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楚很想找块板砖拍在自己脑门上。
第一次见到挖活人的角膜肾脏拿去非法交易的“小动物保护协会会员”!
刘楚就说:“……”
络腮胡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清了清嗓子,等一个骑车的中年妇女从路边经过,才说:“刘楚同志,我知道,您可能对我们这个组织有些偏见。”
刘楚赶紧摆手:“不不不……保护小动物我是支持的……”
“但那并非我们的主要职责。”络腮胡郑重地说,“那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中国所有的小动物保护协会都只是一个幌子——尽管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我们的秘密。”
刘楚觉得自己的神经有些麻木,就漠然地说:“好吧……那么说给我听听吧。”
络腮胡又干咳一声:“我们这个协会的前身,是上一代先遣官建立起来的。当然到二十多年前我们才换成这个名字,方便行事。”
“这一次,既然是新一任先遣官阁下将你作为了它的直接联系人,那么你也就有资格知道真正的秘密了。”他用崇敬的目光看了一眼蹲在地上装作无聊舔爪子的猫,压低声音道,“你知道黑猫警长吗?”
刘楚压根儿就无法跟上他这种跳脱的思维,只好点头:“嗯,知道,国产动画……我小时候还看过。”
络腮胡立即以严肃的神气说:“那么,您就已经知道一些上代先遣官的事迹了——虽然经过艺术加工。”
“嗯……嗯!?”刘楚差点跳起来,“你说啥?!”
“你以为,黑猫警长只是一部动画那么简单吗?!太天真了!刘楚同志!”壮实的肌肉男情不自禁地挺直身体,“之所以出现那样一部动画,都只是为了潜移默化地告诉人们,喵星先遣官,一直在守护着我们!”
“上一代喵星先遣官,就是——黑猫警长!”
刘楚去看喵星人。
喵星人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他:“现在明白了吗?这是一场战争!”
“可是……可是……跟谁??”刘楚目瞪口呆,“你要入侵地球?”
又看去络腮胡和光头:“我可不做人奸!”
猫冷哼一声。
络腮胡赶紧说:“刘楚同志,您误会了。这是一场战争,但,并非针对人类的战争。实际上伟大的先遣官的任务是来到地球建立前进基地、帮助我们构建堡垒的!”
他凑近刘楚一步,神神秘秘地问:“您知道,‘一只耳’吗?”
“天呐。”刘楚抬起手敲了敲脑袋,“我当然知道——黑猫警长那动画里的大反派嘛!”
然后他张大嘴:“卧槽!你是说……”
“是的。”络腮胡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声音更低了,“吱星人。”
如果不是之前所遭受的痛苦折磨记忆犹新,刘楚现在就打电话给精神病院了。
但正因为之前所遭受的痛苦折磨,现在刘楚的神经已经大条到几乎可以接受一切匪夷所思、刷新下限的事情了。
他用梦游一般的声音说:“老鼠……也他吗是外星人?”
“地球人才是外星人。蠢货。但这并不重要。”猫咪冷冰冰地说,“现在,知道我们的时间有多么紧张了么?作为一个偏僻星球,地球已经被遗忘了很久。但既然我降临到这里,那么吱星先遣官很有可能也会降临这里——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初期要秘密行事。也是为什么,哼,你这个废柴要尽快像点样子——学会服从!”
“那你们……”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刘楚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没有那么怕那两个人,似乎也没那么讨厌那个喵星人了——当然仇还是要记的。
“那你们到底……要怎么打啊?”
猫的胡子翘起来。它站起身四爪着地在原地转了一圈,扬起尾巴以示骄傲,用郑重又好似赵忠祥老师的语调说——
“这是一次战场跨越了三个星系的宏伟战争。”
“喵星人和吱星人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两个世纪,并且还很可能继续下去。”
“就在此时此刻,喵星的银河系主力舰队已经在银心黑洞附近同吱星人的舰队展开决战!”
“就在我们说话的每一秒钟,都有无数颗恒星被引爆!”
“当然,愚蠢的地球人,依照你们的技术水平,要在很多很多年以后才能观测到这样的事件。如果你们的运气不好,也许你们也根本就没有机会再去看一眼了!”
刘楚当初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灵异小说或者异能小说的开局。
但他可从来没想到大背景其实是太空歌剧!
这尼玛……
刘楚痛苦地捂住了脸:“那我到底该怎么玩儿啊?我该干嘛?”
“你终于有点觉悟了。”喵星人放下尾巴说,“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建立前进基地!不能被可能存在的吱星人先遣官发觉!”
“至于现阶段的事情。”喵星人转头看着那家宠物店,“找到和我一起坠落到地球上的飞行器,然后改造这家店!”
……
……
支小寒提心吊胆地看刘楚和两个壮汉交谈,把手机握在手里,寻思着事情一旦不对劲儿就报警。
哪知道看到那两个人忽然给他鞠了一躬!
这神转折啊……
她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所以她当然也不知道,眼下,就在旧城区一颗大槐树底下,两个东城市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壮汉在和一个在宠物店打工的臭吊丝讨论有关地球存亡的大事……
这才叫逼格儿啊。
然后她看见刘楚带着两个壮汉和他家的猫,朝这里走过来了。
支小寒赶紧问:“到底怎么了?”
刘楚笑:“没事儿了,都是误会,你先把打开,我们进去说——”
“对,你先把门打开!”——这是另外一个声音。刘楚和支小寒一看到这个声音的主人,就苦了脸。
房东来了。
这家店租的是一个老式民居,说心里话环境还不错。平房,青瓦。前面是三间屋子,被打通了做店面。出了后门是一个小院,院子里一颗老柳树,一口青石老井,然后东西两间厢房。一间用做仓库,一间支小寒自己住。
搁在从前是挺气派的一栋房子,然而到了今天就和这片旧城区一样衰落了。
当年支小寒“创业”,用手里全部的钱开了这家店。其实这个“当年”也没多久,到如今也才将将一年多的光景。
毕竟是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当初也仅凭一腔热情和真心喜欢。这一年下来,前段时间算算账——没赚还亏了。
房东老头子本来就是个有轻微洁癖的倔脾气,房租延期一次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但谁都没想到到今天一到期限,他大清早就背着手来堵门儿了。
老头子清瘦,站在门边皱着眉头瞅那一地的烟头儿,就在心里嘀咕门脸儿都弄成这样子,还指不定屋里造成什么样儿呢。
这么个架势,支小寒也不乐意。她觉得这老头儿都快把自己当贼了。这才六点多钟——说不准今天自己没起早,他还得咣咣敲门怕自己跑了呢。
这个老财迷。
她就不情不愿地开了门,挤出一丝笑说:“刘大爷你里面走,我去换个衣服。”
老头子把目光在刘楚和身后两个壮汉的身上扫了扫,哼一声:“还带人来了啊?”
刘楚赶紧说:“不是——”
但老头背着手,摆一张臭脸就进了门。一进门眉头皱得更紧了。
店里还有三只人家寄养的猫咪,昨晚拉了屎。
其中一只似乎拉稀了,又一晚上没通风,因而这味道就略酸爽。支小寒和刘楚闻惯了不觉得十分难以忍受,但老头子被这味道一呛,差点吐出隔夜饭。
心里的火气也就又涌上来了。
他拉下脸:“这什么味儿。我当初吧,就不该租出去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也不好好打扫打扫,以后你们走了这怎么住人?”
支小寒就更生气。天地良心,她觉得自己把这儿已经弄得够干净了——哪天不让刘楚早晚各一次把地给拖一遍!
可惜她今天底气不足又囊中羞涩,还打算再跟老头儿好好说说。只好咬了一口小白牙,赔笑说:“嗯,您说的是。一会我再打扫一遍。”
老头可不领情,又背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像一颗老松树一样站定了,嘬嘬牙花:“就这么地吧。上次你说你有困难,我寻思小姑娘在外不容易,给你延了五天。今天来吧,一来咱们把租金结了。二来吧,我跟你说个事儿。”
“我听人说咱们这片要拆迁,其实这个房子我是不打算租了。但是你要是实在脱不开身呢,租金就给我涨点儿——”
简直屋漏又逢连夜雨。
支小寒脱口而出:“那你涨多少?”
老头儿慢悠悠地说:“原先一年三万嘛。现在房价都涨,你这又开店又住人,你还是省了房租了。我就涨到四万吧。”
支小寒愣了愣,然后靠着柜台慢慢坐下来,想了想仰起脸笑着说:“大爷,你这个……能不能再缓缓?我挺喜欢这个地方,也挺喜欢这家店。但是我最近资金有点儿紧张。您再等一个星期……”
支小寒没再说话,刘楚倒愣住了。
相处将近一年,他太了解这姑娘了。
这就是一个掉了眼泪往肚子里咽、有人惹了她能跳起来打你后脑勺的小暴脾气——什么时候见她这么温言软语、低声下气过?
她是真的很在意这家店。
刘楚看见她把双手搁在膝盖上绞着睡衣的边角,指节都发白了。
他不声不响地退去另一边,朝他的猫拼命摆手。结果喵星人竟然很给面子地跟了过来。
刘楚就装作低头弄鞋带,说:“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喵星人只说了一个字:“等。”
刘楚惊诧:“……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哼。”猫不屑地说,“我同意你帮她是因为,这是计划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