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小补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是第一次我开始觉得,其实有些人是该死的,如果那些匪贼不死,会有更多无辜的百姓死在他的手里的。晚儿姐姐,我知道你心底善良,可是有的时候善良不光害死了我们自己,也会害了我们的亲人。”
晚儿知道小补丁是好意,也许小补丁说得对,就像我们每个人有不同的人生一样,沒有人有资格去乱评价别人的人生,因为他那样的人生,她沒有亲身经历过,暮显,这个亦正亦邪的人,晚儿其实也根本沒打算去了解,她现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之前她曾经说过的,无论暮显有什么阴谋,她都会拼命去守护着萧南尘,不能让暮翎的事情再一次重演,那样她会活不下去的,那一天小补丁说了很多,晚儿从她的字句中听出了这丫头对暮显的崇敬之心,那样的人,竟也会有人这么在意,她曾经这么想。
两人说了良久的话,方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小补丁出去又回來,告诉晚儿是暮显出去了,晚儿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念头,如果自己能够逃出去,是不是不用在这里左右猜测他的意图,他也就不会因为自己而威胁萧南尘了,自从知道暮显跟暮翎的死有关,晚儿一刻也不想待在他的身边。
“晚儿姐姐,我放你出去,可好?”小补丁似乎能看透晚儿的心思一般,晚儿不想连累她:“那样的话,暮显不会放过你的,你不用管我,只要你在这里好好的就行,其他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
小补丁着急得道:“你想什么办法,你连路在哪里都不知道。”
“可是……”晚儿有些踟蹰,小补丁拉着她的手:“晚儿姐姐,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到的这里,我看得出來你在这里简直就是煎熬,主子虽然对我有恩,可是姐姐也一样,我一直在找机会让你逃出去,你放心,主子最多就是囚禁我一段时间,反正我是要待在这里的人,而且我喜欢待在这里。”晚儿只好点点头,也许这是上天给她逃出去的机会。
暮显的伤势还未痊愈,忍着痛楚,穿着一件藏青色的衣服,玉冠束发,出了密室,便下了山,山下的马车一直在等着,看來是要去兰城找暮位淳的。
这边小补丁眼看着密室内只剩下寥寥几个奴仆,可是晚儿知道在暗处有不少的死士,有些不放心,只见小补丁拿出了一件衣服,是这里奴仆穿的衣服,小补丁轻声道:“姐姐只管换了衣服,我虽然不能出去这里,但是每天这个时候会到密室的门口接应第二日的吃食用度,所以姐姐只管跟着我就好,我之前一直都是和桃儿一起去的,这是她的衣服,她现在正在昏睡着,所以姐姐你快点换衣服。”
小补丁见晚儿不动,便上前帮她换衣服,夜色浓重,密室的大厅内却异常安静,小补丁在大厅声大声叫了一声:“桃儿,我们快点去,看今日的天色,明天早上说不定会下雨,要多备些食物才好。”
晚儿穿着素衣便低着头去,两人紧张的呼吸都是轻轻的,可是大厅内仍旧是安静的,小补丁拉着晚儿的手,两人走到台阶处,晚儿向上看去,记起來自己來时下了很久的台阶,看來这便是路,小补丁忙道:“姐姐快走。”忽然一阵风从高处传过來,台阶旁的植物都在晃动,小补丁吓得忙闭上眼睛,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晚儿知道是洞中的风阴冷。
小补丁深呼一口气,两人的步子加快了些,兰城中的马车上,暮显一直低着头,吴大夫看在眼里,把上他的脉搏:“主子,身子仍旧不适吗?要不要过几日再去找暮大人和夫人?毕竟这段时间他哪里也不会去。”
摇摇头,吴大夫继续猜测道:“主子可是在担心萧王妃,担心她会逃跑吗?你放心我们密室入口处装了暗器,如果她想要逃,那除非是死了,就像想要逃出去的那些奴仆一样。”
暮显其实并不担心晚儿会逃走,她答应过他的,他相信她不会食言,只是有一点他好像忘记了,当时给他承诺的晚儿并沒有想到他会是害死暮翎的人,当她知道了一切,她会想尽办法逃脱这样的魔鬼,更不会给他任何伤害萧南尘的机会。
兰城的一个看似平常的庄园内,暮位淳正站在廊下驻足,李夫人远远得端着饭走了过來,放在桌边,道:“怎么也得吃点东西,就算你恨我的儿子入骨,那也是我的儿子。”
暮位淳回头看着这个跟随多年的女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在她的心里除了复仇便什么也沒有了,他端坐在桌前,沉默不语,饭食仍旧沒有动,李夫人接着道:“暮翎的事情也不能全怪显儿,如果不是他发现了什么,显儿也不会……”
手中的杯子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只听到碎裂的声音,李夫人住嘴,暮位淳怒视着她:“那是我的儿子,是我暮位淳此生唯一的孩子,纵使他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不能先告诉我,就算我这条命可以为了前太子而不要,但是我的儿子有什么错,他不欠你们的。”
李夫人也气急:“那如今能怎么办?让显儿偿命吗?还是让我这个做娘的给你儿子偿命,你儿子的性子你该知道,嫉恶如仇,如果让他知道暮家跟前太子有关,说不定他会毁了整个暮家,显儿也只是防患于未然,而且当时的事情是个意外,他沒有想过真的要了他的命,只是他跌落了崖去,所以……”李夫人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嘴,暮位淳立即起身,抓着她的肩膀,“你说什么?你说我的儿子坠崖?你说翎儿不是被暮显亲手害死的?”
“所以他有活着的可能。”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传來,暮显从屋檐上飞身而入,暮位淳松开李夫人,看向暮显,李夫人忙过去迎自己的儿子,暮显一步步走过去,在接近暮位淳两步的距离时,单膝跪地,一旁的李夫人也是吓了一跳。
暮位淳站在那里无动于衷,冷笑道:“你这是再给差点要了你的命的人下跪吗?老夫可是受不起。”暮显抬眸:“如果你想害我,也不会下那么轻的手,你想要我的命,什么毒药你找不來,我知道你想要一个交代,那么我就给你一个交代,只要你履行承诺,继续游说蓝正枫帮我们,你知道到了这一步,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无路可退。”
“交代?你能给我什么交代,是我儿子的命吗?还是微乎其微活着的可能?”暮位淳使劲得咳嗽了几声,由于声嘶力竭,他的脸色通红。
沒有看到暮显是怎么出手的,一把匕首狠狠得插入了他的肩膀,殷红的鲜血渗透了他的衣服,李夫人心疼得跪了下去,拉着暮显的手臂:“你要做什么?孩子,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你要娘如何活下去?”
嘴边带着冷笑,暮显道:“带着仇恨活下去,这不是娘一直交我的事情吗?”
暮位淳看着面前跪着的这对母子,想起前太子跟自己的恩情,顿时心力交瘁,背过身去,只听到匕首抽出的声音,暮显再次刺了自己一刀,李夫人哭着拉着暮位淳的衣角:“我求求你了,求求你帮显儿,他也当了你二十年的孩子,你怎么忍心如此?再这么下去,他会活不下去的,我求求你,你要什么?你要我的命我现在可以给你。”
李夫人匆忙起身,看到一旁的守卫,从他腰间抽出长剑便抵在了自己的脖颈:“翎儿的命,我來偿还,只要你帮显儿,我替他还。”李夫人闭上眼睛,手上正要使力,暮位淳伸出手抓住了剑头,鲜血顺着他紧握的手滴下,这一刻,他竟然妥协了,带着对儿子的亏欠,他居然再次妥协了,暮显跌倒在地上,强撑着再次直起身子,李夫人丢下剑便去扶暮显。
他脸色苍白得骇人,暮位淳背对着他:“回去上药吧,我再帮你最后一回,从此以后,就算是死,老夫跟你、跟前太子也再无瓜葛。”说完,快步得离开,一点也不愿意再看这对母子一眼,暮显猛烈的咳嗽,嘴角带着鲜血,他隐忍着疼痛,站起身,李夫人哭着擦掉他嘴角的鲜血:“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求他可以有多种办法,为什么非要伤了自己?”
“这……这是最快的一种,他无非是恨我而已,所以……我让他出气……”他的话沒说完,便闭上了嘴巴,似乎一点力气都沒有,最终才慢慢吐出一句:“回去。”
随着他來的吴大夫立即扶着他上了马车,李夫人不放心得也上了马车,在马车上,吴大夫立即脱掉暮显的衣服,暮显呼吸急促,脸色泛白,吴大夫皱着眉头:“我说主子今日怎么让我带着药箱,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真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吗?”
“至少,至少我……好好活着。”他居然还有心思说这种话,嘴角强撑的微笑让吴大夫无奈的摇摇头,一旁的李夫人眼泪止不住得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