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这是什么神仙?居然修成宝相,佛法无边,随意间便灭了一位四境鬼修!
看来之前他们还是小瞧不戒和尚了。这是一位真正的佛门大师!大乘佛法之下,可度化一切妖邪虚妄。
不戒和尚缓缓起身,收了大佛宝相,又是一声“阿弥陀佛。”这才竖着一只手走向顾离三人,“和尚幸不辱命。”
顾离三人纷纷连忙竖起一只手在胸前,行了一个佛礼:“大师度鬼,实乃大功德,在下佩服!”见识到不戒和尚的厉害之后,他们心中不得不佩服这和尚了。他们都在想,大师倒底是几境修士!
但看他三丈金身,修为怕是极高。这次他们是遇到了真正的高人!极可能是五境之上的佛家大师。
“降妖除魔,祛除邪祟本是我佛教职责,况且这只是一只四境鬼修,算不得什么大功德。”不戒和尚温和一笑,那浓眉大眼,略微有些肥大的身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憨厚淳朴。
但在此刻的三人眼中,这种淳朴,乃是返璞归真的大境界!
“大师这般心态,深藏功与名,苦行世间,度化苦难,实在令人钦佩。”此刻,就是顾离也忍不住要拍一下马屁了。
不拍不行啊,实在是这和尚太强了,绝对是目前为止除了老师之外他见到的最强的修士了。而老师姜成子的修为战力,顾离虽说一直深信不疑,但也没有亲眼见过。
倒是这位不戒大师,让他真正的开了眼,见识到何为大修行者!这是何等伟力,何等风光。
“哈哈,三位施主不必如此惊讶,和尚修行多年才达到如此修为罢了,但是你们年纪轻轻,却是个个非凡,将来也会是个大人物。”不戒和尚淡淡一笑,目光璀璨,如一尊佛陀,慧眼识英雄。
这三个年轻人都是身居大气运的人物,尤其是这个白衣少年,命格隐晦,竟连他的佛眼都看不透,实在有些奇怪。但这句夸赞,的确是诚恳之言。
这三人的气运,复杂而浑厚,连他都看不清。或许唯有儒家的那些大儒方能看出些什么。毕竟他们负责镇压世间气运,“气运”这方面,那些大儒最是熟悉,儒家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目光流转,沉思片刻,不戒和尚继而道:“三位施主既然要前往南晋都城,和尚刚好也要去那里,不如我们便一道吧。”
“甚好!”
顾离三人欣然接受,有这么一位大师在旁,怕是没人敢欺负他们。佛教修士虽忌讳杀生,但也要看是什么人,譬如方才那鬼修被杀,不戒和尚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们修行佛法,往往战力极强。
“哈哈,看来我与三位施主缘分果然不浅!既是如此,那我们便上路吧,此地距离南晋都城,怕还有两三日行程。”不戒和尚闻言亦是一笑,手指前路。为自己蹭吃蹭喝的盘算成功而开怀一笑。
“好。”
三人干脆应下,于是乎,这一路又多了一位和尚,四人一道骑着马北上而去。
顾离与洛衣相视一眼,他们没想到在这归途,不但遇见了牧沉这个道家少年,还遇见一位佛门大师!这可真是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三位施主的坐骑都是极其稀罕不凡!和尚都有些羡慕了。”不戒和尚笑道,丝毫没有一位年长者的威严和大修行者的气势,为人甚是随和,甚至有些憨厚滑稽。顾离三人对其越发尊敬。
这是一种说不出缘由,而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什么都逃不开大师的慧眼。大师走遍山河,学识丰厚,真乃我辈修士楷模。”牧沉抱拳道。
“哈哈,楷模倒说不上,和尚其实并无大志,唯一爱好,便是吃肉喝酒。尤其喜爱鸡汤和鲈鱼,那简直就是人间最美的味道。当然,还有许多好酒。”不戒和尚回了一句,并非谎话,而是他的真心。
“哈哈哈,到了南晋都城,在下三人请大师去最好的酒楼,喝最好的美酒和鸡汤,尝最好的鲈鱼。”牧沉又道。顾离二人也适应了,这家伙就是这样,身上没几个钱,全仰仗洛衣,却总是豪话连篇。
“君无戏言!”
不戒和尚闻言面色一紧,正色道。
“哈哈,那是自然,在下三人岂会欺骗大师。”三人听见大笑不已,大师果真是大师,为了志向,可以说出“君无戏言”这般的话。要知道,“君无戏言”四字,就是世间诸国之王也称不上!唯有中土王朝的皇帝,才可称君!
“如此甚妙!”不戒亦是满足一笑,吟诗一首:“玉照走千山,雷泽过万水。少年高歌许我美酒佳肴,鲈鱼鸡汤,和尚岂敢不恭。”
“大师好诗!”
……
傍晚时分,他们走到了一条大河之岸,来到了船渡口,到了这里官道已断,几乎所有的行程,都是水路!
而且前往南晋都城的水路,乃是逆流。
顾离一行四人,牵着坐骑走到了渡口,前方宽阔奔流的大河茫茫无际,根本看不到对岸,河流之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密布,其中有渔船,货船,也有客船。
最大的几艘轮船,简直如同一座海上的山岳,长有百丈有余,宽有二三十丈,庞大无比,风帆足可遮云蔽日。
顾离一时看傻了:“这么大的船,足以容下上千人了!”
不戒和尚闻言点头一笑,这一路他也了解了三人的来历,惊讶之余,还有些感怀,自己当年第一次离开山门的时候,也是一个少年,如今却已不知过了多少年,走遍名山大川,江河湖海,看尽这人间沧桑,红尘诸象,众生百态。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让他佛心大动了。
至于洛衣和牧沉,也完全没有那种惊讶。只觉得此刻顾离像个刚见到大世面的孩童,神情夸张。因为他们,早就见惯了比这还要大很多的渡船。甚至曾见过由天元法器化作的船舰,囊括千百里,海陆空皆可用。
白帝城位于望州东部,毗邻东岳之麓,大唐王朝境内第一大河“九州长河”流经那里,什么样的大船没有?至于东海,本就是一片苍茫海域,更不用说了。
随即,他们走上了其中一艘巨大的客船。客船之上建有休息的屋舍,甚至马厩等陆地上的屋舍。而甲板上,早已人群拥挤,站在船边眺望远方,欣赏大河流域的风景。
待一切安排妥当,不戒和尚在屋舍内打坐休息,倒是无心欣赏景色,顾离却是迫不及待的跑上了甲板。
晚风吹拂,带着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顾离身心放松,张口一吸,体内气海翻腾,上方的青白玉玺直接运转起来,助他修行。
山河印,印山河。化风云以成浩然,这是一种很神奇的天地元气凝炼法。
等到日落,红霞漫天,映照着河流,波光粼粼,山水美如画。
卯时,天色已黑,大船点起万盏明灯,行驶了起来,逆流而上,向着南晋都城出发。大风呼啸,船帆鼓起,声响巨大如惊雷。
即便晚上,甲板之上仍旧有许多人,很是热闹,或是畅聊,或是安静的欣赏夜色,仰望夜空。星河流转,繁星点点。
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顾离三人安排好不戒和尚之后,来到甲板上,吃了点花生米,喝了点小酒。夜风吹拂,灯光熠熠,好不舒畅。
“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牧沉喝的兴起,朗笑:“古时剑仙人物登天揽月,不胜清寒孤寂,便吟诗一首,以慰岁月千秋,山河万里。今日我们无需举杯邀月,便成三人,岂不比剑仙还要潇洒风流几分?”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顾离亦是兴起,“是啊,没想到那种人物,也会感到孤寂。天上宫阙,琼楼玉宇,不知何年。这就是修行者一生所求!”
“有朝一日,定当打破天幕,飞升而去,一览那天上人间!”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哈哈哈哈。”
“顾兄豪杰也。”
“牧兄谦逊。”
“……”
洛衣在一旁淡淡喝着酒,一言不发。而后摇头一笑,这两个家伙怕是喝的烂醉如泥。
只是少年,竹杖芒鞋轻胜马,何妨吟啸且徐行。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洛衣心中欣然且感到一丝侥幸,此番游历,怕是她这平生平淡无奇的十七年里最美的一次旅程。
日后江湖,繁华依旧,却也不会再有十七岁的少年少女……
不戒和尚在屋内流下了一滴佛泪,只因他的神念时刻注视着那三个少年。听见了那些豪言壮语。只因他,早已不是少年,满腔热血,已然淹没于岁月的洪流之中。但此刻,却难得有一次感动。
“少年志在九天,且以剑歌,许以苍梧。”
……
翌日,正午十分。
昏睡醒来的顾离仍觉得昏昏沉沉,浑浑噩噩,脑瓜子嗡嗡的。他坐直身子,运转了一番老师教他的清心诀,静下心来,细细一想,才明白昨日与牧沉喝醉了。不省人事。还是不戒和尚和洛衣将他们带回房间的。
这十几个时辰的时间,渡船已经行过千里,来到了阳州中部范围,距离南晋都城,还有一天的行程,明日午时,他们便可抵达。
牧沉此时情况与顾离一般无二,唯有洛衣,昨晚喝的酒并不多,倒是无虞。她此刻心头演化青莲剑法,感悟真意,正在修行。
而不戒和尚,则是依旧打坐,他的神念将整个大船覆盖,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开他的神念注视。甚至他此刻元神出窍,正在远游,观照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