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今日可是来错了?语儿,既然如此,何不让四弟向老爷说明,求娶了你?”蓝袍男子问道。
粉衣女子虽害羞,心里到底是欢喜的。看了看挽着的男子并不说话,似是微微赌气,便道:“语儿要助爷成就大事,自然不会在乎这些。”
白衣男子站得笔直,笑笑,却仍是抚了抚她被风吹乱的鬓发,语气虽淡漠,却一派宠溺:“语儿,以后莫要妄自行动,那天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嫁给太子的就不会是以娴,而是你,以后不许如此莽撞,少时的承诺我自永远记得。”
“玄之,所以你那天还是去了,你还是担心我的对不对,你那天为什么要救她?她的确漂亮,但是成亲后,不许你对她好。”粉衣女子嘟嘴。
“我做事情自有理由,这些你无需担心。”男子说着,解下自己外裳披在女子身上,“夜间风凉,小心些。”
女子便拿了鸳鸯灯,用紫金豪笔写下簪花小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男子替女子点燃花灯,随她一起将灯放入河中。
那紫衣男子一手负于后面,翩翩走近,头顶只用镂空的皮质雕花冠挽起,一半垂于脑后,上面插着着如意形玉簪,腰系一块青色玉佩,是兰花形状。
苏瑾象征性的福了下礼,对紫袍男子道:“小女子只是拙作,让公子见笑了。”
那男子轻笑:“刚才姑娘所作之诗倒让在下刮目相看,没想到女子居然能有此番见解,在下佩服。若是被那些酸儒生听到,不知又要多出什么礼法规矩来?”
苏瑾想了想,“在这长安城里,公子如此性情之人倒也难得一见,今日公子一席话,想必定然不是迂腐之人。女子又何妨,南越国本就是马背上的天下,既然礼法许男子休妻,为何女子不可?”
“这倒是与本公子想到了一起,若非一心人,姑娘今日可是来求姻缘的?”那男子听了之后哈哈大笑。
“姻缘不可求,但是一切皆在人为,若闻君有两意,我宁愿相决绝。”苏瑾知面前此人并无恶意,随心答道。
“哈哈,好个伶牙利齿的姑娘,有趣,在下愿与姑娘结交,汾阳谢仲,敢问姑娘芳名?”
“颍川苏安安。”颍川是苏氏祖籍之地,苏瑾真心想结交这位朋友,却也不愿被识破了身份,故如此回答。
那男子似是挑眉,道:“古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今有花灯一盏会友人,姑娘的才识性情在下佩服,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说着,那男子居然揭下面具,缓缓露出全貌,不浓不淡的眉恰到好处,一双桃花眼雾气昭昭,挺拔的鼻子沿着恰到好处的轮廓,只淡笑着看她,却是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这世上应当只有他能配得起如此称赞。
苏瑾也不再拘束,摘下面具,谢仲定定看她,眉目如画,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秀挺的鼻子,浓密的卷睫,满头青丝映着月色泻了一地星辰。唇角轻笑,惊艳了时光,也......惊艳了他。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姑娘之才,今日在下当以酒会友,不知姑娘何意?”谢仲也是豪放洒脱之人,当下便把她当朋友看待。
“公子盛情难却,小女子自当遵从。”苏瑾抱了拳,不顾婉如和叶卿菡的担忧,随着谢仲上了河边的一家出云阁,顿时,之前的烦闷一扫而空,没有了出嫁前的担忧和怅惘,只余高山流水遇知音。
酒楼里,生意红火,当苏瑾跟着谢仲进入时,一人立刻迎上来,“公子,您可回来了......”目光瞥见谢仲身后覆着面纱的苏瑾,立时住了口,眼睛里闪过防备。
苏瑾留意,不过是一介奴仆,却心思灵敏,并不维维诺诺,周身的气派不可小觑,想来定是出身什么名门望族。
谢仲并未在意,径直介绍道:“谢鹏,这是苏小姐,本公子刚结识的朋友,去替我们准备一室雅间,人生难得遇一知己,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苏瑾上了楼,并未让婉如跟着,怕她不放心便遣了人去苏府报信,然后打发她去做些别的事情。
谢仲拿起桌上的酒壶,酒水从壶口泻下,丝丝缕缕,浅红色的液体散发着阵阵幽香,绵长悠远,笑道:“姑娘,这是果酒,不易醉的,你尽可放心。”
还真是个心细的人,苏瑾心里想,道:“谢大哥,别叫我姑娘了,苏安。”
说着,两人拿起桌上的酒杯一举,“这杯以敬我们相识。”一饮而尽。
美酒入口,苏瑾心里不由暗赞,味美清冽,却又不失余味,唇齿留香。
两人把酒言欢,并不多问各自底细,却越来越像多年失散的老友,从家国到天下,从古今到未来,苏瑾大概觉得那是自己在这异世最快活的时光。
“苏安,今日能与你结为莫逆之交是我之幸,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都可来找我,想喝酒了,就到这间酒楼找掌柜的,报上我的名字,我自会赴约。”谢仲眨了眨眸子。
“谢大哥,以后若是找我,就到醉仙楼,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苏瑾后来还是醉了,谢仲看着她半醉的眸子,迷离却带着浅浅的诱惑,哑然失笑。
据说那日,出云阁有一女子,醉酒后诗兴大发,当即以筷击缶,奏一曲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随即挥毫泼墨,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在出云阁大堂墙壁以行书题诗,落款苏安,遂成绝唱。
一时间,那女子当日的风姿无人可及,人人皆遗憾自己不在场无法得窥如此精彩。长安城内文人争相模仿,醉酒后斗诗,倒是直接形成“长安酒贵”场面。苏安小姐也成了长安城内人口相传的奇女子,只是无人得见其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