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马,你给我停下来!”董叶紧揣着缰绳,身子跟着马前俯后仰,左颠右簸,整个人被抛到半空又摔下硬硬的马背,“我……的妈啊!”她真怀疑屁股是不是已变形了,不知是扁的还是尖的。
奔走大道上的马突然头一歪,往道路边的树林里疯狂的冲去,“啊!”董叶吓得赶忙扑倒在马背上。
马一直在狂奔,丧失了理智的胡闯乱跑。
董叶心中已觉得不对,她上马之前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充其量被马甩下地,来个屁股开花,如今这马却像个神经病一样,肯定是被投了毒。
董叶咬咬牙,望着前方袭来的树枝,鼓起气猛的一跳,双手刚好抓住垂下来的树枝,马依旧向前奔去,她却被吊在树枝下转了好几个圈圈,身子慢慢停止转动,她喘了口气,平定狂乱的心跳,气还没呼完,握着树枝的手就往下掉,紧接着就是她整个人‘叭’的砸到硬邦邦的地上。
“我的脚?”董叶痛呼着轻轻拿出被反压在地上的脚,脚腕被扭了一下,还好没骨折。
树林中雾蒙蒙的,应该差不多天亮了,董叶爬起来,随便找了根树棍,一拐一拐的往大路走去。
“我就知道薜映彩那臭女人没安好心!”董叶碎碎骂,停停走走,等她走上大路时天已大亮了。
擦擦额头的细汗,抬头看了眼又大又红的太阳,董叶望向前方没有尽头的路,垂下了头。还好包袱背在身上,要不非得马财两空不可。
魅影阁
秋水和小冷看着那空荡荡的床好一会,然后相视苦笑。
“小姐,你说她会不会死了?”小草看着呆坐在床边的薜映彩,小心翼翼的问。
“死了才好!”薜映彩狠狠捶床板。
“可是……”小草看了一眼被气得两眼发红的薜映彩,吓得低下头。
董叶给薜映彩的信是这样写的:为了避免你杀人灭口,我写了两封信,一封给你,一封托人转交给独孤清月,你放心,两封信的内容不会相同的,这封较简单,另一封嘛比较复杂,因为要罗列你杀人的动机所以就多浪费了点墨水。
昨夜,薜映彩看完信后,急忙跑回独孤清月的住处,翻箱倒柜也找不到另一封信,秋水和小冷因为投下的药太多,怎么弄也不醒,这一折腾,天边便泛了白,主仆两人无奈之下只好返回闺房生闷气。
董叶出逃的事很快就转遍了魅影阁,阁中主事不在,三位祖师爷发下话来说不用理会,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没想到,村与村之间离得那么远?”董叶颓丧的坐在大路旁,本以为可以雇辆牛车,谁知道走了大半天人影都没一个,阳光像火一样,照到身上热辣辣的,内衣早已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极不舒服。
看了看身上厚厚的衣服,董叶狠下心拿出包袱里的剪刀,把外衣乱剪一通后,衣服便像柳条一样,风儿一吹,乱舞狂飞。
“如果是现代,我就弄成无袖短裙,那该多凉爽啊!”董叶说完,得意的拿起棍子,一跳一跳往前方而去。
此刻一只白鸽从她头顶飞过,转眼没了踪影。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董叶见到路边不远处有一条小溪,然后她便作了决定,今晚露宿在此,趁着天还没黑,她找来一堆干树枝,然后坐在溪边吃冷了的包子。
受伤的脚腕有越来越痛的趋势,董叶吃完包子后在小溪边寻找一些她可能认得的草药,找了许久,终于在天完全黑之前发现了一种叫做‘百花蛇舌草’的,她把那像野菜一样的草药掏烂后,敷在脚上,然后随手撕下身上的一条布,包扎好。
点燃了干树枝,她猫得身子坐在火堆边发呆,一个人露宿荒野,这是第二回了,记得第一回还遇见了暗夜呢!算起来,来这里竟有一年多了,一年不长不短,发生的事倒是一大堆。
“真饿!”董叶嘀咕着,翻开包袱看了看,还剩下四个包子,忍不住又拿出一个,用树枝串着放到火上烤。
董叶正甜滋滋的吃得香喷喷的包子,突听远处一声惊雷滚来,她抬头看,刚刚还披星戴月的天突然就变了脸,一记闪电,映出乌云滚滚的夜空,眼看雨就要来了,风一阵大过一阵,她碎片似的外衣舞得更加的起劲,脚边的火星沫子也被吹到一边,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她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嘴边的那句‘完了’还没说出口,一滴豆大的雨就砸上她的鼻梁。
她想跑到附近的大树下,又怕被雷劈,雨下得越来越急,火堆已被浇灭,雨倾盆而来,倒在她身上,董叶就这样站着,任风吹雨打,她想,只要那一声接一声的雷不劈到她头上,淋湿了就湿了吧!
董叶站了一会儿,认为站着干淋雨,还不如边淋雨边赶路,所以,她重新捡起棍子,一脚深一脚浅的继续往前走。
这雨像故意与董叶作对似的,很久不见消停,雷声闪电不断,董叶看着被闪电照亮的泥土路,像珍珠那么大的雨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后悔。
不知走了多久,她都有点麻木了,脚步越来越重,头也无缘无故的痛起来,这样下去,她非得晕倒不可。
前方传来轱辘声,渐渐近了。
“曼公子,前面有人!”
那马车停下,杂合着嘀嗒的雨声,听见一人回答道,“你去看看是什么人?”
一阵悉蟀声响起,已累得坐到地上的董叶隐约觉得好像有东西靠近,手不自觉和抓紧裤脚,不敢抬头。
“你没事吧?”那人推了推董叶。
听出是人的声音,董叶顺了一口气,抬起首来对着面前穿着蓑笠的人摇了摇头。
“你能不能搭我一程?”董叶有气无力的问,依着偶尔的闪电光,可以看出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凭感觉应该不是坏人。
“你等等!”那人转身往身后的马车走去。
朦胧中,董叶听见那人说:“是个小姑娘,看样子像是病了!”
“小姑娘?”车厢里的人问了一声。
董叶觉得这个声音好熟,但头实在痛得厉害,一时也没想起来。
“叭塔叭嗒……”是雨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
漫天的雨被头上的伞隔离,董叶抬头看站在她脚边的人。刚好一阵闪电过来,她看见一个浓眉大眼的英俊男子瞬间错愕的脸。
“丫头?”曼晓风愣了半晌,赶忙抱起董叶往车厢里去。
曼晓风脱下外衣,扶着晕晕沉沉的董叶问道:“还有力气吗?”
“有一点点点!”董叶觉得额头烫得不行,眼睛也快睁不开了。
只记得曼晓风急急忙忙的帮她脱了外衣,然后让她自己换下里面的内衣,也不知道后来换完没有,脑子就那么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次日,阳光普照,地上还遗留着的小水滩预示着昨夜正下过一场大雨。
曼晓风掀起车帘,清晨温暖的阳光钻进车厢,照在一张苍白的小脸上,黑而长的睫毛,柔软的粉色嘴唇轻轻撇了一下,长了许多的青丝纷乱的散在身旁,衬得她的脸白得几乎透明。
他松了口气,嘴唇变成粉色说明烧已经退去,无碍。只是,他的目光落到那若隐若现的肩上,上面的伤痕还没完全好,可这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昨夜为她换衣裳,所谓的朋友妻不可欺,如果让清月知道不劈死他才怪。
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他不说没人知道,昨夜这丫头又晕厥过去了,想必也不记得了,曼晓风眯着眼睛,手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打定好了把这个秘密藏到心里的最底层,以后老死了带到棺材里。
“曼公子?”
身后突忽的声音把曼晓风刚抛弃的麻烦又拖回来了,这天知地知,不是还有个赶车的人知嘛!
“有什么事吗?”曼晓风语气硬了许多,嘶拉一声放下车帘。
“什么时候起程?”那赶车的人无惧曼晓风隐约的恼怒,面不改色的看着他。
曼晓风靠着车门,对着那赶车人扯出一抹十分慵懒的笑容,“车留下,不去了!”
那赶车人稍稍想了一会,果断的向曼晓风拱手,然后一言不发的走了。
看着那硬邦邦的背影,曼晓风歪了嘴角,就只有魅影阁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属下,连个赶车的都那么有个性!
唉!曼晓风吁出一口长长的气,这赶车的定会把事情原委告诉那臭脾气的独孤清月,他是不是得事先找个地方躲一阵子?都怪这个惹事精,没事找事!他再次掀开车帘,向那酣睡中的人儿大声一吼:“起来了!”
睡觉中的人被他一声吼吓得睫毛微颤,手一抬,就稀里糊涂的坐了起来。
昨晚曼晓风帮他退了湿透的亵衣,哪还敢帮她穿衣服,只随便用衣服把她捆成一团,再运气帮她驱寒,这会董叶坐起来,抬起手揉眼睛,身上的衣服就这样滑了下来,可是把车门前的人吓得脚下生根,张嘴结舌。
曼晓风只觉得血气狂涌向那一个头两个大的脑袋,这下可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董叶总算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原来是在一个车厢里,车帘正轻轻的摇着。
曼晓风在董叶放下手来那一瞬,飞一般消失在车门前。
“哇,天啊!”董叶看了看春光外泄的身子,庆幸车帘是放下的。
裹着过大的男式外衣,董叶掀帘下了车,脚好像好了许多,踩在地上不觉有多痛,不远处的草地上晒着她的衣服和鞋子,曼晓风背对着她蹲在地上,不断的敲着自己的头。
“曼兄,你在干什么?”董叶走过去。
曼晓风转过身,脸上有些不自然,黑白分明的眸子转了几圈:“看蚂蚁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