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睿笙说完颇有些得意。
慕晋阳看着孟睿笙歇斯底里的样子只是冷冷一哼,目光镇定,看不出一点慌张。
孟睿笙没有见到想见的景象,有些不敢相信。看着慕晋阳有些急切。慕晋阳若是真的爱落落,总该有些慌张吧?他把岳母打成重伤,难道不怕落落以后责怪吗?就算之前不知道,如今知道了,也不肯让落落给雨霏救治,他到底是太喜欢落落,还是根本就不把落落放在心上?
孟睿笙也有些摸不准慕晋阳的想法了,他心知外面一定全是慕晋阳的人,邪教彻底垮台,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现在不能说服慕晋阳留下羡落救雨霏,那么雨霏就没救了,他们,今天也难逃一死。
孟睿笙看着床上虚弱的轩丘雨霏,很是心疼。她从小就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没有子嗣,夫人死于十七年前那场战争,她就是他的女儿!如今努力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成功了,怎么能放弃呢?
“落落现在还不能接受,只是因为她怨母亲,怨她抛弃自己的女儿,怨她没有尽到一点做母亲的责任。可是若是她真的去世了,落落难道不会伤心吗?若是落落知道,她原本可以救自己的母亲,却因为你的阻拦,错失了这次机会,你说,落落该怎么面对你?”
孟睿笙字字句句在羡落的立场考虑,说的情真意切。
慕晋阳挑眉,“孟郎中一向惜字如金,没想到口才这么好!”目光落在床上的女子身上,血衣还没有换下来,一道道伤痕都是拜他所赐。慕晋阳冷冷一笑,正要出声,怀里的羡落却忽然动了一下。
羡落动了动胳膊,下意识环住了慕晋阳的脖颈。眼睛却没有睁开,还是眉头紧皱,抿着嘴唇,面色痛苦的样子。
慕晋阳脸色柔和了些,看着床上的女子,考虑了一下,“小匣子,带她回府!其余人全部抓起来,送京候审!”慕晋阳冷冷说道,眼睛一直看着羡落,目光却是温柔的。
羡落,若是她真的是你的娘亲,那我岂不是犯了大错?可是当时的情况,为了得到羡落的消息,再给他一次选择机会,他还是会那么做。
若是她是羡落的亲娘,当初为什么要抛弃羡落呢?她又是什么身份?慕晋阳想到自己与南宫辰在邪教总坛密室里发现的卷轴,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孟睿笙听慕晋阳的话,安心了些,慈爱地看着雨霏,嘴角勾起笑意,雨霏,找到你的女儿了,以后,你不会是孤单一个人了,就算师父不在了,也要照顾好自己!
雨霏似乎感觉到什么,眼睛动了动。
孟睿笙忽然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一身白衣,看上去有些狰狞。
“雨霏……”孟睿笙伸手,想要摸摸雨霏的脸,可是抬到一半,就倒了下去。
悠悠尖叫一声,后退了好几步,捂着嘴瞪大了眼睛。
慕晋阳看着孟睿笙倒下去,有一瞬间的动容。这个老人一手创建了江湖第一大教,却落到如此下场。曾经权倾一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随后也不过孑然一身,仓皇凄凉。
孟睿笙,你要的到底是什么?造反吗?可是最后邪教垮台却像是他放弃了扔掉了不管一般。否则慕晋阳也不会这么快就攻打下来。是为了羡落吗?可是作为孟郎中,在京中多年,他有的是时间劫走羡落为雨霏解毒。
孟睿笙死的时候很安详,好像是很解脱的样子。
慕晋阳想,或许,这一辈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算计一辈子,没有算到自己的结局。
慕晋阳低头,看着怀里的羡落,他这一生,只要这个一人足矣。若是生,便紧紧拉着她的手,快活的生。若是死,他也要抱着她一同入葬。
生要同衾,死也要同椁。
“王爷,邪教余孽已经全部落网。”小匣子从院外找到了通往院内密室的通道,把那些躲藏的漏网之鱼一网打尽。
“嗯,”慕晋阳点点头,有些不在意,“把她安全送到天府庄,不能再伤到一点!着人去找南宫辰和靖麒,另外,传我命令,全城戒严,缉拿雀萝!”
小匣子听闻要缉拿雀萝,愣了一下,还是应了下去照办。
慕晋阳随后看一眼孟睿笙的遗体,也抱着羡落回了天府庄不提。
且说轻桀听闻慕晋阳带人去营救羡落,很是担心。羡落被劫持的那天,轻桀被雀萝打伤了肩膀,这段时间的覆灭邪教行动,她都没有参与,一直在休养。
对此轻桀深感愧疚,如今有了羡落的消息,她当然就很想尽一份心力。“现在追上去也追不到大部队了,”轻桀想,“不如给王妃准备些东西吧!王妃这么长时间被劫持,一定没有好好吃东西,聚贤楼的烤鸭和瑶池的果子酿都是王妃的最爱!”
轻桀想到就走,欢欢喜喜的,好像羡落已经被营救出来一样。
没关系,王爷出手,一定没问题的!轻桀看着闽东城街道上热闹的人潮,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深吸口气,让自己打起一些精神,“王妃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说着走向了聚贤楼,让掌柜打包好一份烤鸭。
轻桀拿着刚刚烤好的烤鸭,忽然听到一声求救,那清脆的女声很想悠悠,轻桀一急,急匆匆跑出去。却没想到,一下子撞到一位翩翩公子。
那人剑眉鹰目,俊美非凡。轻桀见惯了俊逸超群的男子,如慕晋阳、小匣子、昀骞,又如天回、天元、慕靖麒等人。可是纵然见惯了男色,见到这人的时候,仍然惊艳了一下。他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沉重大气,那一双锐利的眸子让她莫名的熟悉,心口一窒。
“喂,你没长眼睛吗?”说话的事男子身边的随从,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轻桀一顿,收起眼底的惊艳,淡淡的道了句歉,“公子抱歉。”
男子眯着眼睛看着轻桀匆匆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鹰眸一片探究。
“爷,您没事吧?”随从小心翼翼得观察着主子的表情,谄媚地问道。
“跟上去,看她去了哪!”男子冷冷一哼,眼中闪过浓重的兴趣。
随从了然一笑,应了一声跟上去。
轻桀武功也不低,加上碰到男子那莫名的熟悉感觉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更加小心翼翼,当然就发现了身后那跟踪的身影。不由得一惊,便灵巧拐了几条街就把那人甩开了。
果子酿也没心情去买了,带着烤鸭就回了天府庄。一路上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在哪见到过这个男子,若是真的见过这么一号人物,她不会没有印象的。可是,这种莫名的熟悉敢是怎么回事呢?
轻桀回了天府庄,发现慕晋阳已经带羡落回来了,心里一喜,把那男子的事情也放到了一边,专心照顾羡落。
没想到,羡落一昏迷就昏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轻桀正在为她擦手腕的伤口。羡落轻轻呼了声“痛”,惊得轻桀一个手抖,按得羡落更痛了。
羡落皱皱眉,睁开眼看着轻桀又惊又喜的样子,无奈地叹口气,刚要开口训斥她,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阳光味道,羡落吸吸鼻子,闷闷地唤了声,“哥哥。”
慕晋阳眼色一沉,低头轻轻吻一下羡落的额头,爱怜地抚着羡落的脸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没事了,落落乖,没事了!哥哥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落落,乖。”
慕晋阳说的话有些混乱,羡落低低一笑,在农户家,她昏倒前就感觉落入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所以才无比安心,睡了这么久。
“哥哥,我没事。”羡落裂开嘴,靠在慕晋阳的脖颈蹭着,手环上慕晋阳的腰,忽然手腕一痛,羡落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满是伤痕的手腕又添了新伤,鲜红的血液从细小的伤痕流出来,妖冶夺目。
羡落抬头,看着慕晋阳的眼睛,心里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眉头一皱,还是明知故问,“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落落……”慕晋阳低低唤了声,环着羡落的腰将她扣到自己的怀里,叹了口气,“落落,你真的不想要救她吗?”
轻桀在一旁给羡落包扎,看着羡落忽然就红了眼睛,有些不忍心,轻声劝道,“王妃,雨霏夫人醒了,就不肯再喝……”后面的没有继续说,可是羡落都明白了。
醒来了,就不肯喝她的血了吗?等着养好了,一起换血是吗?
羡落冷冷一哼,看着慕晋阳,“孟睿笙呢?”
慕晋阳听着羡落冷漠的声音,不自觉收紧了力气,“他自杀了。”
羡落颤抖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孟睿笙竟然自杀了。为什么?畏罪?还是另有其他?
羡落看着慕晋阳,有些迷茫。
慕晋阳低头与羡落额头抵着额头,语气温柔地说道,“落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管他有什么原因,都是他自己权利。当然,使用这样的权力造成的后果,也要自己承受。”
羡落不可置信看着慕晋阳,哥哥这话是在提点她吗?他想要说什么?他在怀疑什么?哥哥,你以为我想了什么?觉得我要选择什么?你又要我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呢?
慕晋阳看着羡落惊诧的目光,知道她听进去了,勾起嘴角,轻轻吻上羡落的嘴角。羡落脸一偏,避开了慕晋阳的亲近。
慕晋阳也不急,抱着羡落和衣躺下,让羡落靠在他心口,抚着羡落的长发,享受着手心丝滑的触觉。
“落落,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不要离开哥哥好不好?”
羡落更加惊讶了,“身份?”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忽然爆炸开,可是羡落抓不住那一瞬间的光亮,更多地是迷茫。身份?是啊,她是什么身份?孟睿笙说轩丘雨霏是她的娘亲,还滴血认亲,以作确认。
那轩丘雨霏又是什么人?与孟睿笙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孟睿笙那么袒护她?为了她连邪教都放弃了?
当时她被劫持之后,就发现自己被幽禁在一座宏伟的地宫。她被关在一个小隔间,每天都感觉有人隔开她的手腕取血。然而意识总是模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可以醒来……
“这里是哪里啊?”羡落揉揉酸疼的胳膊爬下了床。回头一看,才发现睡了这么久的床竟然是一整块石头打造的。难怪这么硬,腰酸背痛的。
羡落看看这简陋的小屋子,不知身在何处。她不是应该跟哥哥在马车上,马车在去王闽南的路上啊!她就是觉得困倦,也记得自己是睡在慕晋阳的怀里的,怎么会醒来就发现自己到了这么个阴暗潮湿的地方?现在好像是夜里,这屋子里也没有点灯,黑漆漆的,有些渗人。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可是肯定的是,现在一定是遇险了。若是哥哥在身边,怎么会容许有人每天取她的血?
羡落一边思考着自己的处境,一边观察着这小屋的构造。
这里仿佛是一个石洞。整个屋子像是在石头里面挖出来的一样。羡落叹口气,忽然想到了西游山那牢狱。也是在山洞里。
难道自己又落到了倾世手里?羡落心惊。走到门口,轻轻一推,没想到竟然推开了石门。
光亮一下子照进来,羡落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眼前的一切让她心惊。
“孟爷爷!”羡落摇摇头,眨眨眼努力适应了灯光,看清了那个坐在床边的白发老人,心里一喜。
孟爷爷在这里,那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吧?羡落见到了熟人非常高兴,咧开嘴跑过去,没有一丝疑惑,这是哪里?为什么孟睿笙会在这里?慕晋阳在哪里?是慕晋阳把她托付给他的么?慕晋阳现在在做什么?
孟睿笙看羡落醒来了,淡淡一笑,招招手令侍女给羡落搬来一个有靠背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