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居然晴了,东边一轮红日破空而出。
西门霜出现在极乐王府时,他一身的衣服已被晨风吹干了!远去了的记忆又重新被尘封,他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沉静的俊颜,与所有人都保持着淡淡的疏离!
“西门兄?”华丽丽的无极迎面走来,语气含着惊讶。
“王爷!”西门霜虽看不见,但却能正确掌握到说话人的位置,他望向无极,微微颔道。
“西门兄看上去面色不怎么好?”
轻微的风有一阵没一阵的扑来,西门霜了然,这四王爷又在扇扇子了。“王爷这把羽扇相当珍贵吧?”这么近距离都听不到声音,想必这扇子必是罕见之物。
无极低头看了看那纯白通透的羽扇,哈哈笑道:“西门兄难道不知,这是贵国的真丝羽扇吗?”
所谓的真丝,便是指蚕丝。扇身扇骨都是由蚕丝制成,宜薄宜厚,其中的学问繁杂,西门霜考虑的不是这些,倒是这倚昭国的彩云坊。
西门霜不动声色道:“这真丝羽扇确实是不可多得之物!”
“哦,对了,极乐王府来贵客了!”无极一拢扇子,眼中溜过精光。
西门霜心中一沉,莫非是?
“你也认识,是令兄和嫂夫人!”无极很礼貌的说道,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西门霜,像是要探究什么似的。
西门霜心中微微一动,脸上却很平静。习惯了黑暗太久,他的敏锐性也强了许多,譬如现在,他能感觉得到无极那双有些冷的目光。
“西门兄也一块过去吧!”无极嘴上带笑,眼睛敏捷的扫过西门霜的靴子,靴上有淡淡的污迹,想来他并非想掩盖自己昨夜不在王府中的事实,西门霜虽为碧螺山庄的人,与凌天的关系却很淡,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并不受命于凌天。
西门霜与无极各有所思,走过长廊,一拐过去,便是前厅。
握着剑的手指渐渐泛白,最怕什么就来什么!她,多年不见,可否依然!西门霜进得厅来,身边的无极喜孜孜地叫道:“看看,谁来了?”
这话说给他听的,还是给她听的?西门霜抱剑还礼,淡淡道:“大哥,嫂子!”
他能感觉到他们正向他走过来,她如瀑般的美丽长发,是否如当年一样,在胸前垂下两缕青丝;他的思绪纷飞,理智却在克制自己,西门霜,她如今已是你的嫂嫂,你何以变得如些龌龊,如此可耻?
“霜,好久不见!”西门雪浅笑,语气有些冷漠,在外人听起来像是陌生人的客套般。
西门霜微笑,点了点头。外人不了解雪,他作为他的同胞兄弟,能不清楚吗?雪顾及兄弟之情,一直在让着他。
肩上传来微微的暖意,知是西门雪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淡淡的紫罗兰香飘了过来,他眼中一热,顿了顿,也缓缓举起手,放了上去,指尖的碰触,胸中的热血奔腾,他和雪,仿佛又回到当年,两兄弟,无拘无束的日子。
无极看了看一旁的巫雁,一身紫色烟雨垂地长裙,腰间丝纱流苏轻轻挽在那举手可握的蛮腰上,风情万种,眉眼如黛,杏目如春,晶莹小巧的琼鼻下,两瓣如花朱唇娇艳欲滴,周身绕着清香淡雅的紫罗兰香,堂中宛如三月百花怒晓。
美少妇年方二十四,却依然如十八少女,怪不得令那持才傲物的两兄弟不惜同胞之情,曾一度争个你死我活的。无极合上手中的羽扇,看了一眼凌天,两人相视而笑。
“嫂子,别来无恙?”西门霜对巫雁微微施礼,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涩,一别多年,流年已去。
“嗯,很好,爹娘对你可谓百般牵挂,有空回去看看!”巫雁走上前,轻挽西门雪的手臂,声音胜比黄莺出谷,清脆中含着一种淡淡的说不出韵味。
“哦,小语一来就乱跑,我不放心,我们还是跟去看看吧!”西门雪说完,心中沉甸甸地,霜一向倔强,原来竟执着了那么多年,看一眼身旁的娇妻,她浅浅清眸一敛,他知道,娇妻与他一样,对霜使终觉得有愧。
“小语也来了?”西门霜紧闭的心门总算有了些亮色,小语那孩子,多年不见还是一样的调皮。
“是呀,小语姑娘不知听哪个下人乱讲,说独孤清月在烟雨楼,她惊喜之下就跑过去了!”无极宛尔一笑,眯着眼。原来独孤清月与西门霜还有那个曼晓风是义结金兰的兄弟,如不是那西门语一心想见心上人,不经意说露嘴,他还蒙在鼓里呢!
西门霜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独孤清月是朝廷要犯,虽然追兵不知何故撤了,但追杀令犹在。无极是心细之人,莫非昨晚之事他已知晓?
“下人已准备好轿子了,各位请!”无极笑容深邃,对西门霜略有暗沉的脸色非常满意。烟雨楼里。
董叶正想躺回床上装死,却听得一阵吵嚷。
“紫英,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董叶说完,捞过被子抱在怀中。真是心烦,为什么越来越厌倦这种生活了,整日里勾心斗角的,还不如街上卖包子的大叔自在。
紫英回来,笑着对董叶道:“是独孤公子与曼公子的旧识,好像是叫西门语的!”
“西门家的?”董叶脸上一惊,心中微微雀跃。
董叶眼中一闪而去的喜悦,紫英自是看在眼里。心中一叹,也许老大需要个人来提点,现下机会该是来了吧!
“紫英,那西门霜可有跟来!”董叶拉了拉有些失神的紫英,轻咬红唇,脸上陡然染上红晕。
“帮中弟子探到昨晚子时,有一路人马入了极乐王府,昨晚事多,忘了告诉你!这西门语找上门,那无极等人也快到了吧!”紫英嘴角一勾,淡淡一笑。
紫英很少笑的,尤其是这种有点狡黠的笑。董叶看了觉得微微不安。
“老大,还装晕吗?”紫英问,看着董叶,有些无奈。
“西门一大家子是什么人物,世代医家,我们家的绿茵还差了些。”董叶耸肩。
“那不一定,那日西门霜不是帮着瞒天过海了吗?”紫英陷入沉思。西门霜与独孤清月的关系一定不寻常,刚在前厅见到那清纯可爱的西门语时,独孤清月那瞬间发白的脸也许说明了什么?
“老大,那西门语左一个清月哥哥,右一个清月哥哥,好像有点复杂!”紫英敛去笑意。
女人就是八卦,紫英什么时候这么女人化了?董叶突的窜起无名怒火,“关我什么事!”
她拉下被子,躺下,想要闭目养神,心中却烦闷得很。
紫英笑容加深,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老大,西门霜与独孤公子的关系好到如此地步,虽然他们一再隐瞒,恐怕现在已是众人皆知了!”
“你意思是说,无极也许料到西门霜有意帮我了?”董叶掀了被子,脸色发青。揉了揉眼睛,仰天长叹:“我输了!”无极利用她断了无月的经济来源,把独孤世家弄得家破人亡,而她原先所想的揪出幕后黑手却依然云里雾里,一塌糊涂!
独孤清月说过,她和无极的目的一样,想来也是有可能的,但如果有人想借自己的手去杀人,她为何要妥协,为了那点钱,她就要做个杀手,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那尼姑庵里的老妖尼当真是心狠手辣的普通人吗?为什么自己在庵中呆了几个月,她却不像世人所说的逼她削发为尼?
十四娘早被控制了,原来她只不过刚好倒霉穿到这具尸体上而已!
“还不如死了好呢!”董叶紧锁眉睫,“咚”一声狠狠捶了下床板。
“尽说糊话,如果你一死丐帮没事的话,你尽管去死吧!”柳红不知何时进来,沉着脸说道。
柳红一向如此,个性率直,不喜欢谁从不假装去讨好。就像独孤清月,她看着不顺眼了,要让她转性,有些难。
董叶一时噎住,无话可说。
“老大,凌天虽然是武林盟主,但也由不得他胡来。天下人还是讲道义的,我们丐帮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敢拿我们如何?”柳红不满道。
柳红从小长在深山,骨子里比较单纯,想事情片面了些。董叶何尝不想自己单干,但是那日她一时之气成立了丐帮,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丐帮弟子大多没功夫,不像别的帮派,连扫地倒夜香的也是一身武艺。
“你们说,我的武功能不能开发出来?”如果她也像洪七公一样,有个威震武林的降龙十八掌防身,那么那些人就不会小看她了吧?
紫英与柳红点头,等她这句话好久了。
原来还是逃不过每天早上天没亮,公鸡没叫时就要起床练剑的命,董叶扑通倒在床上。
房外传来绿茵的通报声,无极一帮人来看她了。
董叶笑道:“不装了,谁怕谁?我又不是谁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