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却突听到街道一头响起一阵极其粗狂的声音。
“东厂庞公公到!闲杂人等速速回避。”随着声音的传来,只见一东厂番子打扮模样的大汉,正大刺刺朝这边走来,其身后不远处,则跟随着一绿色大顶官轿和十多名同样身作东厂番子服饰的汉子。
东厂庞公公!徐秋涧心里猛地一震,他自然猜得到这庞公公便是庞德了,真可谓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他进京后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之相遇!
樊忠同样深锁了眉头,一阵嘟囔道:“这可恶的老阉狗可真会挑时机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莫不是又存心想给老子找难看了?”盯着走在最前面那带着几分飞扬跋扈的番子,就一阵没好气的吼道:“你嚷个逑啊!没见老子在前边吗?嚷得老子耳朵都疼了。”锦衣卫与东厂的宿怨已久,面对东厂的人,樊忠自然是不会给好脸色的。
那名番子硬是一愣,但见前面说话的竟是樊忠,不由得又赔上了笑脸,道:“唷!原来是樊统领啊!小的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樊忠铜铃大眼等着他,斥道:“行了,既然他妈的知道错了,还不快给老子让道,让老子的人过去!”
那番子一阵很为难道:“这...这樊统领可为难小的了,咱们督主有令,但凡沿街通行时,闲杂人等都要回避的,不如樊统领还是先让咱们督主先行过去吧!”
樊忠闻言,顿时大怒,“你他妈找死!居然敢跟老子抢道?”说着,便愤愤上前,一把揪住那番子的衣领,想要动手教训。
“住手...”这时,那绿顶大轿已经停在了两人近前,并从轿里传来了声音。却见轿门被掀开,一个身作五彩袍,头戴乌薛帽,满头白发的人从中走了出来。
徐秋涧目光一凝,微微在这人身上一阵探索,这便是曾数次想致他于死地的东厂督主庞德了,据华岳说此人岁数至少也应在六十岁以上了,不过但看起来却仅有四十多岁的样子,显得格外健硕,看来这太监不催老一说还真是如此。
庞德唇红面白,鹰钩鼻,三角眼,脸颊稍显干瘦,更为突出的是其一对雪白的长长眉毛,尾端都掉垂到两边的脸颊上去了,如此看上去给人一种极其阴厉的感觉。
庞德下轿后,没有立即将目光投向樊忠,却反而似笑非笑的在徐秋涧身上一阵打量,徐秋涧心中洛洛一瞪,这老阉狗难道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徐秋涧尽管心里有些惊讶,但却并未表露在面上,面对庞德投来的目光,他毫不避讳,直接与之相对而视,两人对视良久,庞德眼睛才微微一缩,面上稍露出了些惊讶,随即眼中又闪过了一丝阴狠,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从徐秋涧身上收回目光,庞德这才转向樊忠,不冷不热的道:“樊统领!这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明知咱家就在你们身后,你却仍当着咱家的面欲对我的属下动手,你这未免也太不将咱家放在眼里吧!”
樊忠轻蔑的瞧了一眼庞德,冷笑道:“哼哼!你庞德只怕太高看你自己了吧!老实告诉你,别人怕你,并不代表老子也怕你!”说着,一把便将手里揪住的那番子,像扔死狗一样扔了出去。顿时将那番子摔得惨呼连天。
庞德顿时满脑子黑线,不禁尖声斥道:“好你个樊忠啊!咱家好歹也是当朝的司礼监太监总管,更是这东厂之主,你居然敢如此不将咱家看在眼里。你可别忘了,你们锦衣卫还得受咱家所管的东厂监督呢!”
“那又如何?你庞德能牵制锦衣卫不假,但想以此命令要挟老子,那是门都没有!”樊忠趾高气昂道,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好...好啊!那咱们今后走着瞧!”庞德狠狠一甩衣袖,便没再看樊忠了,而是装着不经意看向一旁正被两个锦衣校尉押在中间的杨荣,顿时惊道:“哟!这不是东杨阁老么?原来阁老也在啊!你这是...”说着,便狠狠瞪向两旁的锦衣校尉,“大胆!你们竟敢如此对待东杨阁老,还不快快松手!”
两个锦衣校尉,看了看庞德,又看了看樊忠,显得有些左右为难的样子。樊忠浓眉大眼一瞪的喝道:“给老子不许放!”
庞德又才看向樊忠,斥道:“大胆樊忠!东杨阁老乃三朝重臣,盛名显赫,你怎可如此对他?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
“哼!这老棒子出言不逊,缕缕辱骂本官,老子要将他押回去收押几天有何不可?”
“岂有此理!东阳阁老心系我朝江山社稷,即便出言有些极端,那也是在情理之中,在未经皇上许可,你敢私自收押他吗?”庞德显得正义凌然的样子,说完又看向杨荣,关切道:“阁老!告诉咱家,这樊忠刚才可曾虐待于你,若是有,咱家今天定替你做主。今日有咱家在此,便绝不容他樊忠胡来。”
杨荣样子虽有些狼狈,但似乎却并不不怎么领情,不冷不热道:“庞公公好意老夫心领了,但老夫的事还用不着你帮忙,他樊忠如是真敢恶待老夫,老夫自会禀明皇上,由皇上来处治他。”杨荣说着,又顿了顿,道:“倒是庞公公,平日老夫见你不都时常呆在宫中的吗?今日为何却突然有心思出宫来此了?莫不是你知道老夫今日被这樊忠匹夫故意刁难,想出来看老夫的笑话?”
毕竟在朝中清流大臣眼里,东厂和锦衣卫是同属一个性质的,都是朝中的极端恶势力,东厂平日作奸犯科,陷害忠良的事可没比锦衣卫少干,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从而这东厂自然也成了清流势力要严厉打击的目标之一。
杨荣和樊忠以及庞德都是分别代表朝廷的三股势力,彼此间都是心存忌讳的,所以这杨荣即便被樊忠欺压了,也是不愿意接受庞德的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