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遵闹出来的这些事,伴随着一方真人的羽化,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
萧遵受了伤,惹得盛帝恼怒,颜苒这边也失去了一方真人,双方两败俱伤,谁也没落着好。
不过,萧遵很快就卷土重来了。
“姑娘,今儿恭亲王向圣上献了一颗延年益寿的丹药。据说炼制此丹药,需用至亲之人的血肉为引。恭亲王便割肉放血,令圣上十分感动,下旨夸赞他孝感天地,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呢!”
轻萱将手中装着草药的箩筐狠狠地摔到了桌上,气愤不已。
她如今跟着颜苒住在宫里,平日也没什么事,闲暇时就出去和小宫女们八卦,俨然已经成为了这宫里的包打听。
她听说此事,气的不行,急急的跑回来和颜苒吐槽起来:“姑娘和太妃娘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一方真人也因此失了性命,圣上没罚恭亲王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了!”
轻萱也知这种事议论不得,被人听到就是大不敬的罪过,只能咬着牙低声恨道。
颜苒轻叹一声,她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平定邕宁王叛军之后,太子失了圣心,逐渐式微;刚从大越国死里逃生回来的萧冥又是个痴儿,如今储君之位的最有力人选也就只有萧遵了。
不仅大臣们见风使舵,盛帝的心里也颇为看重萧遵,虽然也有诸如此类与他生气的时候,但也不会因为一个外人就对他过于苛责。
所以,盛帝没有继续调查太后突然发病的原因,也没有追究诅咒云太妃的巫蛊之术从何而来。
除了将寿康宫里的宫人全都换了一遍,盛帝只当这些事情没发生过,连被萧遵收买作伪证的慧海大师也全身而退,可谓护足了萧遵的颜面。
“在想什么?”
温容安提着两盒松乳果糕走了进来,打断了颜苒的思绪。
颜苒为了照料太后,又有云太妃的撑腰,每日也不去太医署点卯,只在寿康宫和寿宁宫之间来来回回。
温容安倒是时常进进出出,每次出宫回来,都会给她带些外面的吃食和小玩意儿,哄孩子似的。
颜苒起身迎了上去,接过他手中的糕点,让轻萱给萧冥送一盒过去。
她则拉着温容安进了屋子,关上门方才放低声音问道:“表哥,太子那边怎么样了?”
温容安道:“太子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不曾遇过打击和挫折,遭此大变,意志消沉。好在太子妃温婉坚定,不离不弃,日日苦心劝说,他现在已经好了许多。”
颜苒默然,她明白了温容安前世为何会选择辅佐萧遵,而不是一开始就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太子。
太子明明拥有一手好牌,却被萧遵生拉硬扯的拽了下来,可见能力确实不足。
盛帝虽然有心废太子,但此事到底因为太后病倒而暂且搁置,他现在还居于太子之位,却不思如何逆风翻盘,反而自暴自弃,也实在太脆弱了些。
萧遵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起码事业心还是很强的,且愈挫愈勇。
再想起太子之前稍有得志就广纳美妾,令太子妃伤心,而今太子妃却相守不离,颜苒不免有些唏嘘。
她轻叹道:“希望太子经此一事,能够有所担当,也不要再辜负太子妃了。”
温容安禁了禁鼻子,不置可否:“我只希望他莫要拖了我们的后腿。”
颜苒看着温容安略显孩子气的模样,轻轻笑了笑,转而又说道:“萧遵这么快就哄好了圣上,下一步就该向圣上引荐得道高人了吧!”
萧遵如此大费周章,层层设计,无非就是看中了一方真人在盛帝面前拥有的话语权,想要令自己的人取而代之。
毕竟,如果这个能够左右盛帝决定的人可以为他所用,对他来说岂不是如虎添翼。
温容安打开盒子,拿出一块果糕送到了颜苒的嘴边,淡淡道:“他刚刚设计逼走了一方真人,再贸然举荐他人,心思岂不是太过明显。所以,他还需等待合适的时机。”
颜苒就着温容安的手咬了一口那松松糯糯的糕点,心思却全然不在此处。
她有些奇怪,萧遵以前的行事作风可谓狠辣迅猛,现在倒是谨慎迂回了许多。
他先将太后的病因引到邪祟作怪,可顺理成章的提出搜宫一事;之后在云太妃的寝宫搜出巫蛊人偶和鞶带,既可将诅咒太后生病一事推到云太妃的身上,又可同时除掉一方真人,还能顺便打击一波与云太妃联手的颜苒。
环环相扣,顺理成章,一箭三雕,端的是好计谋。
如果不是颜苒横插一脚,打乱了他的计划,又提前洞悉巫蛊一事,恐怕已经败于其手。
只是,这不像是萧遵的手段,难道是其他人给他出的主意,又会是谁呢?
颜苒正在神思游离,忽然感觉唇角漫过了一片温热的湿意。
她回过神来,却见温容安刚刚将舌头收回去,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颜苒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温容安刚刚做了什么。
看着颜苒震惊的模样,温容安有些心虚,却还是颇为无辜的说道:“你的嘴角沾到了糕点。”
所以,用手帮她擦掉不就好了???
颜苒很快平复好情绪,脸上浮起了一抹坏笑,慢慢的凑近了温容安。
馨香的气息钻入鼻孔,温热的呼吸交缠,温容安不免心猿意马,却是岿然不动,等待着小表妹的主动献吻,一脸期待与享受的表情。
颜苒不免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能像以前一样,看到表哥面皮白里透红的害羞模样,没想到不知不觉中,他的脸皮厚度已经堪比城墙了!
哎,她家表哥,真是越来越不好撩了呢!
温容安说的没错,萧遵似乎在等待一击必中的时机,迟迟按兵不动,暂时消停下来。
所以,颜苒还没等到萧遵的下一步行动,便先等到了上巳节。
春暖花开的日子,又适逢休沐,自然不可辜负好时光。
颜苒便与温容安一同出了宫,约上甄蘅和穆长风,以及敏安县主赵妤和宋辛泓,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踏青游玩。
一路上,不少闲言碎语传进了颜苒的耳中。
“那位姑娘就是北宁来的神医啊,我还以为边城女子都生的形容粗犷呢,没想到她竟这般好看!”
“她哪儿是北宁来的啊,你初来安阳不知道,她是户部尚书颜大人家的嫡长女,还曾被圣上看中,差点入宫为妃呢!不过,后来她遭遇刺杀,下落不明。如今也不知有了什么奇遇,竟习得一身医术回来,摇身一变成了咱们盛国如今唯一的一位女御医!”
“入宫为妃?可是我听说,圣上为嘉奖她和温大人在北宁和郢都立下的功绩,为她和温大人赐婚了呀!”
“啧,我看八成是因为她流落民间许久,名节有失,圣上不想要她了,所以就找了个借口将她许配给别人了呗!”
“啊,温大人年少有为,光风霁月,却不得不娶一个名声有失的女子为妻,岂不是很冤枉!”
“瞧瞧她那狐媚样子,和温大人还没成亲呢,就这般罔顾礼仪,举止亲密,真是不害臊!”
“可不是,她还没出孝期吧,就这么急着出来露脸!”
……
颜苒听着这些关于她的议论,并没有什么感觉,反是揶揄温容安道:“没想到我的名气还挺大的,是不是啊,温大人?”
温容安却是一脸沉肃,眉宇间隐隐透出一抹厉色,低声吩咐梵墨带人去查一下,他怀疑有人故意散播谣言,诋毁颜苒的名声。
穆长风只知旁人都在谈论颜苒,没有听出那些尖酸刻薄之言,还觉得作为她的朋友与有荣焉:“那是,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出名呢!前些日子,去颜府求医的人都在外面排起了长队。不过可惜,你是御医,专职为太后诊病,那些人可是连你的脚边都摸不到呢!”
甄蘅无奈的瞥了穆长风一眼,挽住颜苒的手臂,安慰她道:“颜姐姐,这些人就是闲的乱嚼舌根,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白白的生气!”
赵妤却很生气,冰着一张脸就要上前:“我看谁敢乱说,我去撕了她的嘴!”
颜苒赶紧拉住了她,笑道:“放心吧,我不在乎的。”
颜苒当然不会被这些流言蜚语影响到出游的好心情,倒是温容安如临大敌,一心认为有人故意抹黑颜苒。
不过,就算是有人故意为之,这种污蔑名声清誉的手段也实在太低级了,她可是奉旨谈恋爱的好么。
但和风丽日不代表是黄道吉日,颜苒今日大概真的不宜出行。
这不,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就来找她了。
一位打扮的朴素却不掩姣好容颜的年轻妇人拦住了颜苒的去路,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小婴孩。
颜苒以为这女子和当初在北宁遇到那位当街拦马的母亲一样,是为怀中孩子来向她求医的,还颇为好心的关切道:“这位娘子,可是孩子有什么不妥?”
谁知,那妇人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颜苒的面前,大声哭喊道:“颜姑娘,妾身知道你是个大好人,求求你行行好,同颜大人说说情,接我们母子入府吧!这世道艰难,我们孤儿寡母的,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就算不要妾身也行,至少将孩子接回去,这可是他的亲生儿子,你的亲弟弟啊!”
颜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