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阁,胡氏歪在榻上,听杨妈妈在一旁絮絮叨叨,愤愤不平。“太太,二小姐也太大方了。那个红芍,您可是相中了很长时间了,就是准备留给二小姐的。她倒好,不但红芍,就连绿漪,也一并给了大小姐。据说那一位还不领情。二小姐的这份心胸,可是太~”
胡氏微笑着,道:“老货,好了,别发火了。我的玉儿长大了,有主见了。孩子要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吧。那两个丫头是不错,但是我们高家也不至于就缺了那两个丫头!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娘俩着想,可是要知道月圆必亏,水满则溢。我来高家这么多年,也是个处处要强的。老爷这么多年,为何一直与我淡淡的,其实与我的天性要强也离不开关系。这也是我这一病,给悟出来的。难得我的瑾玉自小懂得谦让,又行事大方。就随了她吧。仔细想想,柳氏跟我闹了那么多年的别扭,不也是争胜好强的心思么?说到底,我还有两个儿子,她除了慎蓉和慎芳,就没有什么依仗了。现在老爷又冷了她。我们又何不乐得做好人呢?况且,当年她怀了慎芳,你瞒着我给她吃药。后来慎芳一直先天不足,我到现在都过意不去。”胡氏说到这里,声音已经低到不能再低。
杨妈妈却是脸色大变,忙下跪道:“太太原来都知道!是我不好!我怕她生了男孩。老爷已经很宠她了,她若是再生了儿子,我怕太太的地位不保!”
胡氏摇摇手,道:“罢了。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我。不过你记住,再怎么一心为我,害人的事情断然不能去做!慎芳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了。这一次红桃的事情,我知道你是气不过。还好玉儿压下去了,不然有可能不光光影响慎蓉的名声,还会影响瑾玉的名声!这可是关系到玉儿一辈子的大事,我不允许你下次再私下有小动作!这三个女儿,是高家的,是老爷的,也就是我的!我不会亏待其中的任何一个!因为她们,都可以给我们高家争脸!”杨妈妈唯唯诺诺的应了。
慎芳站在兰香阁外的走廊里,脸上的表情是惊吓,是绝望和痛苦。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任风吹散了她的长发。她到现在都难以置信,自己一向亲近的胡氏,居然是因为她身边的杨妈妈对自己用了药,才万般疼爱自己。而且,胡氏居然没有治杨妈妈的罪!自己自小就深受病痛的折磨,生母柳氏对此不闻不问。一直关心自己的胡氏,却居然是罪魁祸首!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胡氏!她要把今日所听见的,都告诉爹爹,她要让爹爹知道,胡氏其实也不过是个心肠恶毒的妇人!这样想着的时候,她拔脚就向外院飞奔。
伴着她的两个丫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向乖巧稳重的三小姐怎么会不顾家里的规矩,直接就向外院乱撞。连忙跟在身后大叫着追赶。这时有胡氏兰香阁的下人回了胡氏,胡氏也连忙派人让拦住三小姐。瑾玉知道消息的时候,慎芳已经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昏过去了。据说她在外院撞到了一个来向爹爹请教学问的相公,没说几句话就晕了。
高老爷为之震怒不已。先有慎蓉,再有慎芳。柳氏生的女儿怎么一个都不守规矩?况且,今日慎芳撞到的,正是求娶高家女儿不分嫡庶的白家长子白应天。白家如此推崇高家,自己的女儿却偏偏在他们家的人面前丢脸!高老爷一想起来就怒气难平!这白家的婚事,说不定要黄了!若是黄了,高家的脸面到哪里去找回来?高老爷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火大!
幽静的玲珑园,瑾玉看着昏睡在床上的慎芳,心中大急。这几年经过悉心调理,慎芳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可是今天她突然晕倒,请来诊治的大夫却说她急怒攻心,肝气郁结,身体状况又回到了原来的老样子,甚至比之前还要不如。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突然之间情绪失控,更旧疾复发呢?瑾玉细细问过了她身边的两个丫头红莲和绿枝。两个丫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到了太太的院里,就突然不好了。
柳姨娘这次一改以往不闻不问的作风,也是第一时间冲进了玲珑园。听见两个丫头语焉不详,登时怒气冲冲:“三小姐前几日还好好的。一定是你们服侍的不周到,让三小姐着了惊!三小姐若是好了就罢了,若是有什么,仔细我揭了你们的皮!”
瑾玉看了一眼跟着她过来的杨妈妈。杨妈妈上前劝柳氏:“姨娘也别太着急了。现在不是和丫头们置气的时候,大夫说了三小姐需要静养。况且三小姐素来体弱。”看见杨妈妈,柳氏就没有好气。“三小姐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叫我怎么不着急!”说着又抹起眼泪:“平日里就那个样子,这回怎么就在那边着了惊吓?每日里忙忙的过去尽孝,倒落得现在这个样子。说起来是最疼她的,现在人也没见一个!”这话是在怪夫人胡氏了?
瑾玉皱起了眉头,看见杨妈妈那张怒气冲冲的脸,连忙对柳氏身边的青云使了个眼色。一边上前对柳氏道:“姨娘怕是气糊涂了。太太可是让杨妈妈过来陪了一天一夜了。”柳氏自知失言,也暗悔自己急躁。连忙赔笑道:“我可不是急糊涂了。青云,我让你带来的犀角粉和牛黄呢?这可都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还是前几年老爷的学生从外地过来专门献给老爷的,老爷也就给了我一小瓶。听说有用,我可都拿过来了。”青云连忙呈上了两个白色的小瓷瓶。
瑾玉接过,吩咐红莲,让好好保管着,待大夫明日看过了给三小姐用。杨妈妈听着柳氏的话,嘴角直抽,这个柳氏,还真得老爷宠爱。这些珍贵的药材,老爷之前也给了胡氏两瓶,让好好保管。却不想她一个小妾,居然也得到了两瓶。可见柳氏在老爷心里的地位。心中替胡氏鸣不平,可是想到胡氏要合家和睦的话,也就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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