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礼记》“大学在郊”的记载,太学不在长安城内,而是位于郊区,这一点跟后世高校多位于交通便利的城区是最大的不同。
沿着章台街一路向南,出了安门再向东南走七里路,就是西汉唯一的高等学府兼干部培训机构——太学。
自从汉武帝设立太学开始的150年里,从最开始的50名博士弟子发展到如今的3000人。
当然,随着人数增多,太学规模也越变越大。
在设立之初,想进太学学习年纪必须十八岁以上,除了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外,长相还必须得是帅哥级。
当然,不是说你符合了这两条就可以进太学了,一般博士弟子不是太常就是郡国县道邑选送,当然,你要是认为自己很牛叉也可以通过考试进太学。
不过只有太常选送的博士弟子是正式学生,享有朝廷发的俸禄,相当于后世的全额奖学金,由其他途径入学的费用只能自给自足,不过太学倒是允许勤工俭学。
经过王莽的一番运作,加上背后又有太皇太后撑腰,王获等三人全部就成了正式生。
进入太学只要学习一年认为自己通读一经了就可以参加毕业考试,试题根据难度分为甲﹑乙﹑丙三等,任何人都可以自选难度然后抽签答题,中甲科者可为郎中﹐中乙科者可为太子舍人﹐中丙科者也能补文学掌故。
最关键的是,如果不参加考试也没有人说你,而且考试不及格还可以当时就进行补考,所以能进入太学学习的算是国家储备干部的话,那在太学的正式生就算是捧上了金饭碗。
面对王莽送来的大礼包,卫峥、陈钰很是兴奋。
有高兴就有郁闷,王获如今脸拉的就跟长白山一样。
本来还想着到长长见识也好,而且太学又建有供博士弟子居住的房舍,即可以分室而居、偕家室同居或者在校外租屋。
可是老爹要求三人必须回家住,也就是说他们三个变成了走读生。
而且,太学的教材只有六本,《易》、《尚书》、《诗》、《礼》、《春秋》、《乐经》。
每本教材的教师也没有教授、副教授、讲师这么些级别,而是一律称为博士。
别看教材只有薄薄的六本,可博士却极有可能三五年都讲不完一本。
这里面的问题就在于,博士们所教的,太学生所读的,除了经文之外,还有附生于经文的注疏。
这些注疏,便构成所谓的经学,经过一代又一代解经者的添加增补,已经变得无比烦琐复杂,成为一座座庞大的迷宫。
就拿《诗》的开篇《关雎》为例,光解释为什么用《关雎》来开篇及“关雎”二字的意思,太学里的博士就可以讲十几万言。
也就是说,仅“关雎”两个字,就足够他讲上一个学期。
同样一个讲师,解释“关关雎鸠”四个字,少说也得洋洋洒洒三万多言。
在太学,每位博士几乎都一样,似乎不把经文解释得天花乱坠、云遮雾罩,便不足以显示其能耐。
于是乎,或牵强附会,或胡编乱造,或强词夺理,或向空而凿。一经之说,可以多至百余万言。
可想而知,捧着这样的课本学而时习之,那岂不成了只会琢磨“茴”字有几种写法的孔乙己,王获苦恼的就是这个。
尤其是在太学门口看到各式各样的驷马高车时,王获在头脑里立马闪现出了一伙伙只会对小姑娘吹口哨的富二代和一伙伙书呆子。
想到将要和这些人同学,真是头痛不已。
不过在他们三人进入太学时,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只见他们或作或立,各各热血沸腾,大有指点江山、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架势。
看他们的衣着就知道全是博士弟子,虽然他们以年轻人为主,可是也不乏大叔级人物,甚至当中还能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大爷。
可是看他们谈论的事情,简直是满怀理想、不避利害,用“言侍从之所不敢言,攻台谏之所不敢攻”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这是肿么个情况?王获彻底迷糊了。
结果询问过后才知道,太学的博士弟子这是在搞营救鲍宣成功庆典活动。
原来去年官名还未改成大司徒的丞相孔光,有一项工作是负责四时巡视先帝陵园,为了方便他竟然批许属下在驰道,也就是帝王专用道路上驾车行驶。
结果被负责监察京师的司隶校尉鲍宣遇到了,他就让手下人前去制止丞相掾吏的违法行为,并没收了车马。
按理来说,鲍宣已经算是给丞相面子了,毕竟是孔光批准底下人这么做的,真要是较起真来,是丞相孔光知法犯法在先,而且只是没收马车,又没有做其他事。
可是孔光不干了,认为鲍宣冒犯了他的权威,专门派中丞侍御史前往司隶校尉府,搜捕鲍宣手下的官员,但鲍宣禁闭大门,拒绝中丞侍御史进入抓人。
然后孔光一个小报告打上去,天子刘欣不问清红皂白就用“亡人臣礼、大不敬、不道”的罪将鲍宣逮捕并判了死刑。
谁知道这件事被太学的博士弟子王咸知道了,他就扯了一块布,将鲍宣为什么被捕的原由写在上面,搞起了西汉第一场学生运动。
也许是孔光老好人的形象早就被人识破,又或者是太学的学习太过苦闷,结果王咸一下子召集了将近一半的博士弟子。
近一千五百名博士弟子先是把丞相上朝的路给堵了个严实,逼的孔光进不了未央宫,然后这些人接着又伏阙上书,最后刘欣看到群情激愤,也hold不住了,只好下令免除鲍宣死刑,到了今天鲍宣又被释放出来,所以太学的博士弟子正在庆祝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