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曾经待过的地方,季明渊也是颇为感慨。
身为根正苗红的三代,当年的季二少爷怒马鲜衣,目中无人,好不嚣张。季老爷子眼看着再这么下去人要废掉,一手将他扔进军队。
说要废掉当然是以季老爷子的标准来说的,季家门庭显赫,家教从严,季明渊虽然太子爷脾气,但还不至于走歪,只是这要撑起季家的门庭终究还是不够。
忘了说一点,季明胥是季家收养的,正儿八经的季家少爷只有季明渊一个。出身好,又备受宠爱,不嚣张才怪。
边悦听着季明渊说他当年的一两件荒唐事,讶异道:“这样你都没被打死?”
一人挑衅全排。
这种熊孩子没被揍死,真的很不可思议好吗。
“……悦悦,我是你老公。”
边悦“咳”了一下道:“那后来呢?”
“后来差不多平手吧,当然多半是他们手下留情,”当年谁和他动手都有顾虑,也是因为这样,他人生没意思极了。
边悦点头,季明渊本身素质就好,没进军队前,季老爷子没少训练他,单打独斗也的确很少人是他对手。
“既然这样,你怎么还在军队留下了?”搁这大少爷脾气,不是该早撂挑子不干了。
季明渊笑着道:“后来拳脚不行,就比试枪法。”
“你输了?”
“赢了。”季明渊得意道:“当时可是连教官枪法都不如我。”
“……臭屁,”边悦不客气道:“我就不信,当年整个军区,枪法还能都输给你一个二十二岁的新兵?”
季明渊笑着感慨道:“悦悦,你说我要是早遇见你,不就不至于发生后面的事了。”
“……我当时才十六岁,谢谢。”
而且,就算是当时遇到了,她也会躲季明渊躲得远远的。这种太子爷,她小老百姓可惹不起。
季明渊看她吐舌头,眼眸微眯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边悦转头,笑容灿烂,“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当年太厉害了!”
“你的表情可以再假一点。”
“好啊。”
两人说话间已经穿过了军区三道大门。因为王老首长交代了要低调,所以季明渊一路走来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他离开有七年了,这里的警卫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批,倒也没人认出他来。
进入内部重要区域后,孙成林派了车来接,也避免了季明渊和军区的领导碰上面。
再见孙成林。
他一头黑发,已经有了几根白丝。当年生硬煞爽的汉子,如今在办公室待久了,也沾了文人的气息。
当年孙成林本该退伍转业,但王老首长舍不得这人,他也舍不得军队,便把他安排到了办公室。这个位置说委屈他也委屈,说不委屈也不委屈,毕竟多少双眼睛都盯着。
有关系的没关系,都想安插自己人进来。
孙成林当年坐在这个位置上,不知道红了多少人的眼。
红了多少人的眼就要付出多少代价,只是这孙成林的代价,付得着实是高了些。
正事先不谈。
孙成林拍着季明渊的肩膀,笑着感慨道:“不错,是个男人了。”
十年的时间,洗尽铅华。
那股子贵气和傲气,流于时光,转为内敛,由内而外散发。
季明渊在孙成林老家里旧的沙发上坐下,“师父这几年看来没少操心,也该注意身体。”
孙成林笑着道:“做人哪有不操心的。这位是……”
“我女朋友,不过以后是我老婆。”季明渊得意介绍。
边悦平常跟季明渊闹腾,此时却是乖巧,很给他面子,“师父,您好,我叫边悦。”
“嗯,不错,”孙成林笑着道:“男人早成家了好,成家了这心才能老实。你啊,就是缺一个女人管。”
季明渊挑眉,那股子舍我其谁的气势回来,“是我管她。哪能轮到她管我。”
边悦翻了个白眼,自大。
孙成林笑起。
聊了一会儿,孙成林问,“喝点?”
“喝。”季明渊没犹豫。
他回答的时候,孙成林还看了边悦一眼,见她啥表示没有,心中给了几分赞许。
因为都吃过饭了,所以只是单纯喝酒,就点冷盘。
边悦听着他们聊天,就跟听段子似的,很有意思。两个大老爷们,说话豪爽,一个世故老成,一个又人事通达,话里行间也不藏着掖着。
喝高了,孙成林也没了顾虑,“当年要不是我亮了一手枪法镇住你,你现在还不知道被流放到哪里去。”
“年少无知,闹了笑话。”
“什么笑话,那些笑话你的,两年后就都笑不出来了。你是天生的兵种苗子,没给咱区丢脸。”
两年后,季明渊代表军区参加各项比赛,十项中八项占优。
看各大军区那些首长黑掉的脸,别提多痛快。
孙成说着声音渐弱,过去的风光越好,就衬得如今越发的难看。
边悦见话题开始转,也不需要季明渊示意,自己寻了个由头,出去走动了。她自认为动作很轻,却不想一举一动都受了关注。
门关上。
热闹的气氛似乎也被按了停止键。
季明渊摩挲着玻璃杯,喝了一大口,“师父,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季明渊今天也是有意吃过饭才来找孙成林,他从王老首长口中知道自己师父这几年日子并不好过。部队的待遇虽然不算高,但福利好,按理说,不该过得这般贫实。
房子是部队分的,沙发家具看起来都有十年的老旧,墙壁掀着白皮子,头顶的灯还是裸露的白炽灯,有些发黄。
孙成林将杯子里的白酒喝了个见底,“是我糊涂,没把握住,受不得金钱的诱惑。”
“您不是这样的人,”季明渊倒着酒,面色沉沉,声音微哑道:“要是您真的贪财,我是银狼的事情您早说了。”
凭“银狼”这个身份,就足够孙成林发家致富。他卖出去的那些信息加起来,还没这个的一半价值。
季明渊这话一出,孙成林将杯子往桌上狠狠一砸,“我要做了这事,不真成畜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