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静静得待了几个时辰,什么都沒有想通,饭也不想吃,听到叩门声,晚儿回过神來,只见暮显抱臂靠着门站在那里,似乎站了很久了,晚儿抬眸看他,这一次,连暮显也觉得这丫头今日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他慢慢走过去,像一个很熟悉的朋友一样,坐在她的身边,侧目,嘴边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你似乎有很多问題要我?你是聪明人,这一路上发生的一切,我对于寿宴所做的一切,你都沒有什么要问的吗?”
“暮翎是怎么死的?”晚儿开口,暮显明显有些微怔,笑容僵在脸上,她居然还是惦记这个问題,暮显看着她:“我很好奇,在你心里,到底是暮翎重要,还是萧南尘重要?”
晚儿起身,“告诉我,他怎么死的?”
手臂忽然被暮显抓住:“你先回答我,我才可能回答你的问題,我知道你不会撒谎,所以我只是想知道在你的心里,到底是暮翎重要,还是萧南尘重要。”
诧异得看着面前的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晚儿苦笑,“我爱谁不爱谁?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沒有,你沒有必要知道。”
暮显使劲抓着她的手腕,一使劲她被他抵在墙角,背狠狠得碰在了墙上,她抬眸,两人近在咫尺,她却沒有半分害怕,看着暮显越來越接近自己,她的眼睛连眨都不眨,她在努力强忍着让自己怒视着他,暮显在接近她脸側时嗤笑:“龙晚儿,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的这份胆大和自信到底是谁给你的?还是你真的不信我会把你怎么样?”
有了喘息的空当,晚儿使劲推开他,暮显后退一步,一只手指着暮显,“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拿我作为萧南尘的威胁,你无需知道这么多?只要安静得等到萧南尘來威胁他不是就够了吗?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么多?你是在折磨我吗?我跟你到底有什么仇恨?自始至终,我只是想要知道暮翎的死因,我知道绝非那么简单,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得逼我,谁在我心里重要,谁不重要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晚儿几乎声嘶力竭,提起萧南尘和暮翎,她的心里如同刀绞,在这一刻爆发出來,连着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她靠着墙慢慢得蹲下身子,由于使了很大的劲,身子都在发抖。
这一刻,她蜷缩得身子看着那么的瘦小,暮显的眼睛都不忍心在她脸上停留,他到底做了什么,把她逼上这样的地步,还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个问題的答案。
他蹲下身子,和她同等得高度,手下意识得想要拨开她的头发,她扭头躲开,暮显的手停留在半空,“沒错,我就是要折磨你,我会折磨天荣王朝的每一个人,包括萧南尘和萧天卓,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看看,你所谓的残忍对我來说是多么的重要。”
他起身,晚儿伸出手拉着他的衣角:“你说过会告诉我暮翎的事情的,求你……”
她几乎哽咽,连死都不怕的一个人居然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向自己求情,暮显拿开她的手,回头看她:“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晚儿抬眸,泪顺着眼眶流出,她咬着嘴唇,脸色苍白:“你是个魔鬼……你是个……魔鬼。”晚儿使劲抓着他不放手,暮显朗声大笑,“龙晚儿,沒有人生來就是大善人,而我生來就是魔鬼,你可明白?”
晚儿忽然起身,一巴掌狠狠得打在了暮显的脸上,暮显的一边脸立刻红肿起來,看來她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暮显别过头去,并沒有生气,在晚儿得注视下一步步离开晚儿的房间,泪夺眶而出,晚儿抱着双膝哭了起來,杀暮翎的人就在眼前,当他承认的那一刻,她几乎不能呼吸,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他和暮翎本就沒有血缘关系,他是天荣王朝遗落的皇子,而暮翎是暮位淳亲生,除掉暮翎,最大的受益者不是萧南尘,而是所谓的暮家的大公子暮显,很显然,之前暮翎说去兰城办的重要的事情,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哽咽着说不出话來,小补丁端着饭食进來的时候,晚儿的泪依旧不停得留着,小补丁心疼得给她擦拭,她表情依旧麻木,只有泪流个不停,小补丁无论怎么在她面前比划,她都似乎看不到一样,小补丁陪着她坐着,一直握着她冰凉的手。
就这么一直等到天又黑了,晚儿才开口说了一句话:“能给我一个匕首吗?要锋利无比的?”晚儿眼睛呆滞得看着前方,话是对身边的小补丁说的,小补丁立即摇摇头,担心她会轻生,她眼睛转过看着她:“求你,我不会伤害自己的。”
小补丁想了一会儿,也许给她一个匕首防身也好,便使劲点点头,不多时便出去回來,递给她一把匕首,小补丁比划着:“这是她自己之前留在身边防身的。”晚儿点点头,把匕首藏在怀里,小补丁忽然拉着她的手,比划着,晚儿眼睛中有疑惑,因为小补丁比划的是:“你可以逃走,但请你不要伤害主子。”她脸上带着哀求的神情,晚儿不解,想要问她为什么,小补丁却直摇头不说,难不成这样一个魔鬼,也值得有人如此珍视他的生命不成。
晚儿握着小补丁的手,“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相信我,不用再害怕这里的所有人。”
人在冲动的时候做出的事情,当时往往觉得自己是对的,当时得晚儿并沒有想过小补丁为何这般在意暮显的生命,如果真的只是畏惧他,她的眼中不会有那样难得的光彩,很长时间里,晚儿会时常想起小补丁比划这句话的手势和表情,请不要伤害他,她如此说。
一整天沒吃饭,暮显只是让人送來给她,自己却沒有再进过晚儿的房间,这夜显得很安静,小补丁走后,晚儿抹去脸上的泪痕,推开门,外面特别安静,慢慢走到大厅的湖边,除了昏暗的灯,连一个仆人都沒有,一个身着深色的人坐在湖边,看他的背影,晚儿也知道是暮显沒错,她慢慢得走过去,看到暮显身边倒得一个个酒瓶子,她知道他喝醉了,头低垂着,晚儿脚步虽轻,但是对于习武之人來说,只听呼吸就能察觉人的存在,可见暮显应该醉了的,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便闻到了浑身的酒气。
她慢慢从袖口拿出匕首,她走近他,深深呼吸,闭上眼睛,想到暮翎的样子,想到暮翎为了保护自己、为了跟自己在一起而所做的努力,想到这个暮翎视为哥哥的人如此残忍,她举起匕首,对准了暮显的脖颈,她知道只要一刀下去,她便会为暮翎报仇了,她从來沒有杀过人,在这一刻她也沒有害怕,她可以赔上自己的命为暮显偿命,她什么都不在乎,那一刻,她只知道他是杀害暮翎的凶手,她也不容许他拿自己对萧南尘造成哪怕一丝的伤害。
这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说服她杀掉这个魔鬼,她拿着的匕首颤抖,她不是害怕,她从不畏惧去杀他,可是为什么她却下不去手,明明该死的人是他。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前面的人忽然开口,原來他是清醒的,“失去这次机会,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杀我,你最好想清楚。”
晚儿的手越发的颤抖,她使出浑身力气向着他的后背刺去,却在匕首刺进去半寸的时候泪落,手停了下來,忽然一枚石子不知从何处飞來正好打在匕首的手柄上,匕首又深深得刺了进去,晚儿手松开,回头,只见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暮显忍着痛意,只是背对着,晚儿忽然看到几枚暗器飞了过來,她忽然闭上眼睛,也许这样的结局更好,暮显死了,自己也解脱了,这不就是想要的结局吗?
下一瞬,暮显忽然回过头來,抱着晚儿在原地滚了几下,躲过了暗器,大厅的毯子上立即多了几道血痕,是暮显的背上的,他紧紧抱着晚儿,“我说过了只有一次机会。”说完,飞身躲开了又一拨的暗器,这时从湖的另一边飞身过來几个黑衣人,挡在了暮显的面前,看來是这里的护卫,暮显单膝跪地,抱着晚儿的手松开,晚儿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如纸。
她下意识得搀着暮显,他的额上满是汗珠,只听他对那帮黑衣人道:“不要放过暮位淳。”可见他很清楚在这样一个秘密的地方,想要杀自己的人绝非晚儿一个,一定是暮位淳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想借晚儿的手杀掉暮显。
晚儿使劲抓着他的手,手上满是鲜血,她眼中带着渴求:“求你不要再杀人了,你已经杀了暮翎,难道连你的养父也不放过吗?暮显,你想要杀人杀了我好吗?杀了我就够了。”她飞快得跑到大厅的入口,伸开双臂,拦着还未出去的黑衣人,“你们杀了我想去哪里都可以?”
那帮黑衣人一动不动,暮显和晚儿对视,暮显呼吸沉重,晚儿也不让开分毫,就那么僵持了一刻,暮显体力不支,扶着墙壁,挥挥手,那帮黑衣人立即隐匿了起來,看來他是倔不过龙晚儿的,此时的大厅内只有晚儿和暮显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