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宫,推开破败的木门,墙角处的蜘蛛网和着厚厚的灰尘便砸了下来,呛得人透不过气来,身后的太监上前一步,尖细的嗓子说道:“怀王妃,这便是您在宫中所居之处,您且呆在这,好自为之,咱家这便回去复命了。”
“走吧!”,为首的太监领着众人远去,只余下两个洒扫宫女伺候着。因着这次牵连到了皇嗣,所有她在王府的奴婢也都被监禁了起来,这宫里历来是见高踩低之处,大约那些人也是看在皇上这次真的动了怒的份上,料想怀王妃的下场一定不会多好,只是在暗处叹息,可惜了这幅皮囊。
苏瑾抬头望着摇摇欲坠早已失了颜色的门匾,“长门宫”,想汉代,司马相如为废后陈阿娇做《长门赋》以期获得武帝怜惜,却是枉然,这长门宫也被用作了冷宫,断壁残垣,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可是,自己不是陈阿娇,也不会甘愿在这长门宫里容颜逝,她势必要洗请自己的冤屈,苏瑾这样对自己说。
一番收拾,烧了杂草,打了干净的水来,这院子里终于是像个人住的地方了,苏瑾无事便遣散了在这侍候的下人。
深夜,午后停了的风雪又起了,在窗外呼啸,这冷宫里连个生火的炉子都没有,天寒地冻,苏瑾瑟缩着躲在被衾里,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木窗年久失修,经不得吹,便裂了开来,西风夹杂着雪花便卷了进来。
起身关窗,却听得窗台下有奇怪的声音,仔细听,笃笃笃,更像是某种节奏,苏瑾想了想,便也敲击了几下,一来一回,却听不到那人的回应,苏瑾绞着手指,还在想,难道是自己想错了,不是萧聿?
转身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一人正面带笑容凝着她,苏瑾探头探脑的看了看,戳戳那人手臂,“喂,吓死人了,萧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还以为自己刚才出现了幻听。”
接着,一个温暖的怀抱将自己包围其中,“别怕,是我,本王来了。”
“嗯,萧聿,你的怀抱真暖和,可不可以让我多呆一会儿?”
低低笑声,嗯,我就在这里陪你,陪着孩子。
第二日,苏瑾醒来,萧聿已经不见了,也是,晚上偷偷进宫不能被发现,昨夜的笃笃声其实是一种信号,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
在军营时,苏瑾和萧聿闲着的时候关系还不错,苏瑾会讲一些自己那个世界的事情,当然有些在萧聿看来很是不可思议,苏瑾在现代喜好特工剧,一次闲暇,苏瑾说,哎,萧聿你知道吗,我们那里发明了一种方法,军中只凭声音就可以传递消息而不被别人截取。
哦?一段时间的接触,萧聿发现苏瑾身上越来越多的谜团,她好像知道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东西,每次问她如何会知道这些,苏瑾总是笑笑,答,从家里书上看来的,或是我的家乡。
苏瑾说的方法就是简易电报法,通过声音滴答和摩斯密码,来译出内容,虽然没有发电机,通过过人的耳力和敲击的滴答声,便知道另一个人是何种意思,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居然被萧聿记在心里,并且采用。
不过昨夜里,还好不冷了,苏瑾只记得,自己被裹在披风里,两人说着话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懊恼的捶了捶床板,都忘记问萧聿案件进展情况如何。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字画是圣赐之物,那毕竟是皇家血脉,皇帝不会下毒嫁祸,因为实在是没有理由,可自赏赐下来就放在了库房,除了自己,应是没有人经过手,这就奇了怪了。
同时,苏瑾也在自问,会不会是如烟自己设的圈套,可这一招过于明显,若是孩子生了下来,说不定如烟自己的地位会有所提升,可若是只为了嫁祸给自己,就狠心流掉孩子,先不说会不会被查出,如烟应该知道,她苏瑾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这件事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皇后,想让苏瑾不怀疑她实在太难了,早在之前,皇后便要她弄死胎儿,可自从得知她有了身孕后,便换了想法,若是借自己的手除去了如烟的孩子,销毁一切证据,那么苏瑾只能做这个替罪羊,对皇后一点好处都没有。
自那晚后,萧聿便再也没出现过,而苏瑾因着怀了孩子抵抗力越来越差,天气湿冷,受不住开始染了风寒,不得已只能派人去通报皇后请太医来。
太医一查不要紧,有了三个月的喜脉,连忙禀报了皇帝,帝君震惊,也顾不上问罪了,解了苏瑾的禁足,本要迁往新的宫殿,因着不宜挪动,便往长门宫增派人手,赏赐了一些人参之类的药材。
这期间,好多人来探望过她,皇后,淑妃,一些打过照面的皇子储君,甚至知之不多的七公主八公主也来了,遣人送来一些补品,只是苏瑾都昏昏沉沉的,无甚感觉。
好像,昏迷中,萧聿也来过,握着她的手,细细描过她的眉眼,一声喟叹,低低道:“对不起,对不起。”
据说,她整整感染风寒了五天,同时,下毒一案也有了水落石出的结果,凶手是七公主身边颇为得宠的宫人,因为曾经吃过如烟的苦头,便一直含恨在心,恰好那日宫宴上,人多手杂,她不知听谁说麝香可致孕妇流产,便偷偷地以公主的名义查了那些贡品,暗中放了许多麝香进去,不论是药材还是香料,都沾了不少。
苏瑾听说的时候简直不能相信,这些东西一部分都被锁在了库房里,不然自己也会......只是可怜如烟平日里对下人非打即骂,造了孽连累了自己的孩子,但仔细想想,也无可厚非,能接触到这些东西的定是宫里之人,除去作案动机,便很好排除了。
这几日身体有了好转,苏瑾便一直喝些粥和清淡小菜,只不同的是,身边服侍之人是多年未见,没入奴籍的婉兮,初时是惊诧,然后便是两人泪眼相对,恨不得抱上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