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清如的状况的确很糟糕,气息微弱的仿佛随时都要消失不见,一张脸上更是惨白如纸。慕君彦心翼翼的将解药丸给百里清如喂下,又喂她喝了些水,几人就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她的反应。
可是……好像并没有什么多大的起色。
慕君彦焦急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连翘的两只手也因为紧张而握的很紧,不知该如何是好。
祁承璟大踏步的走进来,匆匆行到百里清如榻前,问道:“如儿怎么样了?”
慕君彦摇了摇头,蹙眉道:“还在等药效发作,但是,情况好像不是很乐观啊。”
闻言,祁承璟顿时生出一股挫败感,阴沉道:“凶手真的好算计!”
却在这时,连翘惊喜道:“你们快看,姐的烧退了些了!”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百里清如惨白的脸,居然渐渐的开始红润起来。
情况似乎正在好转,而她一直高热不退的症状也开始逐渐缓轻,这让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连翘望着开始好转的百里清如,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这下,你可以放心的去睡了吧?”看着连翘那憔悴的面容,展长青的语气也不大好。本来她就是有伤在身,这么长时间一直熬着,铁人也是受不了的。
知道展长青有些动怒了,连翘微微点了点头,总算是肯回去休息了。
熟料,她刚一出门,便听到身后有人一声惊呼。连翘顿时心中一紧,回身望去,便见百里清如正直起了身子,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本来有些放松的神经,因着百里清如的突然吐血而再次紧绷起来。祁承璟站在床榻边,看着脸色又一次变得惨白的百里清如,只觉得痛如刀绞,恨不得此时受苦的是他,而不是她。
“不对,这里有不对。”慕君彦坐在桌旁,口中喃喃,不停的翻阅着手中的医书,几个太医也是跟着忙的焦头烂额。连翘在一旁不停的给百里清如擦着冷汗。帕子换了一块又一块,却还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其中正在忙着的一个太医,眼角余光看向忙的不可开交的慕君彦,神色一凛,不知在想些什么。却是没有吭声。
早前因着百里清如的状况不佳,慕君彦只是用了解药丸想要缓解情况便匆匆了事,后来又给百里清如熬了解毒的汤药。现在,他正在研究着熬药过后剩下的药渣。
药方一直都放在他之前呆过的房中没有动,而这药渣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再仔细的看了看,慕君彦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药里面,放了藜芦和玄参。
藜芦是这一味药里至关重要的一味药。而藜芦和玄参,两味药相生相克,是绝对不能放在一起的,这是一个但凡懂药理的人,都应该知道的基本常识。
是谁,将这两味药放到了一起?
慕君彦目光凌厉的看向一旁正在帮忙翻阅医书的太医们,冷声问道:“我自那屋出来之后,你们可有谁去过那个房间?”
不在这里研究问题出现在那儿,倒是问上这样的问题了。此言一出,太医们皆面面相觑,表示不解,唯有刚刚那位趁众人不注意,神色怪异的太医,脸色微微一变,却也是没有吭声。
正当慕君彦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门外传来太监通报的声音:“太后驾到!”
一屋子的人跪了一地,太后却是无暇顾及他们,只对着慕君彦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之前不是,情况有好转了吗,怎的又会吐血?”
“回禀太后。草民之前的确是研制出了解毒的方子。然,草民在药里下的藜芦一味药材,乃是解毒必须之药物。却不知为何,被人动了手脚,在里面加了玄参这一味药材。”慕君彦据实相告。
听了这话,太后的眉毛一挑,语调也变的高了:“你这话,是何意思啊?”
“回太后。藜芦和玄参两味药材相生相克,这但凡是一个懂药理的人都会知道的常识。不知是哪位太医,在草民的药里做了手脚,下了玄参。两味药材放到一起,这才导致了清如姑娘吐血的症状。”慕君彦完,用眼神打量着太后的反应。
却见她沉默了半晌,不怒反笑,连连点头道:“好,好啊!这一味药,下的可真是漂亮!”着,太后又站起身,唇角勾着一抹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她缓缓的打量着在场的各位太医,接着道:“你们是当真以为哀家年老了,便什么也不知道吗?平日里你们各为其主,手脚不干净,哀家也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不见罢了。可如今!”
着,她手指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太医们:“你们竟然将手伸到了如儿这里来!不要让哀家知道是谁,不然,哀家要活剥了你们的皮!”
“来人!将这些无用之人,都给哀家抓起来!一个一个的给哀家审,务必要把那龌龊之人给哀家揪出来!不然的话,哀家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都陪葬!”太后的手一挥,大有真的要将整个太医院都给端了的架势。
太后震怒,太医们连连叩头求饶命,唯有那一个太医,面色却是很平静,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饶是太医众多,但眼下太后震怒,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虽然太后年老,但眼不花,耳不聋。多少大事情她是看在眼里,只因懒得参与其中,这才会不管不顾。只要他们不做出格的事情来,也就任由他们闹去。
然,一旦是要牵扯到百里清如的,她定然不会轻饶了!
“你,给哀家过来。”太后指了指那面色平静的太医。
“微臣李威,叩见太后。”那太医走上前去,恭敬的对着太后行礼。
看着那人,太后点头,开口问道:“李威是吧?很好。适才哀家要将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其余的人皆是惶恐不安,唯有你,面色平静如常,可是为何啊?”
李威并未抬头,恭敬回答道:“太后想要太医院陪葬,那是因着太后心中有气。微臣和其他太医院的太医们,皆是太后的奴才。太后要打要杀,奴才们自然是不敢抗旨不尊。故而平静。”
“还要一个不敢抗旨不尊!好一个故而平静!”听了这话,太后冷冷一笑,看向他的时候,神色冷冽:“你的,可是当真?”
“微臣断然不敢谎。只不过,微臣还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李威伏地,继续道。
“讲。”正是对他有所怀疑之时,既然他想要多一句,或许就又能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来。人家想要自寻死路,她也不能拦着不是?
“根据慕神医所讲,这药里是有人下了不该下的药才会如此。微臣平静,只是因为微臣心中无愧。其余太医惶恐,也无非是因着太后那要整个太医院陪葬之语。故而,还请太后明察。”状似真真切切的完,李威又是深深的一叩首,低下的头,唇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他的话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就不信,太后还真能拿他第一个审问!
万没想到,他失策了。
太后连了三个好字,而后对着侍卫道:“既然李太医有如此独到的见解,那哀家也成全他。将他带下去,细细审问!”完,转身欲要离开。
还未走上两步,又转身折了回来,看着其他的太医们道:“还有他们,也都要细细审问!”
整个殿里,一片寂静,只有侍卫将李威从地上拖起时,布料和地面发出的细微声响。其他的太医则是愣愣的看着那李威被拖走,愣是不敢吭出一声……
枪打出头鸟,身处在深宫之中,若是连这点道理他们都不懂,那他们也就不用活了。
估计这李威,也是保命心切,才会出此下策的吧。
慎刑司。
几个嬷嬷一脸坏笑看着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李威。手中的杖刑棍一下一下的拍向另一只手的掌心,阴阳怪气的道:“李大人啊,您看,您这,还是不啊。您若是不,老奴手中这棍子,可是不长眼的,若是打错了地方,您可莫怪老奴棍下无情啊。”
“有……有什么好的!我要什么!”李威的身子瑟瑟发抖,连话都不利索了。
“那您这意思,是要嘴硬到底了?”着,嬷嬷一扬手中的棍子,狠狠的打了下去:“那就休怪老奴了!”
一声哀嚎,响彻在整个慎刑司里。在慎刑司里的嬷嬷们,那可都是身经百战的。别看她们已经苍老,看似没什么力气,手中的力道可是大的狠,这么一棍子下去,饶是不要了人的性命,也会伤到筋骨。
这慎刑司,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会把人活活打死,却能给折磨个半死半残。李威哀嚎着,鼻涕眼泪留了满脸,一句话也不出来。
嬷嬷又问:“李大人,这一棍下去,您可清醒了?您还不打算吗?”
李威又何尝不想要?但一想到自己家中的妻儿,他咬咬牙,还是忍了下去:“我没什么好的!”
豆大的汗珠滑落下来,李威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的嬷嬷心中暗自冷哼。在这慎刑司里,她可是什么人都见过。比他嘴硬的也不在少数,到最后,不还是乖乖的了出来?
“李大人,老奴劝您一句,还是都了吧。您若是真的想要家中妻儿过上舒坦日子,您也要保住这条性命不是?您这要是交代这慎刑司里了,您能保证,您背后的人,会保你一家荣华富贵吗?”嬷嬷深谙要如何抓住人心的道理,如此反问,倒是让李大人哑口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