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行礼,淑妃疾步走过来说着:“郡主快躺着别动,莫行礼了。先让太医瞧瞧,我已派人去向皇后娘娘禀报,稍后便到。”
她没有自称本宫,而是“我”。这让苏瑾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苏瑾坐起身,伸出手,静待太医悬丝诊脉。
末了,太医面有喜色,躬身道:“淑妃娘娘,郡主病情已好转,应不会有复发的可能。”
听到这,苏瑾终长吁了一口气,道:“有劳太医了,苏瑾必定请家父重谢。”
一旁的淑妃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暗道:“好一个柔嘉郡主,年纪如此之小却已懂得处事有度,可谓有大家风范。”不由得露出了几缕赞许的目光。
同太医寒暄完,苏瑾转问向一旁的女子:“淑妃娘娘,我已经在这里昏睡了很久吗?那天的事情我记不得了。”
“你整整睡了五天,那天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是从秋千上摔了下来,便把你送到了离那里最近的兴庆宫。皇上最近也在查这件事,相信不日就会水落石出。”
听到这里,苏瑾心里大致有了个盘算:那天的事情绝不是突发,一定是有人早已割裂了绳子,甚至算准了自己会去荡秋千。不过,是谁?会是谁这么想害死我?
看出了她的心思,淑妃笑笑说:“先别想那么多了,才刚醒,我让宫人端些食物来。”
然后到桌边给她倒了杯水。看她一口饮尽,淑妃关心的说:“别呛着了,慢些。”说着,给她拿了点糕点用。
苏瑾看着这些造型可爱的糕点,拿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嚼着,不由两眼放光:“淑妃娘娘,你这里糕点真好吃,我在姨母的凤栖宫都没吃到过呢。”
“是吗?这些是我自己做的,还怕不对你的胃口,那就多吃点。”淑妃笑笑,苏瑾觉得她真是个极慈祥的长辈,十分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
说话间,宫人来禀,皇后和丞相夫人,丞相一同到了兴庆宫。
一进门,南宫澜就急忙走到床边,说:“囡囡,你可算醒了,看头上还缠着纱布,还痛吗?”
“爹,娘,瑾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王淑妃开口道:“丞相与夫人莫要担心,太医已经来过,把了脉,说是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
南宫澜笑道:“这些天真是有劳淑妃了,臣妾在此谢过娘娘替臣妾照顾瑾陌。臣妾备了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说着,唤来身边的丫鬟春红、柳绿,把带来的盒子打开。
春红拿出一个深色的桃木盒子,上面雕刻着一些很清淡简单的花纹,却价值不菲。单是一个盒子就已经让人大吃一惊,盒子里又是什么东西呢?
盒盖打开,扑鼻而来的是一种清淡的幽香,似荷花,却又比荷花更让人念念不忘。
淑妃不解,一旁的皇后接过了话,“妹妹,这是西齐特制的雪玉膏,具有生肌祛疤,去皱美白的功效。只消一点,便能美貌长久。此乃本宫兄长鸿胪寺少卿南宫岳奉命出使西齐时带回之物。妹妹不必担心,本宫和丞相夫人也用此物。”
不再推辞,淑妃接下南宫澜所赠之物。
皇上听说苏瑾好转,也赏了大量补品,整天的燕窝她都吃腻了。又感念淑妃照料有功,特赐了几匹软烟罗,将前些日子才上贡的雨前紫笋茶也一并赏了。皇上最近去兴庆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让后宫诸妃好不眼红。
苏瑾身体还未完全复原,皇后又觉得不必叨扰淑妃,便留她在凤栖宫养伤。因是后宫事宜,皇上全权交予皇后彻查此事,下令一月之内必要找出凶手。
苏瑾仔细回想了当天的情况,本来是在学堂里的,那么,是谁引着她出去?料到她喜好玩的性格?这个人一定是见过她的,而且,和她有仇。
难道是妍夫人?可是她至于下这么大的狠手吗?
等等!苏瑾脑中忽然想起,那天,她本是在学堂里的,却被太子殿下拉了出去玩。那么是谁引了他们出去呢?突破口就在这里!想到关键点,苏瑾喜上眉梢,赶去向皇后禀报了线索。恰好太子前来问安,苏瑾便让他仔细回想下那天的事情。
“我想起来了,那天,有一个小太监去了南书房,他说他是母后宫里管洒扫的小德子。那奴才自称是奉了李公公之命,给本太子送新弹弓来了。”
一旁的李德海听到此话,吓得不轻。连忙跪下,“皇后娘娘明察,奴才可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皇后并未多言,只道:“真不是你做的,本宫也不会冤枉你。李公公,凤栖宫的小德子何在?把他给本宫带上来。”
“诺。”
一刻钟后,李公公满头大汗跑进来,面色焦急:“皇后娘娘,小德子最近感了风寒,据打扫院子的宫女回报,自前几天小德子外出拿药后就再未见过他。因小德子请了几天病假,这几天并未当差,是以奴才并未注意到。”
据苏瑾所知,这南越皇宫里,太医也是分等级的,太监宫女患病只能找末等的医员拿几副药熬了吃。若是跟着不受宠的主子,怕是连医员的药都拿不到。
当然,若是看病的太监宫女是妃嫔身边的红人,待遇自有不同。
小德子作为凤栖宫的太监,毕竟是皇后身边的人,想来一定有记录在册的。她将自己的想法同皇后说了,于是差了李德海去太医院打探。
太医院医官说小德子几天前确实来过,而且正是苏瑾受伤那天。但不过一刻钟,就拿了药匆匆走了。因是皇后身边的人,虽见他走得急,也不便多问。
听到这里,苏瑾心中逐渐有了清晰的思路,说:“姨母,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一件事了。小德子是其他人安插在凤栖宫的奸细,那天走得急,一定是为了去和他真正的主子碰面。可他哪能料到,本是去领赏的他却是大祸临头了。他作为这件事的棋子,已经失去了用处。我猜,小德子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皇后赞同的点了点头,“不管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把整个皇宫翻出来也要把小德子找出来。倒是本宫被摆了一道,宫里被安插这么个人都没有意识到,真是可气!”
翌日,在冷宫的一口枯井里发现了小德子的尸体。但令人奇怪的是,仵作禀报小德子是服毒自杀身亡,手指蜷曲,而非被人杀害。这就奇怪了,替别人办事,反倒自己自杀,难不成他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
想到这里,苏瑾问向一边的李德海道:“李公公,小德子入宫前可有什么家人?”
“郡主,我怎么给忘了呢!小德子入宫前的确是有爹娘和哥哥的,小时候家里穷就把他卖了进来,前几年小德子调到凤栖宫后还不时补贴家用来着。”
本想以这条线索为突破口,可是等他们找到记载上的人家时,这里早已没有了房屋,只剩下几块烧焦的残砖瓦砾。周围的人说,几天前晚上,这里着了很大的火,小德子一家葬身火海,官府也没能查出来什么。
线索就这样断了,正在这时,却又有了一个好消息。仵作在小德子紧握的手里发现了一枚小巧的耳环,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苏瑾仔细观察过那只耳环,并不华贵。小小的淡青色,不引人注目。一般来说只有宫女奴婢们才会佩戴。
皇后下令重点搜查各宫宫女们的房间,最终锁定了凶手。
可是,令苏瑾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个人居然是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慧姐姐,娴婕妤身边的宫女。
她不相信,可又没有办法否认证据。从慧姑姑房间里搜出来了和那只一模一样的耳环。据说当慎刑司的人要强行带走她时,年仅十几岁的四皇子死死地拦在身前。
即使现在娴婕妤失宠,四皇子毕竟是皇子,慎刑司的人还是惹不起的。僵持不下,慧姑姑对四皇子说:“我没事的,聿儿乖乖等姐姐回来。”四皇子这才放了手。恋恋不舍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苏瑾更是暗自决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她不相信生辰宴那天那么温婉的女子会是凶手。
凤栖宫偏殿,她私下觐见皇后,道:“姨母,这件事情实在蹊跷,我与慧姑姑根本没有误会,她不可能这样做的。这里面一定有隐情。求您禀报皇上,再查查吧。”
“瑾儿,证据都已经在眼前了,慧姑姑也已经被收监了,只待明天皇上亲临查问。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姨母,姨母,我求你了。不要定她的罪......不要好不好?”她用尽了各种方法,哭着拽着皇后凤袍的袍角,却被人拉开拖走。
她用力挣开,重新跪爬着拉住皇后的手,语气悲伤且低微,“姨母,救救她,不要无辜伤害一个人的性命。”
她已经满面泪痕,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却换来姨母无情的一句话:“瑾儿,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私,这根本是一个圈套。继续往下查只会连累到更多人,更会危及到我们的家族。你身为南宫家的女子,居然为一个外人求情,看来真的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说着,嫌恶的甩开她的手,跪在地上的苏瑾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皇后看也不看一眼,长长的凤袍拖过厚重的波斯地毯,不顾后面苏瑾的呼唤,对候在门外的宫女太监说:“传本宫命令,柔嘉郡主行为有失,本宫命其在凤栖宫面壁思过。没有本宫手谕,任何人不得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