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纵怔住,他痴痴的看着地上尹悔的尸体,眼中热泪滚动。
“真的......不是你?”尹天纵颤抖道。
“如若是我,为何不斩草除根?”碧潮笙苦笑道。
陆阳候见状,立时候上前将二人分开,信誓旦旦道:“尹少庄主,陆某人敢拿性命担保,碧大侠决计不会是凶手,更不会与凶手同流合污。”
尹天纵神情痴呆的向后退着,一步,两步......眼中渐渐有了泪水,尹悔的身影已在他的眼中模糊。
那两抹晶莹始终在眼眶中打转,直到最后,也不曾掉落下来。尹悔死死的咬着牙,紧攥的拳头的掌心已被指尖划破。少年人总是要强的,就算伤心,哪怕悲痛,也绝不会让泪水挂上脸庞。
在剑客的世界里,只有胜与败,生与死,从来就不会有泪。
他重重的跪倒在尹悔身前,默然低首,过去许久,却始终一言不发。
碧潮笙与陆阳候面面相觑,却无计可施,只得无奈的双双叹出一口气来。
能至于伤心的“药”或许很多,可女人和酒往往是最有效的。
关情莲步芳至,缓缓俯下身去。她的眼中满是关切与不舍,她与尹天纵自小便熟识,十几年来虽见面不多,可也从未见过他这般消沉。
“天纵哥哥......”关情低声唤道。
尹天纵闭起了双眼,好像不想让关情看到他眼中的泪水。少年总是倔强的,又有谁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关情轻抚着尹天纵的背,柔声道:“天纵哥哥,你的心情情儿明白。情儿不久前才失去爹爹,那一刻,仿佛眼前的世界顷刻之间崩塌了一般。”
尹天纵缓缓的抬起了头,他望着关情道:“我早已失去了爹爹,爷爷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现在......”
关情忽然伸出两根如水葱一般修长碧玉的手指抵住了尹天纵的嘴,她定了定神继续道:“天纵哥哥,你别说话,你听情儿说。”
尹天纵双眼微合,无力的点了点头。
“爹爹刚刚去世的时候,情儿每日茶饭不思,人也日渐消瘦,终日卧床不起。可是,当我再一次踏足地面的那一刻起,我便想通了。悲伤与消沉是没有一点用的,我们的至亲死的如此不明不白,我们理应竭尽全力为他们报仇,而不是放任自己为悲伤所吞没!”关情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她顿了顿继续道:“天纵哥哥,情儿不愿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在我的印象中,你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剑客。我想,若尹爷爷在九泉之下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也不会放心的!况且,尹爷爷的仇还等着你去报呢!难道,你竟容得下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吗?”
“不!”
尹天纵忽然仰头大喝一声,直惊的一旁的关情玉体一震。
他霍然起身,眼神不再是迷茫与飘忽,泪水也已尽祛。他坚定的看着关情道:“妹妹说的对,我身为爷爷的孙儿,藏剑山庄的少庄主,怎能在如此关键的时候消沉下去!”
关情笑颜一展,道:“天纵哥哥,你这么说情儿就放心了,你果然还是我所认识的尹天纵。”
尹天纵爱抚着关情的脑袋,欣慰道:“我永远都是你的天纵哥哥。”
关情叮咛一笑,羞涩的低下头去。
这一切,碧潮笙皆看在眼里。他当然为尹天纵的振作为而感到欣慰,可是,意到嘴边却半点也笑不出来,心中甚至还有一丝苦楚。
此时,尹天纵一改颓容,走到碧潮笙面前拱手道:“碧大侠,方才在下被悲痛冲昏了头脑,冲撞了你,天纵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尹天纵的态度前后转变如斯之快,倒让碧潮笙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了。看来,女人不管什么时候对男人来说都是一剂良药。只要份量下的对,甚至可以让那个男人心甘情愿的付出自己的性命。
碧潮笙顿了顿手道:“少庄主言重了,痛失亲人的打击毕竟是沉重的,难免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关情紧随在尹天纵身后,她望着碧潮笙上身已被鲜血染红了大片的衣衫道:“碧大侠,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看,还是尽快处理一下吧。”
“情儿姑娘现在才想起在下来,只怕在下就算有再多的血都已经流干咯......”碧潮笙低声道。
这一句话,尹天纵是没有听到的,可是,关情却听的真切,特别是碧潮笙称呼她为“情儿姑娘”之时,她似乎凭的吃了一惊,朱唇微张,呆呆的看着碧潮笙。半晌,好像才反应过来。随即,双颊一色绯红,羞怯的别过头去,双手不住在一袭淡红色的裙摆之上拉扯。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尹天纵忽疑惑的问道。
关情忽而抬头看了碧潮笙一眼。只见,碧潮笙正在对着她微笑。随即,又立时收回了眼神,缓缓的别过头去。她半抿着小嘴喃喃道:“没......没什么......”
尹天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转头继续对碧潮笙道:“碧大侠,不管怎么说也是在下伤了你,而且,还对你有诸多误解。这几日,你就安心在藏剑山庄养伤,也好让在下弥补一下心中的歉意。”
“少庄主,不必客气。碧大侠是我请来的客人,而且也已在县衙住了半个月......”还未等陆阳候说完,只听得碧潮笙朗声应答道:“好,藏剑山庄人杰地灵,在下向往已久。更何况,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人命官司,我留下,也好顺便调查案情。”
陆阳候诧异的瞧着碧潮笙道:“碧大侠,这......”
碧潮笙嘴角一扬,随即对他使了个眼色。陆阳候顿了顿,总算也会了他的意,随即道:“这样也好,碧大侠如今身上有伤,本也不适宜劳累走动。藏剑山庄幽静宜人,正适宜养伤。”
“好,那就这么定了。等在下将爷爷入土为安之后便为碧大侠安排住处。”尹天纵道。
说罢,他架起尹悔的尸体便向着石室出口走去。
关情似乎本想跟着尹天纵一起离开,可当她走到碧潮笙身边之时,不知为何忍不住抬眼瞧了碧潮笙一眼,脚下也不由得慢上了几分。
只听得,碧潮笙在这个空隙之间,侧至关情耳边道:“情儿姑娘,慢走。”
关情立时低下了头,一路小跑的便出了石室。
待得二人走远,陆阳候忽道:“碧大侠,你留下来到底是为了查案还是为了这关情姑娘。”
这一次,轮到碧潮笙诧异的望着陆阳候道:“陆神捕什么时候这么解风情了?”
陆阳候不禁双眼一翻白道:“如果我是尹少庄主,我也会刺你一剑。不,十剑也不为多。”
碧潮笙倒吸一口凉气,道:“我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难道你看不出来,尹少庄主与关情姑娘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吗?”陆阳候道。
碧潮笙笑了笑,然后又摇了摇头。
“碧大侠,不知为何发笑?又不知为何摇头?”陆阳候问道。
“我笑是因为你好像不那么笨了。而我摇头则是因为,对于男女之事陆神捕似乎还生涩的很。”碧潮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