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瑛低头,思量了片刻,才道,“你的美,与我有所不同。你美得不属于凡尘,自然你本来就不属于凡尘。只是太美了,所以又有些冷,冷得令人不敢靠近,便也就孤寂了,便更不能与这凡尘之爱相容了。而我,我也一样不容于这个世界,但我拼命的想要融入,不像你洒脱又自在。”
“也许你说的对。”墨娘看着铜镜里的影子,凄然一笑,又说,“我爱的那个人,就是瑾誉,他从前同我说过,他爱上一个人便要把那个人深深地刻到自己的骨髓里,这样若是不小心伤了她,他也会痛,如此他便不敢伤她分毫了。我一直觉得这样好听的话,他会说给什么样的人来听,如今我总算知道了。”
紫瑛偏着头,不解地看着墨娘。
墨娘又叹道,“只是可惜,那个人在的时候,他不曾亲口同她这样说过。又或者,即便当时他说了,她也会忘得一干二净。我是不是很傻,把自己心爱的人对别人说的情话,放在心里,还感动得死去活来的?”
墨娘一面自嘲,一面慢慢走到紫瑛的身边,抬手抚过紫瑛的脸,因为嫉恨如此美貌,想要稍稍在紫瑛的脸上划一道口子,哪知指尖刚刚触及紫瑛的脸庞,忽然被烫的剧痛。她不禁失笑,道,“原来,他在你身上下了这么强的禁制,连一个念头都不容许,只怕他是恨不能用毕生修为保你生生世世吧。其实,这样的话,还需要我保护你什么呢。”
紫瑛依旧云里雾里地站着,呆滞地望着神秘莫测的墨娘。
“夏紫瑛,你不要怪我,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我不愿意我深爱的人再受着爱而不得的折磨,所以有些事我明知道他不愿意我去做,我也一定会去做。反正,他也快回来了,到时候即便没有我保护你,他也好好保护你的。”
墨娘的话落下,化作一缕宛如曼妙腰肢般扭动着的袅娜的黑烟消失在紫瑛的眼界里,紫瑛还对着空气唤了几声墨娘,终于没有回音。紫瑛有些失落地坐在椅子上,握着茶盏,久久回味着墨娘方才的话,却依旧毫无头绪。
彼时,半空之中忽然悬浮起那半阙熟悉的曲子,每每当她噩梦连连,不可自拔的时候,她总会听见这曲琴音,也总能够跟着这旋律慢慢走出噩梦缠绕,看见天光破晓,看见云雾散开,看见那个少年颀长的背影,仿佛在等着谁。
院子里最后一朵杏花落尽了,那一湖碧水上飘满了深粉色的花瓣,仿佛锦绣铺子里一席新到的碎花料子,红绿相称,分明而艳丽。靠在湖畔的秋千上依然落下一卷诗册,却不是陆即墨的,而是前朝翰林大学士莫涤深的笔迹。
有时候,紫瑛也觉得自己很奇怪,怎么会在一家古玩铺子里见了这本诗册,便爱不释手,便无论如何要带回家中。她从未读过这些诗,可是捧在手心的时候,只觉得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这么熟悉又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