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清如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便见齐玮从外间走进来,恭敬的行了礼,道:“王妃,王爷说,今晚有事,就不回来了,请您早些休息。”
百里清如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齐玮,下意识问道:“唔,他干嘛去了?”
这几日,不论天多晚,祁承璟都是要回来住的,今儿个倒是头一次了。
齐玮眸子略微一闪,复而道:“是一些公事要处理。”
齐玮这么说,百里清如只点了头,便不再问,只是,齐玮的那抹神色,到底入了百里清如的眼。
虽然不知道祁承璟所谓何事,可既然他有心隐瞒,自己也不好多问。
孰料想,一连几日,祁承璟都未曾露面。
百里清如终是忍不住,不顾齐玮的劝阻,执意闯了祁承璟的书房。
屋内有些昏暗,虽是白日的天,却还是有些视线模糊。百里清如微微的眯了眼,看向屋内正奋笔疾书的男人。
不过几日未见,他的下巴上已经细细密密的生了许多的胡茬,便是往日里清亮的眸子,此刻也已然布满了血丝。
百里清如心头一酸,却见祁承璟谨慎的后退一步,隔开与她的距离,方才带了笑意,道:“如儿,你怎么来了?”
看着祁承璟脸上遮掩不住的疲惫,百里清如皱眉问道:“璟哥哥,你,怎么了?”祁承璟现下的模样让她心内隐隐的有个不好的预感,是以,连问出的话都有几分的打颤。
“我没事,如儿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晚些时候再陪你好么。”说着,又扬声喊齐玮:“带王妃回房。”
“我不走。璟哥哥,你到底怎么了?”百里清如直觉不对,反倒离祁承璟近了几分。
祁承璟身子一僵,忽听得门外脚步匆匆,却是李医正走了进来。
他恭恭敬敬的向祁承璟行了礼,谨慎道:“王爷,臣来给您把脉了。”
百里清如闻言,向一侧站了站,给李医正腾了地方出来。
李医正点头颔首,径自走到祁承璟面前,将他的手腕细细的捏着。
屋内一时寂静的落针可闻,好半日,就在百里清如的眉间带了几分焦灼不安的时候,那李医正方才起身,带了几分的喜色,道:“恭喜王爷,您可以安心了,之前的诊断有误,您并未曾患上瘟疫之症啊!”
他这话说出来,百里清如顿时明白了前几日祁承璟躲避自己的原因,不过待得听完李医正的话之后,百里清如也是心内一松。至少,他安然无恙,这已经是万幸了。
听了医正的话,祁承璟也是松了一口气,自从前几日,医正说他可能感染上瘟疫之后,他便日日躲避着百里清如,害怕过了病气给她,今儿个听到确诊的消息是他很是康健之后,顿时整个人都有些神采洋溢了起来。虽说担心了几日,到底是虚惊一场。
吩咐齐玮将医正送走之后,祁承璟大步走到百里清如面前,含笑道:“如儿,这是怎么了?”
面前的丫头,满心满眼的都在写着一行字:我不高兴,很不高兴。
百里清如微微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斜睨着祁承璟,道:“别介,靖王爷您还是离小女远一些,男女授受不亲。”
这臭男人,自己发现不舒服了,第一个反应不是想着告诉她,而是想法设法的躲避自己,真是可恶。难道以前她所说的,夫妻理应同心协力之类的话全部都白说了么?
虽说祁承璟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她就是看不得男人将自己护在羽翼之下,什么都一个人独立承担。她是他的结发妻子,跟他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可是现下的情况,却是叫百里清如有些心酸。
这个男人哪里都好,可就是太好,才会让自己如此的难受。
见百里清如真的动了气,祁承璟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讨好似的将自己的手伸到百里清如的面前,试探的说道:“如儿,不然你咬我一口?”
见他这般孩子气的模样,百里清如不由得破泣为笑,嗔道:“谁要咬你,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臭死了。”
面前的女人粉面含春,一双妙目似嗔似怨的看着他,偏巧又带着几分的勾人魂魄,看的祁承璟心内一动,顺势将她禁锢在怀中,低头抵着她的额,笑道:“唔,这才几日不见,如儿就嫌弃为夫了么,我真的好伤心呢,如儿要补偿我。”
百里清如顿时顺势躲过去,嬉笑道:“我便是嫌弃你,又能如何。你要补偿,殊不知我还想要补偿呢。”
见她左右闪躲,祁承璟心内痒痒,顿时将她抵在墙角,低头吻上去,带着几分的含糊,动情的说道:“那便惩罚为夫好好伺候娘子便是。”
房内的暖炉燃着香烟袅袅上升,室内满室的春色旖旎。
有了这一桩事,祁承璟倒是真的记在了心上,也应承了百里清如的话,不论走到哪里,走将百里清如带在身边。只是,对她的保护却较之前又重了几分。
可是,即便如此的严防死守,百里清如却还是染上了瘟疫。
起因是厨房的小厨子。
那小子本是想来这里混口饭吃的,却不想,自己也染上了瘟疫,又将这病气过给了百里清如。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祁承璟顿时拔出腰间的剑,要将这厨子当场斩杀。最后还是被百里清如拦住。
“璟哥哥,事到如今,你便是杀了他也没用,还是尽快的送到外间的庄子上,找医正好生看着吧。”百里清如歪在床上,身上盖了厚厚的几床棉被,可是却仍旧冻的直打寒颤。
前世里,她曾经为了执行任务,而专门研究过一些病毒之类的东西,是以,对古代的瘟疫也曾经有所研究。
在古代特别严重的危害,无非三种,鼠疫、天花和流感。大抵都是因为自然灾害之后的环境问题所致。而她现在的这个症状,却并非这三种的任何一样。也就是说,她现在所患的这种病,极有可能不是瘟疫,最起码,不是常见的这种。
想到这里,百里清如不由得心生警惕,如果这次的瘟疫并非是环境所引起,那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察觉到百里清如的脸色不对,祁承璟不由得关切的问道:“如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她现在的脸色极差,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养的好些的身子,如今又变得弱不禁风起来,而那本来就是尖尖的小脸,如今也越发的瘦了下去,整个人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见祁承璟向自己床边走来,百里清如立刻止住他的脚步,带着几分的虚弱道:“璟哥哥,别过来。”
祁承璟却恍若未闻,只走到她的面前,握着她软若无骨的手,低声笑道:“如儿可是忘了,前些日子你说过什么了?你我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夫妻呢。你对我都从未舍弃过,我又怎么会弃你于不顾?”
听了祁承璟的话,百里清如的一双眼内顿时含了泪珠。是了,她怎么会忘记,面前的这个男人,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没有放弃过自己。
只要有他在,那么无论何时的百里清如,都是安心的。
想着,她也不再抗拒,只乖顺的依偎在祁承璟的怀中,面上是满脸的柔情蜜意,嘴里,却是细心的提醒:“璟哥哥,我总觉得这次的瘟疫,有蹊跷。”
听完百里清如的话,祁承璟不由得讶异。这丫头虽然自小在深宅大院之中,这见识却绝非常人。想着,他不由得开口问道:“那如儿的意见呢?”
百里清如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记得史书上曾经如此记载过,比如《吕氏春秋》中曾记载:季春行夏令,则民多疾疫;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一书中,也曾经提到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公元196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训,博采众方;这里所说的伤寒,也是指的瘟疫。”
说着,她似乎极为费力一般,微微喘了口气,平复了下气息后,又继续道:“可是,我这些时日触目所及,却隐隐感觉并非是瘟疫的症状。且今日感知自己的症状,更加的疑惑。而这些前来的太医,按理说都是对瘟疫之症很是精通的,为何到了这里之后,全部都如同江湖庸医一般,对此束手无策呢?所以,如儿在想,此事会不会,并非天灾,而是**呢?”
祁承璟眼中赞赏的神色越发的明显,他揉了揉怀中爱妻的脑袋,低声道:“这世上,所有的天灾,无非都是**先作出来的。有因必有果,今日之祸,又怎么会是那么简单的呢。”说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轻轻一笑,道:“不过,如儿今日这番见解,倒着实让我大开了眼界呢。了不得,了不得。”
祁承璟一面说,一面低低的笑,那声音低沉带着磁性,恍如最和煦的三月春风,柔柔地拂过了百里清如的心头。
她心尖上一颤,便是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飘忽:“唔,那自然是夫君教导有功的。”
这话倒是着实的讨好了祁承璟,他顿时揽住了百里清如纤细的腰肢,将她抱在怀中,低声的笑:“我的如儿啊。”
诚如靖王爷祁承璟这般作死的做法,三日之后,医正给出的答复果然是,祁承璟也染上了瘟疫之症。
说这话的,正是医正的首,乃是一名年近花甲的太医,许是年纪大了,经不住打击,得知祁承璟得了瘟疫之后,他竟然两股战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