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娜是谁?
段美美惊诧不已,几度张嘴,最后还是忍住没问。
“看你这表情是完全不知道了。”陶雅彤趁胜追击,“能把刘聪哄得甘愿离婚,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搞了半天连情敌有几个都没摸清楚。”
段美美又怨又恨,扭过脸去不说话了,也不知心里边在盘算些什么。
没多久,聪、萍二人办完手续回来了。
段美美怒气冲冲地瞪着刘聪,劈头盖脸质问道:“你告诉我,梁娜是谁?”
“梁……,”刘聪先是一愣,后望了一眼陶雅彤,瞬间明白了一切。他真是有气没处撒,只得暂时先敷衍着:“那就是……我以前的一个女朋友。”
“不对吧。”陶雅彤不负众望地又来拆台了,“婚前交往的可以叫女朋友;可这婚后交往的,还叫女朋友,合适吗?”
“你……”刘聪实在是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正准备不顾及任何情面地与这位“长辈”开骂,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段美美横眉冷对的面容。他知道此时的形势是自己以一敌三,太吃亏了。所以最后决定还是先安抚段美美,好歹拉一个人回到自己阵营。“我回家再给你解释,咱们得赶紧去把结婚证领了。要不一会人家该下班了,咱们今天不就白来了嘛。乖,啊。”
段美美听进了劝,百般不愿地慢腾腾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去办结婚手续。嘴里还细细嘟囔着:“回去了你不给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是是是,一定给你解释得清清楚楚。”
陶雅彤却在一旁冷不丁又突然冒出一句:“不会白来的。好歹今天也熟悉了一趟离婚流程。说不定几年之后,你们也得再办一次呢。”
这话刘聪听了虽然也不开心,但却并没有刺到他的痛点,所以不想恋战。
可段美美不一样。小三上位的人,最忌讳的就是人家骂自己将来重蹈覆辙,于是瞬间就炸毛了:“你什么意思啊?我这结婚证都还没拿到手呢,你就开始咒我离婚了?你就这样对待一个孕妇的吗?句句话针对我,你就不怕把我气出个好歹来?我现在一大一小两条命,要真有个什么事儿,你担待的起吗?”
民政局这地方,特别是办离婚的这一片,有人吵架那是常有的事。不过,挺着七八个月的大肚子,还站那与人争得面红耳赤的,倒不常见。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过来。
“她看不住男人,可不代表我也看不住。别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像她一样没用。我还真就不怕告诉你,这地方,我保证一辈子也只来今天这一次!不信,咱们走着瞧。”
敢当小三的人,脸皮果然够厚。当别人开始围观,陶雅萍就已经感觉不自在了。可段美美不怕,依然在那骂骂咧咧、不依不饶,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
陶雅彤不理她,气定神闲地站起身,最后冷冰冰甩出一句:“走是该走的,瞧就别瞧了。有什么好瞧的?从今往后,你们的生老病死旦夕祸福就统统与我们无关。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谁有那功夫特地跑去瞧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不用上班、闲得发慌吗?”而后留下一个不屑的眼神,头也不回地向大门外走去。
陶雅萍斜瞅了刘聪与段美美一眼,不想祝福也不想谩骂,连“再见”都没说一句,毅然扭头紧随雅彤而去。
走出民政局大门,她抬头望向广袤天空,长长舒出一口气。
她原本十分畏惧这一天的到来,可当它真地来临,似乎也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可怕。不仅没体会到悲愤压抑,反而隐隐有种重获新生的畅快感。
终于解脱了!
只是,前路漫漫人海茫茫;自今起,她的后半生该当何去何从?
不远处那个从容淡定、清冷孤傲的背影,是否又愿意警醒她未来正确的前行方向?
市政机构只有在工作日才开门办公,所以陶雅萍是请了假来领离婚证的。
从民政局出来,她没有直接去研究所上班,而是拉着雅彤进了一家档次不俗的酒楼。
她说要摆庆功宴,吃一顿好的祝贺自己脱离苦海。当然了,这顿饭只能在中午吃,就俩人。否则下午皓皓回来了,她们该如何向孩子解释父母离婚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呢?
包间入座,饭菜上桌。
“谢谢你。”陶雅萍以茶代酒,很正式地敬了雅彤一杯。
“有什么好谢的。”雅彤不以为然,但还是举杯与对方碰了一下。
陶雅萍喝了一口后,放下茶杯,将双臂撑在桌子上,慢慢说道:“这次离婚……幸亏有你在。又帮我出主意;又一直在精神上支持我;我出门办事的时候,还替我照顾皓皓。要没有你的话,我一个人肯定没勇气跨出这一步。并且,后续过程也不会办得这么顺利。说不准,现在……都得准备搬家了呢。”
陶雅彤随意地夹了一些菜放进嘴里,咽下后,面无表情地说:“我帮了你忙是不假,但你用不着感谢我。因为有一个问题,你想错了。你并不是一定需要我才能做成这件事。没有我,你一样可以。”
陶雅萍苦笑着,完全不信:“那怎么可能呢?若没有你的话……我……”
“怎么不可能?”雅彤没让她把话说完。“你要知道我当年,可没有任何人帮我,还不是一样顺利离婚了。而且财产分割和你现在的差不太多,最后也要到了这栋别墅。”
陶雅萍一愣,想了想,不服气地争辩道:“那是……那是因为……你的性格比我强势多了。”
“呵,又错。”陶雅彤不屑地笑笑。“十一年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可完全不一样。换句话说,那时的我,是和现在的你一样。懦弱无助,又成天彷徨悲伤,全然一副又软又怂的模样。”
陶雅萍听闻,神色一片茫然。
“想不明白是吗?觉得不可思议?”雅彤盯着她问。
雅萍下意识点点头:“嗯,确实很难想象得出。”
陶雅彤放下筷子,十指相扣撑于桌前,详细解释道:“你现在是凡事都依赖我,把自己包裹起来,躲习惯了。可若我不存在呢?当一个人无依无靠没有任何指望、一切只能靠自己的时候,她会干出些什么事来,恐怕任谁都猜测不到。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比自己预想的要强大得多!背水一战之时,平日那些不敢做的、甚至连想都不曾想的事,会突然间就敢想敢做了。而且还能做得十分出色。”
陶雅萍认真聆听着,并在心里仔细回味了一番:“这说法……好像还蛮有道理的。所以当年你就是这样,被逼到无路可退,便破釜沉舟地一个人硬扛起了所有事,和刘聪争到底了?”
“是。”
陶雅萍若有所悟。
雅彤又说:“其实你也可以做到这样令所有人刮目相看,并且你之前就做到过。还记不记得,你请保镖抓我的事?”
“呵……那个……”陶雅萍感到一丝难为情。
“那就是你落入绝境时做出的决策。是不是很意外?同样的道理,这次离婚若是没有我的出现,你就只能依靠自己。我相信,你一样可以处理得独立坚强,出人意表。”
这番宽慰的话,听得人心里舒坦极了。陶雅萍顿时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是想象中那么不堪用,竟还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两人吃喝了几口后,她又抱着尝试的心态,好奇地问:“刚才看你讲那番话的时候,好像挺深有感触的。是不是经验丰富啊?”
陶雅彤瞟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就是……这么多年你都一个人,可想而知肯定过得很艰难。那你……还有没有做过什么别的让人惊掉下巴的事?”
陶雅彤突然停住了筷子,视线直直地盯着某处,似在回忆着什么。观其表情,那画面一定不是令人愉悦的。
雅萍满心期待着她这次能够透露点什么,不过可惜,愿望又一次落空了。等了半天也只等来一句:“快吃吧,下午你还要去上班。”
呵,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究竟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人如此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陶雅萍没有步步紧逼,无谓笑了一下,开始埋头消灭碗里的食物。
饭后,雅彤要将没吃完的菜品全都打包带回家,而雅萍则得回研究所继续工作。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陶雅萍一路上都在琢磨:距离上次发现那把刀,已经一个多月了。而自己对雅彤的态度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段时间她忙于处理离婚事宜,需要经常外出见律师和刘聪。每次出门,家里都全全甩手给了陶雅彤。她看过监控视频,这一个月里,人家真可谓是勤勤恳恳、不遗余力。为自己出谋划策不说,还家务活儿包干,且对孩子的照顾更是体贴入微,其细致程度绝对远超自己。
她记得有一次,在录像里看见皓皓调皮,趴在二楼楼梯的扶手上往下滑。谁知道没有抓紧,快滑到一楼的时候突然失手摔了下来。瞧那样子应该是当时就哭了。陶雅彤立即从厨房跑了过去,一边查看伤情一边为他擦拭眼泪。后来还把孩子抱到沙发上,给他揉腿揉了好半天。
如果说雅彤平时对孩子的好,都是装出来的,是故意做给人看的。那这事儿发生的时候,自己可不在家呀。她还表演给谁看?她当时的反应,绝对是真情流露。
所以,陶雅彤对孩子的爱,毋庸置疑。
每每想到这一点,陶雅萍都觉得万分欣慰。
当然,最主要的,是在录像中没看到过雅彤做出任何令人遐想连篇的举动。她的所有行为都很正常,就像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按部就班地过着每一天的生活。
难道猜错了?
那天柜子上放着的那把刀,真是人家准备用来削水果、忘记还原的。对方根本没再想着要“取而代之”地杀人,一切都是自己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若事实的确如此,那自己岂不是一直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想到这儿,陶雅萍心底不禁生出一丝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