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狐假虎威
郑卿月有生以来第一次喝的这样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痛欲裂，四下打量一番才发觉是在自己的房间，挣扎着起了身想要唤人进来给自己倒茶，却发现嗓子又干又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偏巧这个时候意红端着洗漱用的瓷盆进了门，见郑卿月起了身，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赶上前去扶住郑卿月“小姐，你可算是醒了！”
郑卿月说不出话来，只得对着桌子上的茶具努嘴，意红会意，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郑卿月扶着她慢慢喝下。
郑卿月冒烟的嗓子总算是得到了解救，呼了一口气沙哑着开了口“这是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意红结果茶杯叹了口气“现在是卯时了，你从昨天下午一只睡到现在。”
“卯时？我睡了这么久？”郑卿月一脸讶异，向窗外外看去果然外面露着清晨的阳光，怎么看都不像是下午的模样。
“可不是，夫人担心坏了，遣人过来问了好多次，现在灶上还热着醒酒汤，就等你醒了再端上来。”意红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外间的小丫头去取醒酒汤。
郑卿月面上一红“娘亲一定很生气吧……”
意红绞湿了手帕递给郑卿月擦脸“夫人当然生气，可是四王爷在旁边夫人也不好多说，后来四王爷走了夫人也想明白了，说孙伊小姐离开你心中不畅快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叮嘱我们看住你不许你再碰酒。”
郑卿月揉着依旧生疼的脑袋摇摇头“哪还用你们看着，这酒我是不会再碰的了。”忽的想到什么，连忙抬头询问“四王爷？你说盛修？他怎么会在府上？”
意红一愣“小姐你忘了？昨天在府门口遇见了王爷的马车，是他上车将你抱下来进府的，对夫人只说是偶遇，见你没事才走的。”
郑卿月皱皱眉，努力想了许久，脑中隐隐约约闪过盛修的脸，原本以为是做梦，如今看来倒是真的见到了盛修，但是也只是恍惚有一个印象而已，至于怎么见的，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郑卿月是一丝半点都想不起来了，越想下去头越痛，索性也就不想了，再次感叹这酒果然不能多喝。
……
过了两日，王参将府上的嫡长女王芙即将出嫁，便摆了一个小宴宴请京中贵女，让大家在一处聚上一聚，这也是王芙最后一次以闺中女儿的身份摆宴了。
郑卿月收到了帖子，少不得打起精神收拾停当准备赴宴。
郑卿月平日里与王芙并不十分熟识，只是见面打个招呼的关系，而此次王芙摆宴，郑卿月斟酌了半响准备了一盒四色官制堆纱宫花，做工精细，戴在头上远远望去竟像是真的一般，王芙即将嫁作人妇，妇人必定要绾发的，而王芙年纪轻必定不爱那些老气的金呀银呀的，平日里戴上这宫花反倒好看轻便些。
乘马车来到了王家，郑卿月便在翠儿与意红的扶持下来到了聚会用的赏菊园，秋日里菊花开的正好，而王家这赏菊园里独独种满朱砂红霜，满园尽是红橘色，煞是好看。
今日主角是王芙，郑卿月特地打扮的低调些，衣着皆是淡色的绣衫罗裙，梳着流苏髻，鬓边戴着鎏银喜鹊珠花，腕上也尽是一对白银缠丝双扣镯，整个人显得十分素净。
可即便是这样光凭着那张颠倒众生的脸郑卿月也是一眼就让人从人堆里认了出来。
“卿月妹妹。”王芙是这聚会的主人，自然要忙着张罗，看见郑卿月连忙上前问好，郑卿月现今在京中贵女里也要算是名声在外的人物了，王芙虽与郑卿月不十分熟识，但是亦是钦佩不以。
郑卿月福了福还了一礼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上，王芙道了声谢收下了，便招呼郑卿月到不远处的六角亭坐下来。
郑卿月一进六角亭，便见到崔易玲，何凝等人有说有笑的簇拥着张艺荷，往常张艺荷对于这样的人从来都是不屑搭理的，今日竟然一反常态同她们一处玩闹，对于郑卿月倒是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不愿搭理。
郑卿月好气又好笑，一惊之余心中也是不舒坦，四下扫视一圈看到了一边赏菊的卢娴，便走了过去打招呼“卢姐姐。”
卢娴闻言回头“卿月，你来啦。”
郑卿月点点头站定在卢娴身边一同望着这满园秋色“这王家的菊花开的还真是好，也不知是怎么养的，这朱砂红霜可是娇贵的很啊。”
卢娴接口道“要说金贵，还是你院子里的昆山夜光金贵，我倒要问问你怎么养的呢。”
郑卿月笑笑，玩笑着说“喜欢啊，喜欢就早些进我们家门，我那一园子的花随你怎么赏玩。”
卢娴面上一红，嬉笑着去抓郑卿月的痒“让你再贫嘴！”
郑卿月连忙躲避求饶“好嫂子好嫂子，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卢娴闻言哪里还依，又闹了好一通才停了手，两人俱是香汗淋漓，笑了半响这才静下来，却忽然发现，张艺荷正冷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两人，那眼中怨毒的情绪一览无遗。
郑卿月心念一动，也是一动不动的回望过去。
“艺荷，怎么了？“崔易玲一脸谄媚的拉着张艺荷手询问道。
张艺荷闻言缓过神来，忙堆起笑容“没有啊，没什么，咱们说到哪了？”
卢娴见状叹了口气“我来的时候也是这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反倒和崔易玲那群人亲厚起来，看来是真的准备老死不相往来了。”郑卿月将头别到一旁，没有言语，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尽的滋味。
因是小聚，王芙并未请太多的人，待大家三三两两落座后便让下人传菜用饭。
膳□□致多以清淡为主，郑卿月同卢娴坐在一起，各自静静的用起了饭。
“王姐姐，今日可是你身处闺中的最后一次聚会，大家也别拘着了，聊聊天吧。”崔易玲开口对王芙说，引来何凝的连声附和。
郑卿月皱皱眉头，食不言寝不语是世家的礼节，王芙作为主人都没说什么，崔易玲这样大咧咧的提议着实有些突颓。
王芙平素里性子温和，最是讲礼数的，闻言也是皱皱眉，环视了一圈，不好打崔易玲的脸，腼腆一笑露出浅浅的两个酒窝“聚会自然要让大家伙开心，大家也别拘束，若是想说什么就说吧。”
在座的一些出身世家的女眷闻言都没有动静，唯有崔易玲与何凝等人率先挑起了话头“说起来如今咱们这些人也都到了嫁人的年纪，前两日林尚书家的姑娘许了人家，如今王姐姐也许了人家，再过两年，我看大家要是再聚到一起的话估计谁都会带着孩子见面了。”
这话是玩笑话谁都明白，可是闺阁少女胡乱提什么嫁人孩子的本就有失体统，更何况在座的也有许多同崔易玲不熟识又或是干脆就厌恶她的人，是以她这一番玩笑并没有人附和，一时间场面很是尴尬。
崔易玲也不气馁，想到什么语气霎时间悲凉起来“反倒是孙姐姐，年纪轻轻的去守陵了。”忽的看到张艺荷正面色不善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连忙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看向何凝“对了，何妹妹，你前些日子不是也许了人家吗。”
何凝脸一红做娇羞状但是眼中却是怎么掩也掩不住的得意“是太常寺少卿家的二公子，不过就是家中的意思有什么好提的。”
崔易玲笑笑“那太常寺卿家可是书香门第，别的不说总归是父母双全，也是个好相与的，比那门楣破败、缺父少母的强。”
郑卿月举杯的手一顿，卢娴面上也有些挂不住，看向崔易玲与何凝两人，众人也察觉出了崔易玲话中的不妥皆是一愣。
郑卿月一声冷笑，看来这崔易玲是以为依靠上张艺荷这棵大树自己没办法拿她怎么样了亦或是认为自己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所以特地拐着弯的讽刺郑家人丁稀薄、父母不全，连带着帮何凝抱当初被郑家拒绝亲事的仇对吧！那么不好意思，郑卿月要告诉她她可能是想错了，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得到了疼爱自己的哥哥与母亲，无论外人怎么对自己，但是家人是自己的底线，不容丝毫侵犯，更何况是崔易玲、何凝之流！
郑卿月不轻不重的放下了酒杯，引来一众人的观望，卢娴性子柔和，连忙给郑卿月递眼色，郑卿月笑着摇摇头表示无碍，掏出手帕不紧不慢的擦了擦嘴，笑道“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一桩趣事，说与大家听听……我哥哥任职大理寺卿这大家都知道，前两日哥哥同我说接到了一件官司，说是城东李员外家的长子去逛青楼，因为争抢一个花魁同一男子发生争执，一来二去竟被那人打成重伤，李员外就状告到了大理寺，我哥哥一查，你们猜怎么着，还真真是巧了！那人竟是太常寺卿家的二公子，李员外不依不饶，终究是让太常寺卿家赔了五千两才了事，何姐姐，太常寺卿家的公子出身书香世家还能有这等身手，卿月佩服佩服，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何姐姐终身可算是有了指望了。”
何凝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刚刚的得色一扫而空，说起来郑卿月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这席话讽刺之意尽显偏还说得好笑，在座的众人闻言，除了崔易玲之流以外，皆是抿嘴一笑，因为争抢花魁而把人打了，果然是英雄，出息了！……
“你！”崔易玲柳眉倒竖盛气凌人。
“对了崔小姐，听说前两日顺天府丞向你家中提亲了？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一句，这顺天府丞可是个外调官职，你若是嫁过去自然是要离京的，而且虽然人家父母双全，但是人心隔肚皮，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好相与的，同你的性子能不能合得来啊，这事还是考虑妥帖的好。“郑卿月笑道，挑起眉毛悠悠看了一眼崔易玲，虽然眼神淡淡的，气势却分毫不差，不过一个回合崔易玲就败下阵，看了看一边的张艺荷眼见她没有帮腔的意思，只得闭紧嘴巴不再出声了。
卢娴偷偷对郑卿月扬扬大拇指，露出笑脸。
张艺荷看着郑卿月目光阴沉下来，郑卿月只当作没看到，慢慢别开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