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庶姐进门
人真的是现实啊，郑卿月又一次感叹。
上一世自己久居深宫，对外界之事不闻不问，所接触的环境都是自己那皇后娘亲与皇上爹爹给自己打造的温室一样的环境，而这辈子则算是彻底变了样，郑卿月不止一次的见证人的劣性根，不知怎的竟生出一丝悲凉感。
郑临入仕才不过一天，何家的人没等到，不速之客倒是来了两位——郑家从前的小妾杜氏和她的女儿郑慧心。
一大清早就有下人来报说有人登门，何氏与郑卿月本以为是何家的人，谁想到到了正厅才发现，居然是这两个人。
反正不管是谁都是让何氏添堵就对了，杜氏原是郑临父亲的小妾，在府中的时候就用尽各种手段争宠，惯会装可怜，何氏当年可没少吃亏，听人说当年杜氏还差点害的何氏毁容，等郑临的父亲一去世，杜氏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嚷嚷着分家，想着能占一分利是一分利，说什么自己艰苦，守着个女儿没有指望等语，还大肆对外宣扬自己的艰难，逼得何氏不得不多分给她一些银钱，而杜氏在得了银钱后就没了踪影，这么多年郑家有难也没见她出现，这会子倒是来了。
郑卿月打量着门外跟在小厮后面的两个人，杜氏身着宝蓝色衣裙，还是当年的模样，桃心脸，一对柳眉倒竖，一双眼睛透着精明。
而在她身后跟着的就是郑卿月的庶姐郑慧心了，郑慧心倒是比郑卿月的印象中长开了些许，身资摇曳聘婷，眉目间越发有杜氏的风范，只是生了个樱桃小口让人看着带些书卷气息，给人以温良柔弱之感，算得上一个美人。
但是郑卿月可没有错过郑慧心看见自己时眼中的惊艳与妒忌，郑卿月眯眯眼睛，果然什么样的母亲什么样的女儿，不能小看。
郑慧心一进门就看到了立在何氏身边的郑卿月，不禁瞳孔一震，从小自己便知道郑卿月长大必定是个美人，只是如今不过十三岁的年纪竟长成如此丽色实属少见，再过几年恐怕会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张小脸虽然稚气未脱，气度却不是普寻常人能有的，白皙的过分的皮肤丝毫不见病态，仿若她天生就该那么白，如雪一般纯净，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美的大气，沉稳，丝毫不见造作之态，让人不由心生赞叹却不敢亵渎，虽一身朴素长裙却难掩明媚。
对着如此艳光，郑慧心本来就阴沉的眸子又暗了几分。
“姐姐，这么多年没见，可让妹妹好想啊……”杜氏一到正厅站定，立刻掏出手帕拭泪，一脸的悲戚，郑慧心一面虚扶着杜氏一面给何氏与郑卿月请安。
“妹妹这是哪里话，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不容人堵着门口不让你来呢，若是当真想姐姐就来走动走动啊。”何氏面上挂着笑意，话中却带刺，给了杜氏一个不硬不软的钉子。
杜氏的哭嚎声卡了一卡，挑起眼捎扫了何氏一眼，越发呜咽起来。
“母亲可别误会，姨娘也是有苦衷的。”一旁的郑慧心见状不对赶快出声辩驳“姨娘一个妇道人家，这么多年带着我讨生计实在辛苦，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母亲素来为人亲厚，见了姨娘的处境定会伤心，少不得接济，府上的情形姨娘是了解的，哪敢来麻烦，只得忍着不见面，昨日听人说哥哥高中了，今日才赶来庆贺，还望母亲恕罪。”
听听，这一口一个母亲叫得多亲，话里话外都是她的理，丝毫不提及当初她们分家的事实。
郑卿月上下打量一下杜氏母女，暗自摇头，这母女两人虽然身着旧衣，但是看款式，根本就是今年时兴的样子，做工料子也不算太差，比起自己这前几年时兴的衣服已经好太多了，就这也算“捉襟见肘”！？
何氏冷哼一声，将脸别过一边，没有出声。
“瞧姐姐急的，娘亲不过是说了一句就引来姐姐这么多的话，毕竟是亲生的啊，就是亲厚。”郑卿月一脸笑意的看着郑慧心开口道。
郑慧心一怔，等反应过来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何氏抢过了话头。
“好了，这喜也贺过了，府中大小事宜也不少，就不留你们了，春红，送客。”何氏已然是厌倦急了这对母女，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姐姐且慢！”杜氏一听这话也顾不得装哭，连忙出声阻止。
“怎么，还有事？看来妹妹也不光是来贺喜这么简单吗。”何氏扫了一眼杜氏冷笑道。
杜氏蹙着眉抿了抿唇，半响开口道“姐姐，我知道这么多年的误会不是一时能解开的，今日妹妹厚颜来了府上，还望姐姐宽恕，我一个女流之辈带着慧心实在是辛苦，恳求姐姐收留我们二人一段时间，等境况好转了，我们立刻搬出去。”
杜氏言辞恳切，一脸的哀求，郑卿月看着这对母女，不由冷笑，搬回来？搬回来还能搬的出去吗？当谁是傻子啊！
何氏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怒极反笑，慢慢呼了几口气，笑笑故作轻松道“原是姐妹，按理说妹妹有难我不能不帮，但是……”
何氏顿了顿，斜了一眼杜氏，故作为难道“当年妹妹提出分家闹得人尽皆知可是众人见证啊，本来嘛，让妹妹你搬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朝重礼法，郑家虽然如今败落，到底曾是名门望族，这样出尔反尔的事情不是图惹人笑料吗，连带着祖上无光啊。”
郑卿月强自压抑住笑意，自己这娘亲经过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还真是有气死人不偿命，半点不输当年的杜氏，杜氏估计也没有想到当年的所作所为如今却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成了何氏拒绝自己的理由，而自己竟没有半分辩驳的余地。
杜氏抿抿唇，最终只得掏出手绢来重新拭泪，哽咽道“姐姐仁厚，还望姐姐心疼我们娘俩啊。”说到动情清楚，杜氏竟然扑通一声的跪倒在地一个劲的磕头，郑慧心也立在一旁默默拭泪，场面好不心酸。
何氏一怔，没想到杜氏会下跪，一时不知作何言语。
郑卿月见状，眼神一转，连忙给意红打眼色，意红会意上前连拖带拽的将杜氏拉了起来，郑卿月踩着小碎步走上前一脸的悲戚，为难道“姨娘，我与娘亲也不忍心看你和姐姐吃苦，可是咱们郑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是好歹也算是个勋贵，哪能出尔反尔，姨娘也要理解娘亲的为难啊。”
杜氏又哭号了两声见何氏二人依旧不为所动，无奈只得咬咬牙止了哭声，神色哀戚道“既然姐姐为难，那么妹妹也不好强求，改日妹妹再来拜见，慧心，咱们走。”
郑慧心立在一旁不做言语，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红了眼眶“既然母亲为难不能让姨娘留下，那么慧心斗胆请求母亲将慧心留下可好！”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何氏怔立在当场，将目光投向杜氏“这……”
杜氏也显然不知道郑慧心的意思，慌忙道“慧心，你，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姨娘，在家中您就常常念叨着这么多年不能在母亲身边侍奉心中有愧，总想找个机会为母亲尽一份力，如今就让慧心代替姨娘侍奉在母亲左右吧，再说，说到底慧心也是郑家的女儿，怎可离开主母而陪在姨娘身边，多年不见慧心亦是十分想念母亲，还请母亲圆了慧心的心愿，让慧心常伴左右，便是做一个洒扫侍女慧心也是心甘情愿的。”
言辞切切，听者落泪啊。
何氏这下犯了难，郑慧心是郑家的女儿没有错，即便是分家了交由主母养育也是应该的，况且郑慧心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何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否则会让人说自己不容忍，欺压庶女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不知你姨娘的意思，毕竟她才是你的生母，这离人子女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何氏思索着开了口。
“还望姨娘成全。”郑慧心说着转向杜氏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抬起头后额上一片淤青，沁着血丝，好生可怜。
杜氏也不答话，只是拿眼瞧着郑慧心，像是要将她看个通透，半响，终究是吐了口气，挥挥手道“罢了罢了，也是个实诚孩子，心中到底记挂着主母，若姐姐不反对，你就留下吧。”
杜氏母女唱的这一出叫在场人都是一头雾水，本以为杜氏会舍不得自己养了十五年的女儿，没想到竟撒手的这样容易。
郑卿月明白到了此时，郑慧心留下已成定局，于是一脸笑意的走上前道“母亲也心心念念着姐姐呢，这下好了，我也有能说话的人了，意红，让人将姐姐从前的屋子好好收拾一下，姐姐这就住下了。”
话毕亲自上前将郑慧心扶了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掏出手帕为她擦擦头上的伤。
你不是装吗，在这儿演什么母女情深，那咱们就看看谁更能装。
郑慧心虚弱一笑，脸色煞白，像是要支撑不住了紧紧靠在郑卿月身上，弱弱的说道“谢妹妹”当真是我见犹怜。
于是乎，郑慧心留在郑府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虽然何氏等人心中泛着膈应，明知道杜氏母女没安好心但也不得不应承下来，以后的日子想来不会太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