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妈妈听了心中难受,看闵老夫人的眼神充满了心疼。当初闵家要不是真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不会将家里宝贝一样养大的小姐嫁到白家来做续弦了。这些年她和白老太爷貌合神离,两个人一年到头说的话都是有数的,别人不清楚,但贴身服侍的易妈妈却心知肚明。
自家小姐这些年的日子也实在太苦了一些。可就算这样,她还心心念念惦记着闵家,丝毫没有怪罪当初将她推进火坑的娘家。
虽然闵老夫人和唐氏的性格南辕北辙没什么相同的地方,但易妈妈知道闵老夫人觉得唐氏可怜,在她身上看到了同病相怜的味道,因此向来不管闲事的闵老夫人才愿意出手提点唐氏一两句。不过易妈妈觉得唐氏那个人稀里糊涂的,未必真能把闵老夫人的话听进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向闵老夫人道,“依奴婢看,三少夫人的性格也实在太软弱了一些,就算您有心帮忙,可也得她自己立得起来才行。您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之后她再有什么事儿,您还是不要插手了。”
闵老夫人听着没有说话。
易妈妈接着道,“要我说二房的手段也太狠了一些,连一点退路都不给留,唐氏毕竟是白家的媳妇,用这种手段来害人,他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再把白家的声望搭进去啊?他们一样是白家的人,一荣俱荣一辱俱辱,难道白家丢人现眼了,他们还能摘干净了自己不成?”
“你也别这么早下定论。”闵老夫人慢悠悠地边走边道,“这件事儿究竟是不是二房做得还不一定呢……”
易妈妈意外地道,“可除了二房,这当口谁还有工夫算计这些?怎么看最得利的都是他们了。”
说话间来到前厅,闵老夫人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进去,她笑着道,“就因为如此,我就更不相信二房会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了。你都知道此事一出,所有人都会怀疑到二房的头上,难道他们自己不知道吗?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对二房有什么好处?他们就算要做,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手段行事,岂不是太惹眼了一些?”
易妈妈听着一阵糊涂,“要不是二房的话,又会是谁呢?”
“那就不好说了。”闵老夫人在椅子上坐下了,眼神中透着几分疲惫,她轻声道,“长房、外三房……甚至是老太爷自己,都有可能。”
“老……老太爷?”易妈妈显然被闵老夫人的话吓到了,她震惊不已地捂住嘴巴,谨慎地说道,“老夫人,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要是传到老太爷的耳朵里,还不知道要怎么误会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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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老夫人听了不太在意地笑了笑,“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在乎他误会不误会啊?他爱怎么想是他的事情,我可理会不了那么多。再说了,唐氏这件事儿布置得如此精密,人证物证皆在,让唐氏有苦难言。我仔细想了想,能安排得如此面面俱到又不为人察觉,除了他之外家里还有几个人能做到?有这样的心智和能力,让我不得不想到他。毕竟他的那些下作手段,我可是亲身领教过的。”
闵老夫人最后的几句话听着淡然,却透着几股绝望的悲哀。易妈妈眼圈一红,也替闵老夫人觉得委屈。
闵老夫人却点到为止,不想多谈。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儿我能帮的已经都帮了,接下来就看唐氏自己怎么选择了。不过无论走哪条路,之后都必定艰难坎坷不会特别顺利,只希望老天可怜她,能让她过得轻松一些吧。”
易妈妈点了点头。
闵老夫人吩咐她去沏一壶热茶来,易妈妈立刻便忙活了起来。
而出了栖子堂的唐氏却由吴妈扶着,快步艰难地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雨虽然停了,但夜风凄冷,迎面吹打在身上,瞬间便透过了衣裳,让人不自觉地打着寒战。唐氏往吴妈的身上贴了贴,两个人颤颤巍巍地走出二门,只见那两个追随上来的下人正等在路边,见到唐氏和吴妈回来,两个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唐氏没心思搭理他们,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她和吴妈快步回到院子,白老太爷派来守着门口的人也没有为难她们,直接将他们放了进去。
可一踏进这冰冷黑暗的院落,唐氏便心底一凉。和刚刚闵老夫人温暖自在的院子相比,此刻自己就像跌进了地狱里。
吴妈小心翼翼地扶着唐氏进了房间,又要忙着去点灯。
黑暗中的唐氏忽然叫住她,“别忙了,你坐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吴妈闻声赶忙走了过来。
唐氏让她搬了凳子坐下,这才把闵老夫人刚刚劝自己的话向吴妈重复了一遍。吴妈听后差点儿直接从凳子上摔下去,“夫……夫人……”她吓得连话都说不全了,“老夫人怎么会让您这个时候回杭州呢?”
唐氏低着头没有做声。
吴妈紧张地问道,“夫人,您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还能怎么想?”唐氏无奈地抬起头,直直地望向吴妈,“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吗?老夫人说的句句在理,想要治哥和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就要离开白家,就算硬挺在这里,以我的能力,根本护不了两个孩子的周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算计我的人一招不成,再对治哥下手怎么办?”
吴妈也知道唐氏的秉性脾气,难怪当初唐老夫人说什么都不赞成这门婚事。以唐氏的能力,的确不适合生活在深宅大院鼎世豪门之中。
吴妈道,“可白老太爷会放小少爷跟我们一起走吗?”毕竟白老太爷平日里待治哥就像自己的眼珠一样,宠爱得不得了,他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孙子跟着唐氏去杭州唐家生活呢?那不等于扒了他一层皮吗?
可如果把治哥留在白家,唐氏就算回了娘家还能过日子吗?
吴妈觉得唐氏这个念头太天真了。她是白家妇,能不能走出白家的大门,可不是能由她自己做主的,还要看白老太爷点不点头,要是他不答应,唐氏就是死也得死在白家的内院里。
唐氏自己何尝不清楚眼前进退两难的局面。
可为了孩子们,她就算是拼也要拼出一条路来。
唐氏冷静地说道,“不管他答不答应,治哥都要跟我走一起走。你趁着这会儿没有外人,赶紧把元裴留下的财物和我的陪嫁全部都整理出来,封箱存好。白家家大业大,肯定不会觊觎我这点儿微末的嫁妆,如果真要回杭州的话,这些东西我肯定都要带走。”
吴妈点了点头。
唐氏继续吩咐道,“你务必要仔细留心,一样都不要遗落,这可是将来治哥读书上学的本钱。”
吴妈连夜便开始翻箱倒柜地收拾起来。
唐氏消消停停的躺了几天,事情发生第四天时,白老太爷派了身边的妈妈过来请她去祠堂问话。那妈妈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说话却相当的客气。唐氏听说要去祠堂,就知道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她换了套衣服,面容平静地由吴妈扶着去了白家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