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弱点。
自古以来,女人永远是男人的弱点。
——致命的弱点!
潇洒不羁的浪子,多情是他的弱点。
木讷专一的呆子,专情是他的弱点。
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女人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弱点。
即使再无情、冷静的男人,也终逃不脱这诅咒一般的宿命。
因为,这世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
男人总是需要女人。
黑衣少年冷冷的站着。
他的身体冰冷,只有握刀的右手温热。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回流到了这只右手当中。
因为,他的右手握着刀。
——漆黑的刀!
“放了她!”黑衣少年冷冷道。
他虽对着司徒大说,目光却不曾离开殷露琴。
司徒大将那只没瞎的左眼眯成一条缝,沉声道:“你说什么?”
黑衣少年不再说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所以,他已准备拔刀。
——他只能拔刀!
这也是江湖上一种很奇怪的现象。
——想要救人只能杀人。
司徒大已盯上了他的手,他的刀。
“你若拔刀,我便杀人。”司徒大冷冷道。
他的手已扼住了殷露琴的咽喉。
殷露琴“哼”的挣扎了几下,苍白脸上已憋的通红。
黑衣少年怔怔的松开了手道:“你想怎么样?”
司徒大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的冷笑。
他单掌擒住殷露情,一鹤冲天,几个起落已掠出了三四仗。
“想要救人,来卧龙帮总坛找我!”
他的眼睛虽然瞎了,嘴巴却没有哑。
每一个字都说的中气十足,人已不见了踪影,声音却好像近在耳边。
黑衣少年和碧潮笙当即便要起身追去。
一道急射而来的剑光却封住了二人的去路。
冷流星已到眼前。
流星剑正在他的掌中。
那五十条青衣汉子皆拔出腰间的兵器,如群狼一般恶扑了上来。
这五十个人,每一个都是司徒大挑选出来的好手,手底下的功夫自然也都不弱。
“我来挡他们,你专心对付冷流星。”碧潮笙低声喝一声,冲进了人群。
黑衣少年没有动。
因为,冷流星也没有动。
他衣下有刀。
他掌中有剑。
他们都在等着对方先动。
高手对决,往往已不是招式上的高低。
谁能捕捉到对手招式之间的破绽,便能克敌制胜。
所以,他们都没有动。
不动,便不会有任何破绽。
那边,喊杀声震天裂地。
这边,却寂静的像乌云遮天的夜。
两个人就这样对面对冷冷的站着。
好像自亘古以来,他们就已站在这里。
千年万年,一动也未曾动过。
好像任谁先动一下,天地就会在瞬间崩塌毁灭。
远方的天空已从碧蓝色变成了死灰色。
天连着地,地连着天。
这样的季节本就少了一些生气。
秋风肃杀。
好像要夺走所有一息尚存的生命。
一片伶仃的枫叶刚从枝头落下,便已被无情的秋风卷住。
枫叶穿过洛河桥,风忽然急了,枫叶直被吹的高了一些。
风声渐缓。
那片枫叶又好像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和支柱,缓缓的飘落了下来。
枫叶正好落在黑衣少年面前,遮住了他左眼的视线。
剑光骤起。
冷流星动了!
他正站在黑衣少年左侧,他是个左撇子,他的流星剑总是握在左掌之中。
枫叶挡住了黑衣少年左边的视线。
这一刻,他完全看不见冷流星。
这一刻,也是冷流星一直等待的破绽和机会。
流星剑即将要刺穿黑衣少年的身体。
冷流星的嘴角已有笑容,他喜欢听剑身刺穿身体的声音。
——那是一种低沉而又充满了死亡的声音。
突然,刀光骤起。
海未枯,石未烂。
这一刀,足以令所有生命黯淡无光。
那片孤独凋零的枫叶上忽传来一阵清脆的低响,在半空中碎成了两片。
秋风没有让它继续漂泊流浪。
枫叶落下。
落叶归根。
这本是大自然亘古不变的规律。
刀断头,人断肠,血断英雄泪。
黑衣少年没有泪。
他只有刀。
刀上有血。
——冷流星的血。
他已死过那么多替身,却依旧没有明白等待的意义。
等待,并不是等一个机会。
——而是,等一个最好的机会!绝佳的机会!
他出手的时候,的确是一个机会。
可黑衣少年拔刀的时候,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人分好坏。
机会也是!
不是所有机会都是好的。
不是所有机会都能杀人。
——机会,有时或许只是一个假象。
——你若相信了,它可能会在不经意之间夺走你的性命。
冷流星出剑的时候,黑衣少年的左眼与枫叶之间已有了缝隙。
他看见了冷流星,看见了流星剑。
——同时,也看见了破绽。
血沿着刀刃滑落至刀尖,落下。
在冷流星的眼中,黑衣少年忽然变得高大无比,好像一个脚踏大地,头顶苍天的巨人。
他的表情扭曲到了极点,眼中已被血液充斥的鲜红。
然后,他看见了他自己。
准确的来说,是不完整的自己。
因为,那只是一具没有头的躯体。
“我的头去了哪里?”
冷流星的脑中疯狂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突然,他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表情惊恐到了极点!
他终于想到了答案。
——一个令他崩溃的答案!
他的眼睛自然长在头上。
此刻,他的头却已落在了地上。
所以,他才能看见自己的身体,黑衣少年在他的眼中才会如此高大。
忽然,看到了那片碎成两片的枫叶。
落在地上,安详而又宁静。
他忽然觉得很累,疲惫不堪。
睡意袭来,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流星,终有陨落的一天。
——即使是冰冷的流星。
刀已入鞘。
黑衣少年没有多看他一眼,径自走向人群。
五十条青衣汉子已尽数倒下。
只有一个人站着。
——碧潮笙。
他的衣衫已全部湿透,脸上也挂着滚烫的汗水。
他转过头,看着黑衣少年,脸上忽然露出了如孩子一般纯洁的笑容:“这些人比冷流星经打多了。”
黑衣少年好像从不会笑。
他的世界只有黑。
他的脸上只有冷。
他的手中只有刀。
他穿过碧潮笙,径自向前走去。
“你去哪?”碧潮笙朗声问道。
黑衣少年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
他只要向前走,就不会停下来,更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