程韵诗思忖了片刻，在本子上写：“这么说来，他们是因为看不懂那些书籍，才造成的文明倒退？”
王小天摇头，写：“也不全是。利用文字传承文明，当然是一条重要途径。但更多的时候，一些生存的技艺，还需要手把手传授。”
“库里诺夫生前，只准备了知识，自己并没有学会这些技艺，也没有让别人学会那些技艺，后如何教给孩子们？即便是孩子们识字，恐怕也得进行多次尝试，走很多弯路，才能掌握这些生存的技艺。”
“我曾在旧纪元的文献上，看到过一些资料，旧纪元中叶，科学家发现了一个叫塔斯马尼亚的岛，岛上有四千多名原始人。”
“据研究，发现这些原始人，应该是从一万年多前，就在岛上生活。那时候，他们已经进入了新石器时代，能够制造出很精美的饰品和器具。”
“但，岛上的这些原始人，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化出比石器时代更高的文明。反而连原本就会的织网、捕鱼、狩猎、缝纫、打磨石器等技艺也遗忘了。文明在这座孤岛上，出现了大幅度后退。”
叶仗剑：“那是什么原因？”
王小天：“科学家猜测，因为在这座孤岛中，没有生存压力，他们不用费尽心思狩猎、捕鱼，对抗随时袭来的敌人。所以渐渐把很多技艺忘记了。”
“文明就像火焰，驱散黑暗，照亮未来。不过，即便算上旧纪元，人类的文明之火，也不过才燃烧了一万多五千年，中间还发生了纪元大爆炸，差点把文明之火彻底熄灭。”
“如果，我们不是足够幸运，在旧纪元时，栅栏防御系统为我们挡住了致命的核弹，在新纪元后，又为我们抵御住了兽潮。我们又有足够的族群规模，重新在旧纪元的废墟上，发展起了文明，也许那些居人，就是我们的结局。”
“至于那些水猴子，虽然不清楚，它们是怎么学会书写文字的。相比居人，它们数量足够多，交流沟通也没有问题。它们的未来充满了潜力。”
“几千年后回头再看，与它们相比，也许我们只不过，早开始进化了几千年，占了先发优势而已。至于哪个能走的更远，还真不好说。”
这些话王小天写了满满当当两页纸。众人轮流看了，都沉默下来。
文明，这个话题太沉重，也太邈远。假如文明是一条河流，他们只不过是河中的一滴水珠。他们中的任何人，只能顺着河流往前，却不可能知道它到底流向何方。
次，一行人再次来到克里般达的村落。
看到他们出现，那些水猴子们都围拢过来，神色紧张地望着他们，似乎很担心他们会大开杀戒。
即便如此，它们却没有退缩，勇敢地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长老拄着鱼骨杖，在克里般达的陪伴下，从它的窝棚里走过来，站在众人面前。
它用拐杖在面前写字：“克里般达会带你们去神。为了不激怒魔鬼，请你们披上我们准备的装束，听从我们的安排。你们同意这样做，我们才能答应，带你们去神。”
王小天把长老的意思写在本子上，给众人传看。众人交换了个眼神，同意了。
长老转向其他人，吱吱喳喳叫了几声，其他水猴子看到长老的嘴唇动作，迟疑了片刻，然后转各自离开了。
过了片刻，一些水猴子带着一些草毡回来了。克里般达在地上写：“你们要披上这些。”
众人一人取了一件拿在手里。这些草毡湿漉漉的，充满了浓重的鱼腥味。
又过了一会，一个水猴子跑过来，冲着长老吱喳了两声。
长老在地上写：“请上船。”
众人跟着克里般达往湖边走。湖里停了六只很小的鱼皮舟。这种鱼皮舟，里面用鱼骨和木头做支架，外面蒙着硝制好的鱼皮。
鱼皮舟内部的空间很窄，只能容纳两个人。现在每只鱼皮舟上，已经站了一只划桨的水猴子，王小天他们只能分散开，一只鱼皮舟上一个人。
等他们各自上了鱼皮舟，克里般达也上了一只鱼皮舟，将原来舟上的水猴子换下来。然后，它熟练地划起船桨，带头把鱼皮舟划出去。
鱼皮舟虽然小，速度却不慢。六只鱼皮舟在湖面上快速前行，将平静的湖面划出一道道涟漪。
王小天披着带有浓重鱼腥味的草毡，坐在鱼皮舟里，望着宽广无垠的湖面，心里竟然一片空白。
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感慨万千的，但却不知道怎回事，现在他的脑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念头。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他们的鱼皮舟，在湖中行驶了大约一小时后。
王小天忽然感觉那道冰冷、强大的意志忽然扫了过来。他吓的打了个冷战，生怕那道意志发现自己。
幸运的是，那道意志毫不停留直接过去了。
王小天松了口气，看来，他上披的草毡，成功将他伪装成了水猴子，那道意志并没有发现他。
王小天抬头，看到为他划船的水猴子早已跪下，恐惧的浑颤抖。
他再看其他鱼皮舟，发现所有水猴子都跪下了。
过了一会，水猴子站起来，立刻加快速度划桨。
过了没多久，王小天察觉，那道混乱、邪恶、暴虐的意志也扫了过来。
这次，他比较镇定。划船的水猴子们再次跪下，双手护住脑袋，浑瑟瑟发抖。
那道意志也一扫而过。
等它过去了很长时间，那些水猴子才爬起来，继续划桨。
直到傍晚时分，六只鱼皮舟才停在了一座岛上。
这座岛面积很大，一眼望不到边界。岛上有一座山丘，山丘脚下是一圈高达四米的围墙，整个山丘全都被围墙圈在里面。围墙里面，从山脚到山顶，分布着好几座石质城堡。
鱼皮舟停靠的地方，有巨大的石块垒成的栈桥码头，深入水中三十多米。栈桥直接连着巨石铺成的通道。
栈桥的高度距离水面三米多。王小天目测了一下，如此宽阔的码头，如果水位够深的话，停靠数千吨的轮船没问题。
他很清楚，如此庞大的码头，肯定不是这些水猴子建造的，应该是旧纪元时的遗物。不过，这座码头历经千年风雨，仍然巍然而立，质量真是岗岗的。
鱼皮舟太小没办法停在栈桥下，只能停在岸边，从楼梯登上码头。
一行人沿着巨石通道，很快来到山丘下的城堡大门前。
大门前站了两个体型稍大的水猴子。
王小天发现，它们上竟然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质地是鱼皮的，款式和旧纪元的军装类似。
两只站岗的水猴子看到他们，立刻冲他们吱喳叫了几声。在魔鬼呓语的影响下，声音根本没用。因为，在大脑里的各种声音，早已乱成一锅粥。
水猴子的交流，主要看嘴唇的动作。这也促使它们的嘴部肌越来越发达，嘴型越来越凸出，看上去和猩猩类似。
克里般达也吱喳叫了几声。然后，一只站岗的水猴子，匆匆转，穿过一扇小门进去了。
程韵诗走到王小天边，将本子递给王小天。
王小天看到上面写着：“这里就是它们的神？”
王小天：“应该是吧。”
程韵诗：“这是什么建筑，怎么跟我们的不一样？”
王小天：“这种建筑叫城堡，应该是旧纪元时期的西方的建筑，与我们当然不一样。”
程韵诗：“这种城堡竟然是一千多年建的？”
王小天点点头：“恐怕还不止。这种城堡全都是用巨石一块块垒起来的，墙壁极厚，外面看着很大，其实里面很狭窄，所以哪怕历经数千年也不会有问题。”
程韵诗：“我很奇怪，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知识的？”
王小天沉默了片刻，写：“你相信生而知之吗？”
程韵诗惊讶地瞪着王小天，过来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写：“你是先天玄脉？”
王小天轻轻点头。
程韵诗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王小天，写：“没看出来你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啊。”
王小天暗忖，旁边还有一个呢，你看的出来吗？要是能用眼看出来不同，那还不被人当成怪物啊？
王小天：“我虽然是先天玄脉，但还是真正的人类啊，外表当然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现在你受到魔鬼呓语的影响，脑子里的感觉如何？”
程韵诗：“感觉脑子里乱极了，心特别烦躁，恨不得拿头去撞墙。”
王小天面无表：“这样的生活，我足足过了十六年。”
程韵诗震惊的合不拢嘴。
王小天无比淡然：“不然，你觉得以我这么弱的实力，怎么能抗的住魔鬼呓语？”
然后王小天又在本子上写：“请帮我保守秘密。”写完，他把本子给程韵诗看了，然后把这一页撕下来，放在掌心一搓，纸就变成了飞灰。
程韵诗反应过来，默默地把本子收起来。
两人都沉默无语。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很好奇地望着两人。
叶仗剑悄悄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递给陌离。陌离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这小妮子不会是看上小天了吧？”
陌离忍不住“噗呲”笑了。
叶仗剑拿过来本子，继续写：“若真是这样，到时候你该怎么面对小天？”
陌离看了一愣，蓦然想起不久前，他曾对程韵诗袭，虽然当然是为了刺激程韵诗，让她从呆滞状态清醒过来。但这动作非常失利，而且狠狠得罪了程韵诗。
为此，程韵诗还气急败坏地，追杀了他五天五夜。后来，程韵诗用原力枪击他，被他躲开，还差点连累了王小天。
因为这，陌离心里对王小天无比愧疚。
若是，程韵诗和王小天好上了，那他以后怎么面对王小天……陌离忽然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
擦！小天，你不会真鬼迷心窍，看上程韵诗了吧？这个娘们任傲，除了一副好皮囊，哪里可取了？
陌离一脸纠结，偷偷望着王小天和程韵诗。
叶仗剑看到陌离的反应，得意地微微一笑，然后撕掉了本子上这页纸，然后搓成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