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一天兜兜转转的过得差不多,赫尔加从一开始被罗伊纳强迫的留下来旁听他们的争论——到如今她能找到一些机会从激烈争吵的会议上偷溜、与佩佩一起在城堡里四处溜一圈。
佩佩总是非常激动的告诉她城堡里的每条密道和房间的暗号,然后她认真的虚心听讲,转头就忘了。
反正她有“万能密码口令”在身,也不怕会记混密码。
在城堡里兜一圈,从不同的房间窗口出去,看到的城堡外侧的风景也截然不同。
她每次都在吃饭前回到大厅里。
她已经习惯了等她回到会议上后,被罗伊纳严厉的批评一顿,然后戈德里克劝好罗伊纳,萨拉查则给自己总结他们三人之前争吵到最后的结果。
等她听完,一顿饭也差不多吃完了。
在吃点心的时候,她提出自己的问题,而争论的每一方都给出自己的解答,每一回她无法做出选择的时候,都单纯的凭直觉来判断哪一个更好一些。
千年以前的四巨头,就已经将大选时的政客们的那一个套路给莫德清清楚楚了。
他们争论他们的,政客们用自己的论点互相辩驳,然后总结出最简单的几条说明给需要总结的民众——向来都是赫尔加,让民众选择自己觉得更好一些的论点。
或许赫尔加从来不参加讨论,但是她的选择却关系到成败。——这就非常的重要了。
等建立一个魔法学校的规章制度有一个雏形的争论结果后,罗伊纳总结道:“若是有谁学到了掌握更多的民意等同于掌握胜利,世界一定会发生重大的变革。”
赫尔加觉得这句话好极了。虽然是废话,但是从罗伊纳的口中说出来,就带着一种能够被记载在书里的专业范儿。
赫尔加看到罗伊纳奋笔疾书的样子,不解的问她:“为什么这些什么句子都要记下来?”
“有用的句子当然要记下来。”
罗伊纳头也不抬的回答。
她觉得更有趣了。
“为什么?如果这些知识应该被人知道,那么自然会被知道。如果没用,保留下来也不会有人去翻一下。”
“如果不记下来。”罗伊纳回望着赫尔加,她觉得自己一生都无法理解友人那种顺其自然的想法,“那么不就落后到几百年前的口耳相传的程度了吗?文字的出现,就是为了弥补人类大脑的记忆水平,让这些记忆转化成书面的形式给记录下来。”
“这就是教育的重要性。”
赫尔加点了点头。
“学校教导学生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学会阅读。”
“光会阅读还不行。”
戈德里克整理着袍子的下摆,他看上去整个人的气质和往日都截然不同。
“进我们学校来的人,必须还得是巫师。”
萨拉查扣紧了自己巫师袍领子上的纽扣。
赫尔加走过去,帮他把压在衣服里面的黑发给拉了出来。
“萨拉查,你真的不打算剪头发吗?”
“头发可是很重要的媒介。”
戈德里克告诉赫尔加。
“我虽然不擅长这方面的魔咒,不过萨拉查可是这方面的专家。”
赫尔加立刻装傻的笑了,为什么她的三位友人打定主意,随时随地都要引发她学习魔咒的兴趣呢?
她可真不擅长这些事情。
那支为了她而专门配的魔杖也是一样,压根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光是这么想一想,就觉得真是浪费。
“好吧,男巫们出发去找学生了。”
罗伊纳举起手上的羊皮纸。
“但愿这玩儿意真的能有用。”
他们四个人研究了很久——就连赫尔加都贡献了自己那被萨拉查称为“充满了生命气息”的魔力,总算是做出了一张羊皮纸。
羊皮纸上记载着在这座城堡里找到的魔法书上所记载的某个魔法。
只要在这特殊的羊皮纸上写下特定的条件,并且念诵出咒语,提供恰当的魔力,就能让羊皮纸依照你所写下的条件浮现出你所想见到的文字。
而这张无法估算价格的羊皮纸的抬头,则写着这所魔法学校的全称——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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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加对着萨拉查轻声说道:“但愿不会有人发现霍格沃茨其实是周围那一大片百合花的名字。”
萨拉查那随着年纪的累加而越发显得超凡脱俗的从容不迫的态度,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差点破工。
“怎么可能。”
他摇摇头,赫尔加这无论多少年过去,都永远担心着不着边际的“小事情”的习惯,估计这辈子都没有改掉的可能了。
“哪会有巫师有功夫去辨别百合花到底有多少个不同的品种?”
他就差将下一句“只有罗伊纳这种出生宫廷的公主殿下才会有功夫去学这种没用的知识”给讲出来了。
赫尔加听到萨拉查这么反问自己,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看罗伊纳。她见到罗伊纳正在用挑剔的目光围着戈德里克绕着圈。
这两位青年正准备去依循着羊皮纸上所记载的内容,上门去找相关的人员。
“明年,”目送走了他们二人后,罗伊纳拉着赫尔加的手,口中念念有词,“等到明年……等我们学校的名气上去了,就能轻轻松松的给那些人寄信过去,不回信就一直寄信寄到他们回信位置。”
赫尔加觉得罗伊纳并不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了什么回答,但是她依然顺从着友人所想的心意那样,点头应道:“对,等我们学校名气上去了,到时候我们只用寄信就好了。”
不用让我们的院长们那么辛苦的亲自上门。
罗伊纳担心死了萨拉查和戈德里克的二人组合会不会有什么悲惨的状况发生。
她已经设想了一百个最坏的打算,并且做好了还有另外一百个她没想到的差错可能会发生,并且她也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罗伊纳已经将她能想到的那一百个最坏的打算所需要的应对方案全都想了出来,并且在这两位男巫回来前,就一直在城堡的大厅里来回的踱步。
赫尔加不得不喊了好几声,才让罗伊纳停下了脚步。
“罗伊纳,有空来想这些,不如先来吃点东西,好好填填肚子。”
赫尔加指了指大厅的天花板——自带魔法的天花板自然是显现着外面的景象。
已经是晚餐时间了。
罗伊纳见到赫尔加理所当然的喊来佩佩,吃着一碟子的烤饼干的模样,就觉得什么气都没有了。
她何苦与这样性格的友人置气?
对赫尔加而言,这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她会觉得棘手的事情。
这位友人的人生哲学,就是让事情顺其自然的发生,顺其自然的发展,顺其自然的——最后的结果就出来了。
她只是含笑着在一旁等着结果水落石出,然后“哦”“哦”的点点头,对这结果表示信服。
但是罗伊纳却觉得,赫尔加与所有她曾经认识的、这样类似的人都不同的是,她本人其实并不是不在乎这件事情,而像是在事情发生前就知道了结果一样,比谁都要率先知道结果如何,所以提不起半点兴趣。
当然,她也知道这种想法是在胡扯,可赫尔加就是能让人有这种感觉。
当罗伊纳在等待萨拉查与戈德里克归来时,她将萦绕在自己心头、困扰了她那么久的问题讲了出来。而赫尔加的回答却让她大吃一惊。
她用惊讶的眼神看着罗伊纳,然后对她抱歉的笑。
“我一直都不知道,罗伊纳居然是这么想的。”
赫尔加回忆了一会儿后,将自己所想的告诉了她。
“其实我压根没发觉有这么一回事啊。”
她漫不经心的笑着继续说了下去。
“等你们说了我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这并非是迟钝,而是——
“你不在乎吗?这么多的事情,你居然都……”
罗伊纳觉得那个词就在自己的舌尖,但是面对赫尔加的反应时,能言善辩的公主殿下却完全找不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并将它念出声来。
“我觉得这不是足以被单独列出来,将它称为‘事情’的‘事情’。”
赫尔加又补充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随后她又困扰的摇摇头。
她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太恰当,可她还没有进行第二次补救,罗伊纳就抬起了手——她顺势拿起最后一块小饼干。
“足够了,赫尔加。足够了。”
她将“足够了”重复了两遍。
罗伊纳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
她的外祖母早就告诉了她一句非常重要的格言,可她却一直没有想起来。
“智者千虑”。
可罗伊纳却觉得,多虑的自己在赫尔加的面前,如同一艘小船撞上军舰,自己支离破碎,而对方却屹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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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查和戈德里克似乎天生就有吸引那些巫师家族里青春期的叛逆小孩的气质。
他们带回来了四个学生,每一个都是妄图做一番大事业证明给家里看的男孩子。
萨拉查和戈德里克做的事情很简单,他们找上门去,将自己的目标一说,四个人一听他们建了个魔法学校,而且正在招生,每个人没多考虑些什么,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用罗伊纳的话讲,当初的戈德里克好歹也给家里留了信才离家出走,而他们四个每一个人都没想到要给家里留封信,说明一下自己的去向。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戈德里克和萨拉查将这四个小孩子瓜分完毕——他们俩居然一个人都没给罗伊纳或者是赫尔加留——后,看到他们六个人的身影离开了大厅,罗伊纳才悄声对赫尔加抱怨。
“我觉得戈德里克那种留书出走的方法已经够出格了,没想到现在的小孩子居然连留信都没有做。”
赫尔加眨了眨眼睛。
“我从来不知道,戈德里克在离家出走前还给家里留了封信。”
罗伊纳见到友人仅仅是单纯的敬佩表情,觉得自己居然突然红了脸真是蠢透了。
赫尔加像是没见到罗伊纳脸红的样子似地继续往她们两人的卧室走去。
两个人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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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换了睡袍,两个人躺到一张大床上并排着睡下后,赫尔加才把之前那个让罗伊纳哑口无言的话题重新接了下去。
“不过,”关上灯的赫尔加在钻进被窝前,悄声说了一句,“罗伊纳好像也是逃婚的公主殿下?”
罗伊纳刚张了口,发现自己依然是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此时赫尔加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