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淡淡的阳光努力突破层云的阻隔,洒向大地。林家大宅里亦是一片祥和,家主的好转让知道实情的至亲们几乎都喜极而涕。
林家别苑,昊凡在房间里修炼了一夜,他的体质异于常人,即便是世俗界的境界提升,一个小台阶需要的能量和时间都远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一夜的时间,林府院内所能拿出的资源几乎全被昊凡用尽了。
当昊凡走出房间时,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欢快时如玉珠落盘,小泉叮咚,忧伤时如寒风泣叶,秋蝉悲鸣;快时如疾风追月,旋起一湖涟漪,慢时如冷夜飘雪,铺出一地霜茫。正是“笛声散尽门户里,心事难与他人说”。
昊凡看向凉亭,阳光下显得圣洁出尘的林媚儿微闭着美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于是他也不出声打扰,静静地走到小亭旁,认真地倾听,欣赏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曲终逝,林媚儿仍将玉笛横在鲜艳欲滴的红唇边,久久不能自拔,眼角晶莹的泪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美人一曲红尘罢,从此仙音散五家。”昊凡轻声赞道,他极富磁性的声音也惊醒了想着自己心事的林美人。
“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我吵醒你了。”林媚儿小脸羞红,乖巧地问道。
“没有,我早就起来了,刚出房门便听到了你的笛声,真的很优美,很好听。”说着,昊凡走近了过来,他看着林媚儿,仿佛看到了上一世水清瑶横吹玉笛,等待自己回家的画面,眼中温柔之色愈浓,他抬起白皙厚实的大手,修长的指尖轻轻地给林媚儿拭去她眼角的清泪。
林媚儿已经迷醉在昊凡的柔情中,不可自拔,她终于是体会到了妹妹当时的感觉,一种酥酥麻麻的触觉流遍全身,羞意,甜意还有抑制不住的依恋涌上心头,这种惬意和美好,她从来没有体会过。
昊凡看到林媚儿玉脸酡红,勾人的美眸里秋波流转,妩媚妖娆的气息更加浓厚,一时间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竟轻抚着林媚儿光洁滑腻的小脸,立时尴尬地一笑,极不自然地收回手去。
林媚儿娇嗔了他一眼,风情无限,撒娇般地回道:“哪有,只是一时无聊,自己玩会儿罢了,在这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昊凡第一次看到林媚儿这俏皮可爱的小女孩姿态,不禁莞尔一笑,“人世间话语真真假假,只有发自内心演奏出来的音乐才是真切动人的。技艺,音色是对于音乐的润色,而不是音乐的本质,媚儿,你刚刚所吹奏的就是你心灵的乐章,幽婉哀伤,感人至极。”
林媚儿想不到昊凡在音乐上也有不小的造诣。她自己从小尤喜乐舞,曾拜师于许多名家,演奏的水平自然不低,昨日又是心事忧塞,悲喜难明,所以只将心事付玉笛,旋律之动人连自己也完全沉浸了进去。
而此时昊凡对于她的点评可谓是一语中的,将自己的曲风,感情剖析的清清楚楚。林媚儿发现自己更加看不透昊凡了,他的强大几乎站在了这个世界的金字塔顶峰,而被修者所摒弃的音乐,他也知之甚深。他就像一个神秘的宝库,令人忍不住想深入地探索挖掘。
林媚儿双目放光地看着昊凡,有些羞涩但又充满期盼地问道:“昊凡公子,你那么懂音乐,可以为我吹一曲吗?”昊凡没有回答,前世今生,他只为了一个女子响起过笛子,而且只此那次,他就再没有吹过了。
林媚儿见他神色淡然,没有丝毫答应的迹象,不由得有些失望黯然。昊凡见不得她伤心,只好在她手中接过玉笛,淡淡说道:“你是我这一世第一个让我甘愿吹奏的人,但我也只吹这一遍,你听着。”
林媚儿失魂的神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甜蜜,欢欣的笑颜,“第一个么?那我能在你心中留下痕迹么?”林媚儿看着昊凡横笛而立的飘逸仙姿,心神恍然地想着。
当第一个音符跳动在空气中时,林媚儿感觉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就都安静了,悠扬绰约的笛声如同一个使者,带领着她走向那苍茫世界,看着那对恋人的相遇,相知,相爱相许,看着他们的甜蜜时光,他们的相濡以沫,他们的生死相许。林媚儿一时哭,一时笑,一时羡慕,一时神伤,她感觉自己似乎不再是自己,而是成了那个女子,品着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唱着一段没有别离的悲歌,舞着刀光剑影的江湖。
一曲终罢,余音绕梁,昊凡没有看向早已哭成泪人的林媚儿,他的眼光看着天穹,自言自语道:“纵是仙皇又如何,没有至亲至爱,也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林媚儿也没有说话,她定定地看着昊凡,美目中早已是如海深情,她似乎还没有从那个女子的世界里脱身出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她不知道年纪轻轻的昊凡经历了什么,才会拥有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如这个女子一样,与自己的爱人一起在生死中浮沉,在岁月中相守。
“我不后悔。”不知过了多久,林媚儿脱口说出这句话,瞬时,昊凡的身子微微一颤,淡然的眼神急剧地颤抖着,当年,水清瑶听过他这首曲子后,同样是说了这句话,这句让他无比深情地拥她入怀的话。昊凡转过身来,看着这个女子,不一样的容颜,同样的话语,同样的深情。昊凡何尝听不出林媚儿笛声中的哀婉情意,但他今生只会爱水清瑶一人,所以,他想把自己和水清瑶的故事告诉她,让她放下这段感情,从此以师徒的身份修仙炼道,追寻那天道至境。
但此刻,林媚儿的深情让他感动,让他汗颜,他不知道林媚儿为何如此的深情,明明只是相识了一日,明明没有经历过劫难,明明没有交换过承诺,明明不曾互诉定情,她竟愿意将一生交给他。要知道,她甚至只知道自己的姓名。
林媚儿说出这句话后,小脸瞬间被红霞笼罩住了,梨花带雨的娇艳容颜带着羞意,仿佛那含苞欲放的春日玫瑰。林媚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昊凡的,昨日她还想过用自己的美色勾引昊凡,让他出手拯救父亲,而今日却就早早表白了自己的心意。她不知道自己是被昊凡的强大,多才所倾倒,还是因为他的神秘,多情而不可自拔。她只知道,想起妹妹和他的亲密,她的心就很乱,她只知道,在这首曲子后,她已按捺不住自己炙热的感情,不顾一切地想生生世世跟着昊凡,生死不离。
“或许这就叫一见钟情吧。”林媚儿在说出心事后,浑身都轻松了不少,她低着头,不敢去看昊凡。无论昊凡接不接受她,无论小诺是不是也喜欢他,她都不管。她爱他,正如当初她敢于只身站在黑魔面前,一力担下重责时一样,她林媚儿从来就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爱一个人是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昊凡正欲说话,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响彻林府,“城主萧离,携长子萧阳,特来林家拜访!”
小亭子暧昧缠绵的氛围立时消失不见,昊凡与林媚儿相视一眼,皆是暗道:“终于是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