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了五六日,董叶一行人终于到了倚昭国的京都——千灵。
董叶透过黑色的垂纱打量着这异国他乡,虽说地处北方,但却不像冬天给人的感觉,萧条与这大半年极冷的北国压根就搭不上边,举目望去,别具一格的城堡式的民房建筑比比皆是,无论是钱庄,茶肆,还是客栈都透着与从不同的地域风格,董叶看得目瞪口呆,城堡式的房子不是就是西方的建筑风格吗?这倚昭国到底是什么样的民族?
精灵,千灵,只是一字之差而已。董叶瞅着街道上走过的人,恍若步入了精灵的殿堂,整个灵魂就这样飘呀飘呀,处于极激动极兴奋的状态中。
素雅摇了摇发怔的董叶。
董叶一把抓住素雅,狂喜:“素雅你说你说,你们的祖先是精灵吗?银杏城怎么和这的建筑那么的不一样?”
素雅的神色本就是忧郁重重,这下更加的阴郁,她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话来。
人来人往的街上,董叶的话像是炸弹,轰的一声炸平了热闹的市集,不是因为她问的问题怪异,而是她的语言用错了,本来嘛,她戴着斗笠蒙着脸,人家最多认为她容貌欠佳见不得人,但这又喊又叫的异国的腔调不就是天子脚下造次,有命也等于没吗?
人群静了一会,又开始燥动起来,许多的目光聚成一点刺眼的火花,向她射来,仿佛要把她烧尽。董叶猛然的惊醒,放开素雅退了好几步,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肥虫,身边围绕着一群对它的肥肉流口水的蚂蚁,蓝色的眸子是多么的美丽,透出的光芒却是如此的无情,如此的陌生,董叶突然觉得这个美丽的国度像是地上的冰一样,浸着她的心也冷冷的。
也许不等官差来捉她,这里的人也不会放过她,素雅咬着唇,把董叶护在身后,跟围观的人说了一些董叶听不懂的话,但是那些人表情依旧很冷淡,想必素雅的话没起到半点作用。
只听得远处一声高声的斥喝,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停消了半天的雪,又开始落了。
一阵风把一张画着画相的纸卷到素雅跟前,风渐止,画相也停止了转动,摊开来的纸落在地上,浸了雪水,润湿了一大片。
董叶低头一看,画相上的人很熟悉,她努努嘴,拿开了头上的斗笠,人群中立即发出重重叠叠的吸气声。
素雅的脸更加的白了,董叶感觉到她抓她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心里又难过又生气,这个笨女人,都这个时候了还护着太子擒拿的要犯,难道就不怕惹祸上身!
让出的道上走来一个俊美无比,温润如玉的男子,他身上的衣裳镶着金边,绣着图腾,头上戴着象征皇族的玉冠,举步而来,他嘴角边缘的笑如那瀑布般的银丝一起飞扬,飞到董叶的眼前。
董叶嘲讽的一笑,笑自己太天真,在他的地盘里,遮遮掩掩反倒让他看笑话,反正,逃也逃不掉。
“十四娘,别来无恙啊!”春似常带着温和的笑,像一个老朋友一样跟董叶打招呼。
皮笑肉不笑,嘴笑眼不笑,春似常就是个狐狸,狐狸中的狐狸。董叶淡淡扯嘴角,回道:“拖太子爷的福,好得很!”
董叶把素雅推到一边,与她拉开距离,虽然十四的记忆里,春似常没和她有太多的过节,但她却平生第一次觉得,这一次的异国之旅,会是她此生最后悔莫及的事,不用等到以后,现在她已经后悔了。
春似常又是一笑,这一笑显得更加的真实,不仅阴冷而且绝对的狠毒,和他的冰冰的脸十分协调。“一别多日,甚是想念,正好,你亲自来了!”
董叶不知道,明明是暴戾的样子,为何说得出这般温情款款的话来,她有些无力,“你到底要怎么样?”
春似常淡淡扫了覃素雅娘三个一眼,又转而看董叶。“我知道你不肯束手就擒,但是……”他浅浅一笑,低头摩挲拇指上的玉钣。
其实不拿素雅来威胁她,她就算有心跑,一人之力也难以敌众,董叶认命的说道:“我跟你走就是!”
春似常满意的点了点头,冷冷道:“那走吧!”
董叶望素雅,她已是泪眼汪汪,哽咽的唤了一声:“妹妹!”后,整个人如风中的落叶,悚悚而泣。
董叶对素雅和佳佳,乐乐微微一笑,这几日来的相处,谈话间不小心泄露的隐情,她大致猜到素雅是外嫁异国,因某种缘由,不得不被休回娘家,古代下堂妇的日子大多不好过,何况还拖儿带女?除了同情,董叶也不能帮她们什么,她解下腰间的钱袋,塞给素雅,然后头也不回的跟着春似常的步子走去。
一路走过陌生的大街,走进宛如童话里的城堡,这是春似常的府坻,白玉砌的,黄金漆的太子府,董叶根本无心欣赏,心里坎坷不安,直到厚重的铁门,刺耳的金属的碰撞声猛的把她惊醒,她看着眼底锈迹斑斑的铁门,杂乱而肮脏的发毒的稻草,溜进鼻子里令人作呕的腐蚀腥臭的味道,忍了半刻,最后一手撑着湿湿的墙壁,疯狂的呕了起来……吃过的东西全吐了出来,边胆汁都想倾空而出。
“啊,不要不要,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一个女人的惊恐而绝望的哀嚎声撞击着黑暗而湿冷的地牢,一声声的回荡。
董叶忍得胸中翻腾的恶心,向声源处看去,在昏黄的火光下,不远处的另一间牢房里两个身影正在纠缠,女人撕心裂肺的啕哭声,男人粗重的喘急和刺耳的谩骂淫笑声,源源不断的传过来。
“他妈的,你给我住手!”董叶气愤得浑身颤抖。
她的怒喝没有令扑在那女人身上的禽兽住手,而是吸引了各间牢房里面无表情,眼神涣散的女人们对她的注意。
“这位妹妹,没用的!”隔壁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董叶看过去,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头发乱七八糟,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
董叶狠狠咬牙,身上的剑已被春似常绞去,但是头上还有一支钗,是素雅给她挽发的,她拿下钗,拎在指尖,微眯眼,眨眼的功夫,就听见一声惨叫声,那钗从那男子的后脑勺横穿过去,疼得他满地打滚。
惨叫声引来了看守牢房的官差,他们进来,走到那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旁边,其中一个怒声大吼。
董叶见那被污辱的女子惊恐万状的缩到墙角,颤抖的声声哀道:“不是我,我不知道。”
“是我干的!”董叶冷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