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节阅读请到()}虽说琸云很是谦虚,但吴元娘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直觉,她笃定了今日能让徐雅宁扫颜面,当着众人面,很是豪气地定下了三场比试,分别是歌、舞、琴,上首燕王妃哪里不晓得她几斤几两,不住地朝她使眼色,吴元娘浑然不觉,拉着琸云和莫欣去了旁边偏院准备。
琸云琴技不差,作为小红楼头牌,琴棋书画样样都得学,只不过她舞技要出色罢了。因益州花魁大赛她帮着云梦说话缘故,二人颇有些交情,事后还曾探讨过一番琴技,琸云自觉收益颇丰,虽有小半年时间不曾摸过琴,但一上手,手感却还不曾生疏。
她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一旁莫欣顿时睁大了眼睛,讶道:“琸云竟是个中高手!”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莫欣到底自幼学琴,琴技虽不高超,但好坏还是能听出来,一见琸云这闲适淡然姿态便晓得她先前所言“略懂”实是谦虚之语,不由得又是兴奋又是激动,抱着吴元娘喜道:“一会儿看那徐雅宁怎么丢人!”
吴元娘得意地直笑,“我就晓得琸云深藏不露,要不然,怎么敢答应跟徐雅宁比试。今儿不输得她哭鼻子,我就不是吴元娘!”说罢,她又贼兮兮地凑到琸云耳边道:“阿云你也会跳舞吧,会吧,会吧。”
琸云微笑颔首,伸展四肢很随意地屋里翻了两个跟斗,罢了神清气爽地站直了身体道:“许久不曾跳过了,倒是有些生疏。”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原地连转了好几个圈,身姿潇洒矫健,吴元娘和莫欣顿时两眼放光。
前头大厅里,徐侧妃假惺惺地朝燕王妃建议道:“若说琴技,王府里头还属王爷为第一,不如请了他过来作评,一会儿无论谁输了也都心服口服。娘娘您看?”她心里头琢磨着莫欣也是自幼学琴,琴技虽不算高超,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一会儿双方若是势均力敌,相差不太悬殊,燕王妃说不定要拉偏手,不如请了燕王爷过来公断。燕王爷虽宠信王妃,但处事一向公正,断不会有所偏倚。
燕王妃虽然不欲让燕王瞧见自家外甥女输得惨烈模样,但一想到吴元娘那冲动性子,便又有些头疼,仔细一琢磨,倒不如让她尝一尝苦头,省得她日后还是这一副没心没肺性子,遂又张口应下,唤了下人去请燕王过来。
不一会儿,燕王竟领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除了几个贴身侍卫外,竟还有六七个朝臣,燕王妃顿时有些头疼,徐侧妃则暗暗心喜,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
“方才那丫鬟说不清不楚,什么才艺比试?谁跟谁比?”燕王一进院子,便笑着高声朝燕王妃问。燕王妃无奈苦笑,起身应道:“是元娘与徐家三小姐,那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要与人家比什么歌舞才艺。”
吴元娘是什么底细燕王焉能不清楚,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回头朝身侧吴申看了一眼,忍俊不禁地道:“元娘那丫头近本事见长了?她若是跟人家比个骑马射箭倒还不稀奇,怎么跟徐家三姑娘比起歌舞才艺来了?”
吴申没说话,目光徐侧妃与宁郡公身上一扫而过。徐侧妃赶紧上前笑着解释道:“元娘还有帮手呢,莫家二小姐也是打小学琴,琴技不俗,雅宁哪里比得过她。再说,不是还有方姑娘么。”
“方姑娘?”燕王皱起眉头,一时没想到宜都哪个姓方官员与吴家走得近,“是哪家小姐?”
燕王世子苦着脸上前道:“父王,是救过孩儿那个方姑娘。母妃特特地给她发了请帖,儿臣见她与旁人不熟,便引了她与元娘一起。”
燕王目光贺均平脸上扫了一眼,见他也是一脸菜色,心中顿时好笑,一面走到上首位子上坐下,一面挥手道:“罢了罢了,不过是小姑娘们玩笑一场,我们就随便看看。”
徐侧妃又哪里肯,强笑着插话道:“既是比试,好歹得有个彩头,也不枉这几个小姑娘们一番准备。王爷您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燕王不自觉地朝燕王妃看了一眼,见她脸色并无不对,这才笑道:“说得有道理!如此,石大同你去书房把本王那把绿桐古琴拿过来,就当是今日胜出奖赏吧。”徐侧妃闻言心中暗喜,那把绿桐古琴是燕王心头好,不想今日竟拿出来作彩头,想来他对徐家也是多有看重。
燕王妃斜睨了燕王一眼,不欲让他专美于前,也开口道:“既然王爷如此大方,我又怎能落后。”说话时,她解下腰间蝶恋花玉佩放到桌上。众人见那玉佩碧绿通透,一看便知绝非凡品,纷纷悄声议论。燕王世子揉着太阳穴呲牙咧嘴,小声暗道:“好好怎么又闹起来了?”
贺均平不解地问:“怎么了?”
燕王世子小声回道:“那枚玉佩本是先皇御赐给父王,后来又由我父王给了母妃做定情信物。没想到她今儿竟把它拿出来作彩头,啧啧——”他说话时,又悄悄打量燕王脸色,见他一脸紧绷,面上山雨欲来,便知他已经生了气。
贺均平心中微动,顿时明白了燕王妃用意。一会儿徐雅宁便是赢了也讨不着好,她不明就里地拿了燕王与王妃定情玉佩,燕王岂能欢喜,不定怎么恨她呢。可笑徐侧妃还暗暗欢喜,只当自己已是胜券握,却不想无论徐雅宁是胜是负,徐家终究讨不着好。
燕王沉着脸坐上首,时不时地朝燕王妃瞟一眼,脸色不虞。徐侧妃与宁郡公察言观色,心中惴惴,不晓得他为何忽然发起火来,偏偏不敢上前问,只得低着脑袋默不作声地坐下首,暗暗交换眼色。
这厢徐雅宁已经抱着琴缓缓走了出来,这才一炷香工夫,她竟已换了身簇衣衫,袅袅婷婷地朝众人行了一礼,尔后不紧不慢地落座,手指微动,琴音便从她指尖倾泻而出。无怪乎徐侧妃对徐雅宁信心十足,这徐家三小姐性子虽傲慢,却还是下过工夫学习歌舞琴技,这一首《秋水》弹得甚是流畅,从头至尾没有半分错漏,琴音悠扬连绵,很是动听。
一曲罢,燕王连连点头赞道:“不错,不错,小小年纪便有此番琴技,很是不易。”说罢,他又转过头朝一旁吴申问:“吴将军觉得如何?”
吴申面无表情地回了句“甚佳”。
燕王与吴申都是宜都城里出了名琴技高手,能得到他二人夸赞实属不易,徐侧妃心中狂喜,面上却还强作淡然,笑着回道:“王爷与吴将军过奖了,雅宁还小呢,不过学了些皮毛,日后还需多加练习。”说罢,又示意徐雅宁上前行礼。
徐雅宁梗着脖子上前朝燕王道:“王爷,那把古琴我不喜欢,这场比试我若是赢了,就让那姓方丫头滚出宜都,可好?”
贺均平脸上顿时变色,朝徐雅宁怒目而视。燕王也眯起眼睛不悦地看了徐侧妃一眼,徐侧妃气得恨不得吐血,一边暗骂这丫头不知好歹,一边慌忙上前去朝燕王请罪道:“王爷请恕罪,雅宁这丫头打小被惯坏了,很是不懂事,您千万莫要往心里去。”说罢,又狠狠地瞪了徐雅宁一眼,怒道:“瞎说些什么,还不赶紧向王爷请罪。”
徐雅宁到底有些怕她,心中虽不忿,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跪下来道:“雅宁不懂事,请王爷责罚。”
燕王没说话,朝贺均平瞥了一眼。燕王世子使劲儿地拽了他一把,贺均平这才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徐雅宁身上挪开,但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哼,就凭你这不入流工夫也想赢,做梦去吧!”吴元娘与琸云一行三人抱着琵琶进厅,正正好听到徐雅宁声音,吴元娘顿时气得直跳,“赶出京城是吧,也行!一会儿谁若是输了,不走就是乌龟王八蛋!”
“元娘!”燕王妃不悦地看了吴元娘一眼,神色不虞,但语气却并不怎么严厉。燕王自然晓得她早已发了火,赶紧出来圆场道:“都是些小孩子,说话没轻没重,等回了府,非要让你们家里头狠狠管教不可。”说罢,他又和颜悦色地朝吴元娘道:“元娘今儿要弹什么曲子?”
吴元娘笑眯眯地将琸云推出来,仰着脑袋得意地道:“姑父您还不晓得我么,就我那琴技,恐怕也就比人家弹棉花强些。琴技这一场却是方姑娘上场,一会儿比试歌艺才轮到我呢。”
不说燕王,就连贺均平也愣住了。燕王世子使劲儿地用胳膊肘捅他,小声问:“你不是说方姑娘不会弹琴么?怎么是她出场?一会儿不会出丑吧!”
贺均平咬牙怒道:“你浑说什么,阿云既然敢上场,自然是有必赢信心。不管怎么说,总比吴小姐上去弹棉花强。”嘴里这么说,他心里头却是没什么底,但见琸云那云淡风轻小模样,又渐渐放下心来。
燕王这还是头一回见琸云,瞅见她这绝色倾城模样很是愣了一下,旋即又凑到燕王妃耳边道:“这丫头就是小宝总念叨那个方姑娘?我还道是个牛高马大村姑,没想到竟有这样气派,贺家那小子怎么福气这么好。”
燕王妃白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又晓得什么,说起漂亮来,可不是徐家姑娘才生得美么?人家还会弹琴唱曲儿,嘴皮子也是一等一厉害呢。”
燕王被她呛了几句,摸了摸鼻子,心里头反而舒坦起来,面上一派慈祥神色,笑着朝琸云道:“你要弹什么曲子?”
琸云微微一笑,抱起琵琶坐到一旁,指尖轻触琴弦,“铮——”地一声响,燕王只觉眉头一跳,胸中顿时波涛汹涌,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耳畔似乎传来声嘶力竭呐喊与刀枪剑戟短兵相接尖啸,眼前竟隐隐浮现出刀光剑影、惊天动地激战场面。
不仅是燕王,他身侧吴申面上也露出激动神色,听着那惊天东西、动人心弦厮杀之声,仿佛身临其境,又回到了人声鼎沸、铁骑奔驰激战战场。一会儿是士兵矫健步伐,一会儿又是步步紧逼厮杀……
场中众人无论是行家里手还是门外汉,所有情绪都牢牢地被琸云手中琵琶带着走,只觉得面前正有两军对垒,声动天地,有金声、鼓声、剑弩声、人马声,一会儿,又有怨而难明楚歌声,悲歌慷慨声,别姬声、追骑声……后先前激烈乐声渐渐缓和下来,琵琶声忽地一转,原本肃杀激烈气氛忽地变得低沉凄切,乐曲悠扬悲壮,让人忍不住心生哀伤……
一曲终了,场中已是寂静一片。
琸云缓缓起身朝众人行礼,抱着琵琶安安静静地站到一旁。吴元娘早已目瞪口呆,傻乎乎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燕王爷与将将随着他一同过来官员、侍卫们皆陷入乐曲中尚未回过神,唯有贺均平又惊又喜,睁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琸云,只恨不得立刻冲上前抱着她转上几圈。
“乖乖——”燕王世子终于呼了一口气,抹了把潮汗,悄声道:“我天,就跟打了场仗差不多,可比咱们上回攻打广元县激烈多了。真看不出来方姑娘还有这样本事!”
贺均平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琸云,得意道:“那当然,阿云可是我媳妇儿。”
燕王世子实看不惯他这得意又骄傲模样,忍不住提醒道:“人家还没嫁呢,你就满口媳妇长媳妇短,也不怕到了嘴边鸭子飞了。人方姑娘模样生得好,本事又大,还会弹琴,这样美人不晓得多少人盯着,你确定自个儿守得住?”说话时,他又朝宁郡公瞥了一眼,见他目中一片阴霾,忍不住悄悄打了个抖。
贺均平不理他,哼道:“那又怎样,阿云只喜欢我一个。”
上首燕王终于回过神来,缓缓起身,“啪——啪——”地抚掌赞道:“十年前京都琴技大师了然禅师来宜都时曾奏过此曲,之后一别经年,本王以为再也听不到这般精彩琵琶曲,不想今日竟一尝夙愿。吴将军你觉得如何?”
吴申面上终于露出凝重神色,深深吐了一口气,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摇头道:“愧不如也。”
燕王哈哈大笑,“你琴技本不俗,今日竟也有自愧不如时候。不过——”他话音一转,一脸欣赏地看向琸云,点头道:“本王亦自愧不如。”
吴元娘闻言立刻高兴得跳起身,一把抱住琸云,哈哈大笑道:“我们赢了,我们赢了。”说罢,又朝一旁面色阴沉徐雅宁做了个鬼脸,呲牙咧嘴地直晃脑袋。
徐侧妃生怕徐雅宁没轻没重地又发起火来,赶紧上前道:“方姑娘琴技真真地炉火纯青,雅宁实有不如。这场比试,自是吴小姐胜出。”她故意不提琸云,有心想挑拨她二人关系,可琸云又怎么会上她当,闻言只是笑笑,又拽了拽吴元娘衣袖,示意她上前见礼。
一首《十面埋伏》让琸云大出风头,不说燕王妃等人对她另眼相看,场中不少年轻男子也对她生出些别样心思。先前见琸云时,只当她是个乡野村姑,虽是生得美,到底上不得台面,而今见技惊四座,又进退有礼,那样风度气派,竟比徐家三小姐还要得当,焉能不心动。
琴技之后便是歌艺,徐雅宁一战落败,第二场如何能再输,很是下了一番工夫,一首《杏花天影》颇是意境深远。吴元娘毫不示弱,凭借着清冷歌喉,以一首《鬲溪梅令》应对,竟是打了个平局。
徐雅宁一负一平很是被动,后一场若能胜出还勉强战成平手,若是输了,岂不是颜面丢。徐侧妃心中暗急,悄悄朝身边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会意,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
“真是太解气了!”偏院里,吴元娘拽着琸云胳膊得意道:“你方才有没有瞧见徐雅宁脸色,简直是一片铁青,偏偏当着众人面不好发作,恐怕气得牙齿都要咬掉了。真是解气!看她还自以为是,还想赶我们出京,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仗着徐侧妃就敢冲着我来,也不看看她那靠山到底稳不稳,不过是个妾,还真当自己是正经王妃呢。”
莫欣也欢喜道:“可不是,这回她若输了,恐怕得有半年不敢出门。”
“什么若是输了,她一定会输好不好!”吴元娘叉着腰哈哈大笑,没留意有个小丫鬟端着茶壶进了屋。
“砰——”地一声响,莫欣一声惨叫,抱着腿一屁股坐地上,厉声喊道:“好烫好烫,烫死我了——”
那小丫鬟顿时吓得一脸惨白,两腿一软跪地上慌忙求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吴元娘被莫欣惨状吓了一跳,琸云赶紧高声喝道:“来人啦,去请大夫——”一边说着话,一边蹲到莫欣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手臂上衣物掀起来。
亏了是初春,莫欣穿得还算厚实,胳膊上伤不算重,只是手背严重些,红了一大片,恐怕明儿就得起泡。莫欣何曾受过这种罪,吓得嘤嘤哭出声来,吴元娘又气又急,回过头去将那小丫鬟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罢了还不解气,又怒气冲冲地欲冲到燕王妃面前去告状。
琸云一把将她拉住,低声劝道:“这事儿让下人去说就是,莫欣还伤着,等大夫看过再说。”
吴元娘不傻,立刻想到什么,小声道:“十有j□j是故意!她们见我们俩都已出场,定以为这一场轮到莫欣,所以才故意烫伤她,徐雅宁才不战而胜。真真地不要脸!”
琸云冷笑,“既然如此,还有什么比打她们脸痛呢?”
莫欣被烫伤消息传到大厅里,燕王妃立刻皱起眉头,徐侧妃心中暗喜,面上却还作惋惜之色,低声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真是可惜了,本以为还能看到莫小姐舞姿呢。这后一场比试竟就如此作罢不成?”
燕王妃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既是府里丫头冲撞了人,莫小姐再怎么仔细也避不了。至于后一场比试么——”她故意顿了顿,目光场中众人身上扫了一圈,面上隐隐露出些笑意来,“元娘说,让方姑娘代为上场。”
燕王世子使劲儿地拽贺均平胳膊,小声道:“诶,我没听错吧,方姑娘还要跳舞?她跳什么?舞刀弄剑么?不过我父王可能喜欢看……”
贺均平盲目乐观,一脸憧憬地道:“阿云跳舞一定美得不得了。”
这边徐雅宁听得由琸云代替莫欣上场,心中很是纠结。她隐隐有些不好预感,总觉得那个乡野村姑让人琢磨不透,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咬牙朝侍女道:“你去跟前头说,让那丫头先上场。”
侍女低声应下,不一会儿又回来了,低着头小声道:“王妃娘娘说方姑娘临危受命,且多些时候准备,让小姐您先上。”
徐雅宁气急,伸手抓了个茶杯朝那侍女脸上砸去,怒道:“滚——”
那侍女被砸得额头上顿时肿了一大块,却不敢哭,低着头赶紧小步退了出去,待出了偏院,这才呜呜地哭出声来。
徐雅宁于舞艺并不精通,事实上,她们这些千金大小姐们谁会花上许多力气歌舞才艺上。学是自然要学,但这些东西不过是锦上添花,谁还能靠着这个嫁个好夫婿不成,似徐雅宁这般样样都懂一些已是极少,何况,这舞艺可比不得其他,压腿、折腰样样辛苦,若不下一番苦功夫,谁也别想有大成。
那方琸云虽不晓得从哪里学琵琶,但她一个村姑,又要练武又要学琴,还有还有旁工夫学舞蹈。若果真厉害,断不至于让莫欣来比试。徐雅宁一念至此,心中又渐渐安定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换了舞衣缓缓出了院子。
王府里有歌舞姬,众人平日里见得多了,再看徐雅宁这支羽衣舞便不足为奇,一舞作罢,燕王只是客气地道了声“不错”,便再无言语。徐雅宁心中恼怒,偏不敢作声,咬着牙退到一旁,却不肯走,非要侯厅里看琸云出丑。
“她会跳什么?”燕王世子悄悄与贺均平咬耳朵,“要不我们打个赌?我觉得她会舞剑!”
贺均平白了他一眼,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也不知为什么,竟脱口而出道:“胡旋舞。”
“啊——”燕王世子斜着眼睛看他,一脸鄙夷,“我说你是没看过胡旋舞吧,便是宜都城里厉害舞姬也不敢轻易尝试。一不留神,便要流于低俗,唯有西边来胡姬才跳得好呢。前年时候,宜都有个胡姬——”他话为落音,厅中乐曲便响了起来,伴随着“咚——咚——咚——”几声鼓响,琸云一身大红胡服犹如旋风一边从台后旋转而出。
燕王世子顿时傻了眼。
“弦歌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飘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燕王世子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一首诗来,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轻盈、矫健舞姿,一颗心不住地砰砰直跳。
琸云一身大红紧身舞衣,长袖短裙,绿裤红靴,纱巾飞舞、裙衣摇曳,妆容艳丽,眉目风流,回眸一笑,颠倒众生。
场中诸人只觉她那明亮双眸仿佛是看着自己,一颗心蓬蓬乱跳,再仔细望去,偏偏不见那双秋水双眸中妩媚情意,唯觉那双眼睛亮如星辰,让人不敢亵渎。
鼓声愈发速,琸云旋转速度也愈发地起来,先前还能勉强看清她娇艳容貌,一会儿便只见面前一片模糊人影,犹如雪花空中飘舞,又如蓬草迎风起舞,“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竟连飞驰车轮和疾速旋风也有所不及。
也不知她旋转了多久,贺均平一直痴痴地看着场中那疾旋人影,整个人已完全沉沦。不说他,场中众人何曾见过这般美妙、矫健舞姿,全都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大厅中央,唯恐一眨眼便错过那美妙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