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容安很快就查出了颜瑶的银子的来源。
原来,是因颜老爷兼任礼部尚书,掌管科考一事,有些人想要贿赂他。
但颜老爷早就知道这事是个坑,万万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是以虽然他从前手脚不干净,但现在却十分谨慎。
这些人无处下手,便将贿赂的目标转移到了颜瑶的身上。
颜瑶是颜老爷的女儿,她收了钱,就相当于颜老爷收了钱,他们握着这个把柄,不怕颜老爷不给他们走后门。
颜苒摇头嗤道:“颜瑶这个蠢货。”
温容安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颜瑶盗走了你的财物,过惯了奢侈的生活,一朝被打回原形,难免生出邪门歪道的心思。何况,她的身边还有珉阳那个上梁不正的‘榜样’。”
颜苒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起来,此事还是因她而起。
萧遵想要对付她,所以针对颜老爷。
颜苒虽然对颜老爷没有什么父女之情,但颜府若是倒了,府中那几十口人怎么办。
再说,就算是教训颜老爷,那也是她的事,由不得外人任意欺辱。
颜苒如是想着,有些发愁:“颜瑶已经收受了贿赂,对方便有了证据,就算现在把钱还回去,也没什么用了。”
温容安点头道:“嗯,只能及时止损了。”
这件事,是温容安去找颜老爷谈的。
颜老爷也清楚,倘若不是温容安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消息,只怕待颜瑶收了更多的银子以后,萧遵就会利用这些罪证打压他了。
是以,颜老爷接受了温容安的建议,他很快就进了宫,向盛帝请罪。
他道是颜瑶被人哄骗着收了贿赂,他得知此事以后,深感惶恐,愧对皇恩,便前来请罪,并提出辞官。
颜老爷主动告发被行贿一事,显得尤为正直清廉,再加上韩相和庆国公出面为他求情,盛帝并没有降罪于他。
盛帝允准了颜老爷辞去礼部尚书一职的请求,但原官职仍旧保留,只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对于收受贿赂这样的罪名,仅仅是罚俸,已经是格外的恩典了。
但对于颜老爷来说,罚俸便如同割肉。
因为颜瑶收的银子已经花没了,但颜老爷还需要将这个窟窿堵上,所以只能自掏腰包。
当然,那些行贿的人也受到了惩罚,所以颜老爷拿出来的银子就充了国库。
颜老爷十分肉疼,他早些年积攒下的家底被颜苒拿走了大半,又接连操办了颜瑶的婚事、温氏的丧事,手头并不宽裕,遂只能变卖了一间铺子和一些土地。
因着这件事,颜老爷对颜瑶愈发不耐烦起来,先前因温氏之死而对这个女儿产生的愧疚之情也渐渐消弭,甚至停了每个月给她的贴补。
这还不算完,颜老爷向盛帝请罪不是小事,所以珉阳和温承衍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颜瑶是颜府的女儿,同时也是定国公府的儿媳,倘若她受贿一事被揭发,不仅颜老爷跟着倒霉,整个定国公府都会被拖下水。
由是,珉阳看颜瑶更加不顺眼,甚至起了让温承衍休妻的心思。
但她顾忌着颜瑶有她做下不法之事的证据,怕惹急了颜瑶会与她鱼死网破,只能暂且按下这个心思。
但她也不想颜瑶好过,硬是给温承衍纳了两房美妾。
这可踩中了颜瑶的痛脚,婆媳两人的关系也愈加剑拔弩张。
颜苒还十分好心的让温承衍知道了,这件事并不完全是颜瑶贪心所致,而是萧遵为了对付颜府故意为之。
苏虞是萧遵的心腹,他不可能不知道萧遵的谋划。
可是苏虞明明知道温承衍也会受到牵连,却并没有提前示警,这使得温承衍对他产生了质疑,两人之间的友情也产生了缝隙。
颜苒高兴了,萧遵自然就不高兴了。
“颜苒!温容安!他们两个还真是能耐啊!”
萧遵一拳砸在了桌案上,双目因为愤怒而充血赤红。
颜瑶虽然经不住利益诱惑,收受了贿赂,但她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胆子还是小了些。
所以她只收了些数额小的,没敢接那些数额大的。
那么点银子,也不够萧遵弹劾颜老爷的,所以他只能等,等颜瑶再多收些钱。
可是没想到,他还没将颜瑶的胃口养大,就先被温容安和颜苒发现并破坏了他的计划。
萧遵自认此事做的极为隐秘,毕竟谁会注意到颜瑶一个内宅女子呢?
萧遵想着,视线幽幽的看向了苏虞。
苏虞与温承衍交好,会不会是他怕温承衍受到牵连,提前透露了消息,却被温容安捕捉到了呢?
苏虞垂着头,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压迫感。
他并不知道萧遵心中所想,否则当真要吐一口老血了。
温承衍与他离心,萧遵还不相信他,真是两面不讨好。
萧遵虽然怀疑苏虞,但苏虞还有用处,他便暂且将这个疑问压下去,转而问道:“药呢?”
苏虞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颗丹药,浑圆而有光泽,隐隐透着赤红的光芒,看起来有些诡异。
苏虞犹豫道:“王爷,当真要这么做吗?”
萧遵没有作声,眼中闪过一抹狠戾的光芒,坚定的神色里含着满满的志在必得。
颜苒为魅姬调理身体,并没有太大的起色。
她首先必须要解决遮掩毒性一事,才能知道魅姬中的是什么毒,而后才能解毒。
可是对于苏虞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她一筹莫展。
“别白费力气了,我身上的毒无药可解。”
每次颜苒过来,嘴巴都如闭紧的蚌壳一般的魅姬终于开了口。
颜苒充满希冀的看过来:“你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魅姬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此毒无药可解,且十分霸道,他们也不敢在我身上用量太多,否则我早就一命呜呼了。但因我身上的毒性不强,所以至少要侍,寝三次以上方能见效。如今,我不过才侍一次,就被你以身患顽疾的理由困在了这里,圣上未曾再召见过我。所以你不用如此费心,他们的计谋不会得逞的。”
听着魅姬的话,颜苒完全将毒药之事抛在了脑后,只愣怔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魅姬低着头,长长的羽睫低垂,显得十分柔弱与失落:“他们不让我见崇儿,我甚至不知道崇儿是否还活着。如果崇儿已经遭遇不测,那么我做这些事的意义何在呢?”
是颜苒的那句话令她猛然醒悟,对于她的孩子来说,只有她这个母亲才是唯一能够信赖和依靠的。
一直以来,她都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她并不信任萧遵,但因萧遵用她的孩子作为要挟,她又不得不任他摆布。
在被颜苒点破以后,她仿若拨云见日一般,不再满足于只看看被记录下来的孩子的近况和练的大字等物品,而是十分坚定的要求见孩子一面,她要确定孩子还好好的活着。
可是萧遵三番五次的以进宫不方便为由,推脱了她的请求。
她的心里隐隐的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十分害怕却又不敢多想,原本坚定的信念渐渐产生了动摇。
在得到魅姬提供的信息后,颜苒对她身上的毒有了大致的判断。
需由男女欢好传播的毒药,应当是媚毒。
颜苒先前研究过各种毒药,倒是也了解过媚毒,可是没有诊断过魅姬的身体情况,她不敢确定这毒药的成分,也就没有办法解毒。
在颜苒孜孜不倦的破解苏虞出的这个难题的时候,被苏虞加了料的丹药,也已经混入了盛帝的丹药中。
为了避免盛帝服药后就会发病,从而联想到丹药有问题,所以丹药中的毒药剂量并不大,还得些许时日才能发作。
而等到了那个时候,魅姬体内的毒性也会显现出来。
如此,太子借由魅姬之手毒害盛帝的事,就板上钉钉了。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来到了太后的寿辰。
太后如今病卧在床,根本无法庆祝寿辰。
但盛帝一向是喜欢热闹的,他为了修道整日闭门不出,已经许久没有与众同乐了,便借此由头举办了宫宴。
宫宴之上,帝后二人分坐主位,苏贵妃坐在盛帝的下首。
而圣眷正浓的荣妃,竟然与盛帝同席而坐,不顾大庭广众,没骨头似的靠在盛帝的怀里,一举一动娇媚尽现。
苏贵妃狠狠的瞪着荣妃,从前这般受宠的可都是她,如今竟然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低贱女子夺了去!
可是,当苏贵妃看到太子,眼里的嫉恨很快就被得意和骄傲取代。
荣妃再受宠又如何,就算她现在诞下子嗣,也拍马不及已经成年且入主东宫多年的太子。
日后,太子登上帝位,她可就是皇太后了,要多风光有多风光,何必置这一时之气?
苏贵妃正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忽然听见耳边响起一声尖利的娇呼:“圣上!圣上您怎么了?圣上您醒醒啊!”
苏贵妃被吓了一跳,抚着胸口看过去。
只见盛帝昏倒在了荣妃的怀里,自鼻孔源源不断的涌出鲜血,怎么也擦不干净,赤红的血色糊了满脸,分外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