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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7章 硝烟仍未尽(1 / 1)

391团的这个作战参谋,曾经旁听过军统女少校与团座、特务连长的情报会,所以知晓秦忠孝准备应军统王少校之邀、出兵攻打小榆树山的粗浅情况。

然而面对八路军徐旅支队参谋长李天林更深的疑问,他却说不出更多的缘由来——即便在391团团部的会议上,这个话题也是遮遮掩掩,半明半暗。并且无论军统方还是团座这边,都有过内部命令:不得向包括八路军在内的友军透露军统山西站特工人员在391团活动的任何情况。

眼见中央军的参谋联络官张口结舌、答不出个究竟,李天林很快又想当然地点了点头,称秦上校的这一作战计划,或有可能是想切断丰店与文城之间的联络,将守在丰店县城内的日军围死困死,来个不战而屈人之兵。

“你知道吗?小榆树山里面的公路已经被日本人打通拓宽了,路面上能跑大卡车,路边还有电话线杆和路灯——这是我和我们支队长潜入到山里后、亲眼所见的!”李天林讲述的这一段,系很久以前曾经与中央军391团相约过的联合攻击小榆树山山口的旧事,那时他们还称徐旅二营,关门山支队的番号尚未成立。只不过,那场联合夹攻计划最终因为391团的突然撤退而宣告流局。

“那可太好了,”391团的作战参谋朝着对方竖起了大拇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看来我们团座主动联合贵支队攻打小榆树山,是真的找对了人!”

也就在这一瞬,不无得意的徐旅支队参谋长却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揣测秦忠孝试图占据小榆树山、切断丰店与文城之间日军联络的动作,其实不大可能成立——明摆着,日本人在小榆树山内花费了大量心血,布置了守备部队,护卫那条连通东西两端军事重镇的公路;如此关键的交通要道,岂能容中国军队轻易切断?何况,文城一带以及丰店县城均驻扎着日军的重兵,假如小榆树山失守,日本人必定会从东西两面派兵疯狂挤压过去,那样的话,纵然中央军391团以及徐旅支队的兵力叠加在一起,仍无疑居于劣势,最终陷入危局。

那么,这个秦上校,执意联合八路军进攻小榆树山,其真实目的又何在呢?

正困惑间,部下突然来报,红星峡根据地派来了通讯兵!

李天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正是他苦苦等待了十几个小时的消息。

来人系徐旅支队部的通讯排战士,携带着支队长吴子健给参谋长的亲笔信,内容如下:

其一,西坪村防御战已经结束,村庄失守,日军派重兵占据之;关门山支队支队部、二营第4连第5连、三营第8连,包括友军援兵391团二营六连,悉数转移至关门山山内;

其二,支队长本人亲率二营第5连、三营第8连,留在西坪村后面的关门山山口以内建立两道防线,阻止日军进山追剿,同时伺机反攻西坪;

其三,支队政委刘树率领支队部等非战斗人员,以及支队二营第4连、391团二营六连,即日起向红星峡根据地转移;

其四,支队二营第4连抵达红星峡后,立即开往河口村关门山山口营地驻扎。同时,着李天林参谋长判明河口村附近当前敌情,如条件允许,即派人至红星峡,接引391团二营六连尽早出关门山、返回大榆树山归建。

其五,跳到西坪村外线作战的支队第一营、骑兵连,目前失去联系,预计该部已经转进至青龙河下游、晋军独12旅防区。

其六,支队二营营长魏鑫与二营第5连之一个排的兵力,于昨夜间西坪村防御战当中失踪,极有可能已突出村尾,向青龙河下游撤走。

其七,河口村部队要立足严密防守,必须确保河口村关门山山口阵地不失。在此基础上,可酌情侦查河口至西坪之间的敌军动向,做好配合支队主力反攻西坪村的准备。

光线昏暗的马灯下,李天林仔细将支队长的亲笔信翻看了两遍,总算做到了心中有数。

他急忙向正准备告辞的391团参谋联络官通报了朱星云连的下落,表示不日将恭送该连队返回大榆树山营地,请联络官先知会秦上校,使其放心;并感谢危难关头友军伸出的援助之手。

送走了客人,李天林立即召集支队部参谋——眼下徐旅的支队部一分为三,支队长、政委和参谋长各带着部分人员在自己身边——以及三营长鲁大江、三营7连连长、二营6连连长等人开了一个紧急碰头会,传达了支队长的指示。

此刻李天林控制的部队只有三营7连和二营6连。7连重点布防在关门山山口阵地,同时派出一个排进驻山口下方的河口村,与山口阵地形成犄角之势。6连则作为机动兵力,驻扎在山口阵地后面的营地里。

而截至目前,山口阵地下方、河口村周边,均未发现敌情。可以由此判定,日军濑名师团萩原旅团此次参与第一军的合围作战,其锋芒并未指向河口。

“鬼子为什么没朝着咱们河口村来呢?”徐旅支队参谋长对照着桌子上的军用地图,百思不得其解。

三营长鲁大江瓮声瓮气地说:“兴许是咱们的山口阵地易守难攻,很难占到便宜;不像西坪村那样处在平原地势上,利于他们的大部队展开攻势,所以日本人就柿子捡软的捏。”

李天林怔怔地望着自己的老战友,许久才点了点头:“也有道理。另外,391团的秦上校一直认为,山西的鬼子兵力不足,重点要守备公路和铁路沿线,可以用来围剿的机动兵力不是很多。看来,日本人这一次是集中优势兵力,瞄准了西坪村下手啊。”

“可惜,支队长严令我们死守不动,不然的话,至少咱们6连昨夜可以潜出到西坪村的外围,给鬼子的侧后插上一刀!”说话的是二营6连连长,这两天他和李天林一样觉得憋屈郁闷。特别是友军391团中途还增援过来一个连赶往了西坪村助战,番号竟然是相同的二营六连,这更让他感到惭愧甚至无地自容。

李天林终究是参谋长,在正式场合懂得收敛,因此就没有顺着6连长的牢骚话往下发泄。只是命令对方即刻派出侦察小组,分头向南边的西坪村方向和北边的丰店县城方向出动,随时掌控敌军最新动向。

然后,他吩咐派通讯兵前往红星峡,一方面向政委刘树通报并抄送支队长吴子健、中央军391团刚刚送来的一系列重要情报;另一方面接引中央军391团二营6连前来。

“告诉你的侦察小组,”李天林抓住正要离去的6连长:“格外注意搜索支队第一营和骑兵连的行踪,还有你们二营长魏鑫的下落——他们有可能走不远,说不定就在西坪村以南的青龙河两岸游弋。我担心晋军独12旅跟咱们徐旅支队关系一般,未必会允许八路军在他们的防区里面耽搁过久。”

晋军独12旅的旅部所在地:平泉县城,刚刚举行完毕战役庆功会,庆祝该部成功设伏、一举击溃来犯日军。

相关战报,旅部已经电告远在晋西南隰县的第二战区阎锡山长官司令部,自旅长以下,所有参战军官均已经叙功上表。

不过,庆功会上酒足饭饱之后,他们收到了阎长官司令部的回电电文,内容除了温言奖励独12旅的战功,期间透露的另一情报则让旅长郑源少将狠吃了一惊:日军山西第一军司令部,正在组织四个师团各一部,四面合围进剿晋中南太行山区!

郑源这才明白,两天前的夜间被他们击溃的日军,便是参与四面合围作战的濑名师团一部!并且,仅仅距离平泉县城东南六十里左右的沁源县,其守军中央军八十四师也遭到了濑名师团另一部的猛烈攻击,目前攻击仍在持续中。

一阵后怕之情掠过晋军独立旅旅长的心头——谢天谢地,平泉县城这一次没有成为鬼子进攻的目标!他们应该是重点围剿了北面四十里之遥、关门山西麓的八路军地盘,所以徐旅支队的步骑兵才夤夜溃退进入了晋军的防区。结果自己稀里糊涂之下、与八路军共同设伏迎敌,竟然还一击成功,也算是老天保佑吧!

郑源旅长马上又把自己手下的团营一级的军官召回来,集体参详了阎长官司令部的电文,着重针对日军山西第一军四面合围作战的方位,进行了研判。

“北自正太路,东自平汉路,南自屯临路,西自同蒲路,小鬼子这一次搞出的举动可真不小啊!”指点着硕大的军用地图,郑源心神不宁地对部下们说道:“其他三路与我们相隔甚远,唯有同蒲路这边,直接威胁到了我军。”

旅部参谋长补充说,结合长官部电文综合分析,目前可以判定同蒲路上的日军濑名师团、其麾下的两个旅团各自从据点出兵——驻扎文城的萩原旅团,派部队攻击了关门山脚下的八路军徐旅支队;驻扎临汾的加藤旅团,长途奔袭了沁源县中央军84师。由此看来,我独12旅似乎并未划入日军此次围剿范畴。

570团团长田明达听到这里,忽然一拍脑门,大声嚷道:“冤有头债有主,日本人这是搞报复来了!前些日子二战区卫长官部刚刚表彰了破袭同蒲路的出击部队,名单上不就有中央军84师和八路军徐旅二营吗!现在他们改叫徐旅支队了。”

话音刚落,在座的军官们顿时群相耸动,纷纷点头称是。

旅长郑源忽然冒出一句:“那么中央军391团一定也遭到攻击了——上次破袭同蒲路,他们可是绝对主力。”

旅部参谋长微一凝神思索,缓缓说道:“看来,我们屯兵平泉县城,韬光养晦,还是上策,至少不会招来近在咫尺的同蒲路沿线日军的主动攻击。不过,两天前我们打的这一仗,现在回过头来看,是否就有些冒险了?”

此言一出,之前还沉浸在击溃日军的大捷喜庆氛围中的独12旅军官们,一下子心情大坏,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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