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GUCCI1955马衔扣手提包,用的是G@GSupreme高级人造革,我买的时候两万块。”翟玲玲捂着一半脸,咬牙对眼前的雷哥说,“你想要,我可以送给你,但你得给他道歉。”
“道歉?”
雷哥皱了皱鼻子,眉头堆紧,在原地考虑了几秒,感叹了一口气,一边转身朝着身后的刘正龙走去,一边喃喃道,“妈了个巴子的,有钱就是好啊。”
翟玲玲脸色好转了一些,心头松了口气。
然而——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骤然心颤。
雷哥竟然直接当着整条街的面,将自己的皮带取了下来,并弯成了一个圈,一下又一下往刘正龙的身上抽了下去。
啪!
“道歉?”
啪!
“让老子跟条狗道歉?”
啪!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啪!
“也配让我道歉?”
啪!
……
二十多下后,刘正龙终于忍受不住,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他脸上出现了几道显眼的红杠,眼睁睁劣质皮带在眼前挥舞着,不断发出破空声。
他没有反抗。
只是将目光绝望地望向了翟玲玲。
你看,你的出现只会给我带来麻烦和痛苦。
为什么要出现呢?
何必要出现呢?
翟玲玲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压抑,她眼眶通红,冲上去用双手死死拖住了雷哥的双腿,并含糊不清地呜咽道:“别……别打了……求你了……我给你钱……多少钱都可以……别打了……放过他吧!求你了!”
“滚你吗的!”
雷哥掉转手腕,一脸厌恶,直接挥舞着皮带抽在了翟玲玲的脸上。
清脆的响声几乎传遍了整条街。
刘正龙满脸愕然地看着这一幕,他颤抖着身子,完全没有想到翟玲玲会不顾身份扑上来。
“老子混社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想让老子道歉,真尼玛天大的笑话!”
雷哥见翟玲玲硬生生挨了一下还是不肯放手,内心的火气又一次被激发了出来,他一把伸手多过了翟玲玲掉在地上的包包,开始用皮带一连串抽起了她。
“别打了……小伙子……”
一旁的摊主大妈看不下去了,想着上前来劝架,但被其他三名混混跟班一瞪眼,就害怕的退到了一旁。
夜市照常运转着,客人们依旧来来往往,即便有人好奇地看向这里,也只是当成了一场闹剧,一边品尝着宵夜,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味着眼前的热闹。
翟玲玲死死咬着下唇,背上的剧痛让她眼眸里充满了血丝,她和刘正龙不同,硬是没有发出一声叫声。
从认识这个男人开始,她就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失态。
她想把最好的一面留给他,从头到尾都在努力这么做。
她了解他没有上进心,不喜欢跟人争端,她也从未嫌弃过这么一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
可他为什么就不理解呢?
翟玲玲浑身颤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知道自己爱他,这一点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她只是不想再过父辈三代往上的那种穷日子了,这有错吗?
对自己来说,没有错。
对这段关系来说,是最大的错。
“草拟吗的,给老子放开!”
雷哥抽累了,满脸耐烦地甩动着双腿,试图把翟玲玲推开,但后者却没来由多了几分力气,手指甲竟然扣进了他大腿根部的肉里。
这下可好,雷哥跟着惨叫了起来,挥动皮带的手肘不要命似的落了下去。
“放开!”
“放开!”
“听到没有啊?臭婊子!”
……
翟玲玲毕竟不再如以前一样年轻,脆弱不堪的身躯让她只感觉大脑一阵昏沉,脑子里的一切都被巨大的疼痛感取代了去。
她还是不肯放。
她怕放了,雷哥就去打刘正龙了。
赵明昊低头看了一眼死死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明显已经有了蕴含怒意的颤抖和紧绷,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问:“还等什么?”
叶一诺脸色平静:“再等等。”
他看向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的刘正龙。
那是一张怒意被压制到了极点的脸庞,带着些许被回忆笼罩的悲怆。
那一年,刘正龙因为老实懂事,被厂子里的主任提拔为车间主管,却遭到了厂里其他几个同龄人的嫉妒,只要他每次一说话安排工作,那几个年轻人便会站出来和他唱反调,有一回刘正龙终于忍不住了,当着车间所有人的面骂了他们一顿,各种各样的脏话都飙了出来,丝毫没有给他们面子的意思。结果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当即便停下手里的活计,把刘正龙按在地上围殴了起来,下手根本没个轻重,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刘正龙就算再能打,再能反抗,也抵不过七八只手和脚如暴雨般不要命似的落下,他只好学着电视里的古惑仔护着自己的脑袋,避免受到重伤。车间里的工人们乱成了一团,压根没人敢劝架,生怕打在自己身上。可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听到消息的翟玲玲提着两把扳手就冲了进来,一望见在地上惨叫的他,就跟个疯婆子似的往那些年轻人身上砸了下去,把他们纷纷吓退后,她就扔掉扳手,一下子扑在刘正龙身上,用身躯挡住了他,再也没有动作了。
等那些同龄人反应过来后,刘正龙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替自己挡下了足足五分钟的暴打,他那时脑子里只有一片轰然,连作为一个男子汉应该的反抗,都没有做到。即便事后翟玲玲根本没有怪过他,但他从此在车间里也被人送了个外号——“刘孬种”。
是啊。
刘孬种。
我是个孬种。
刘正龙自嘲笑了笑,蹲下身子,把平时用来替客人清理泥鳅内脏的刀子死死握在了手里,一步又一步,像是从深陷的泥潭中挣脱出来一样,朝着变成疯子的雷哥冲了过去。
玲玲,以前都是你告诉我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应该跟谁争,不应该跟谁争,你教我懂得避让,教我懂得为人处世,你把自己承受过的东西变成经验没日没夜的告诉我,就只想让我上进一点,我那时候傻,不爱听,不愿意听,觉得你瞧不起我,你是个势利的女人,所以你把我赶走了,我其实一点也不怪你,不恨你,我从来都没怪过你。
我只恨自己没用。
现在,我想告诉你,我想证明给你看,我愿意听你的了。
噗!
锋利的刀子刺穿了**,连带着巨大的力道,卡在了肉里的骨缝。
只不过这把刀子并没有如同刘正龙心里头所想,硬生生插进雷哥的脖子,而是在一道高大背影的阻拦之下,刺进了雷哥的手肘。
“你……你他妈……”
雷哥惊恐地看着握着刀的刘正龙,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赵明昊伸出手,轻轻将刘正龙的手腕抹开,面色平静道:“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刘正龙这才骤然缓过神来,一脸惊恐,低头跪在了脸上已经被抽出了血迹的翟玲玲面前,用双手捧着她那张停留在记忆中的鹅蛋脸,伸出袖子轻轻替她擦掉眼泪,可越是擦,眼泪就越多,怎么样都擦不干净,他就只好将自己的额头抵住眼神中带着恐惧的翟玲玲,哽咽着温柔道:“玲玲别哭,我们一起吃炒粉,看电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