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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苏惊羽悠悠道,“现在,古月姑娘还觉得我们应该致歉么?”
“贺兰?”他身后的马车里那女子再度开口,语气里多了一丝讶异,“出云国的贺兰家?”
“贺兰家的少爷……”他低喃着,“贺兰家是哪儿,怎么没听过……”
此话一出,对面那车夫却是愣了。
“会闪舌头的人是你。”乌啼不甘示弱地回击,“你们家这位是古月家的三小姐,我们身后的马车里这位是贺兰家的十少爷,请问阁下,谁比谁高贵,谁比谁卑微?”
“放肆!”贺兰尧的嘲笑,让对面那车夫当即怒斥一声,“你明知我家主子的身份,竟还如此口出狂言,你是何人,就不怕闪了舌头么?”
她能比他高贵上几分?
赤南国的公主,想在他出云国的王爷面前臭显摆?
“古月南柯?”身旁的贺兰尧忽然笑了,笑声清凉如玉,似是荡着圈圈涟漪,再次开口的声音足以让外头听得清晰,“从没听过这么难听的名字。”
想得倒美。
对面那女子显然不知道自己这边的人是从异国来的,便拐弯抹角地暴露出自己的公主身份,但凡是赤南国的权贵之家,不会有人不知三公主的名讳,她心里多半是以为自己这边的是哪个贵族公子,她这么一臭显摆,自己这头会马上给她致歉?
苏惊羽这话说的小声,外头的人自然是听不见。
“古月家的三小姐,古月南柯……原来竟是位公主殿下。”苏惊羽听闻此话,朝着贺兰尧低声笑道,“赤南国人谁不知道古月是皇族姓氏,古月家的三小姐,可不正是皇家的三公主么,这公主说话还喜欢绕圈子,臭显摆的意味也太明显了。”
“区区下人都如此狂妄无礼,看来对面这位公子来头很大嘛。”对面马车内的女子语气中似有笑意,“看来今日这事,谁对谁错要拼身份了,也罢,小女子就先报上名讳,我乃古月家三小姐,古月南柯。”
“我家公子的名讳,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问的。”月落不咸不淡道,“请小姐先报上自己的,我且看看,你够不够格问我家公子的身份。”
“呵,好大的口气。”正对面马车内忽然传出一声女子的低笑,那笑声若银铃般悦耳动听,“你家公子是哪位?不如先报上名来?”
“你骂谁不长眼?”乌啼朝着对面那人冷笑一声,“也不知是谁的速度更快,横冲直撞,你家小姐多金贵啊?不如报上名来,且看能不能比我家公子金贵,我家公子和夫人若是哪里磕碰伤了,我让你血溅街头你敢不敢信?”
这话一出,月落乌啼可不乐意了。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正对面传来一声男子的怒喝:“不长眼的,连驾个马车都不会!好在没有撞着了我家小姐,否则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公子,我们的马车在拐弯时,与迎面一辆马车险些撞着。”前方的车帘被人掀开,月落探头进来,“那马车的速度极快,像是赶着什么急事……”
贺兰尧眉头轻拧,朝着外头的月落乌啼道:“怎么回事!”
这一下晃动来的猝不及防,苏惊羽的头险些敲到马车车壁上,好在贺兰尧眼明手快揽住了她,才没让她磕碰着。
苏惊羽才开口说话,忽然马车车身一个剧烈晃动,同时马车外响起一声马儿高昂的嘶鸣。
“好……”
“你馋了?”贺兰尧望着苏惊羽的模样,唇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让乌啼先停下马车,咱们下去转悠转悠可好?”
“阿尧,你看,这赤南国的帝都也是如此繁华,跟咱们出云国的相差无几。”苏惊羽的视线透过马车车窗望向外头,一脸的兴味盎然,“非要说哪里不同的话,就是这儿的特色风味小吃不同,唔,我都闻到香味了。”
一行五人,连续赶路八天,直至第九天中午,终于踏入赤南国的城门。
……
这一刻,无声的温馨。
贺兰尧听闻此话,不再言语,依旧紧紧拥着苏惊羽。
“如此说来,我也只有你。”苏惊羽笑道,“阿尧,乐观些,你要记住,无论何时,这世间至少还有一个人在爱你。”
苏惊羽闻言,睫羽轻颤。
“他们并不是属于我的,他们总会有找到自己挚爱的时候,他们也许也会有离开的那一日,我不会阻拦他们的脚步。”贺兰尧道,“我的属下们并非能够在我有生之年一直陪伴我,我的父亲从不在意我,我的母亲舍弃我,苏惊羽,你说,除了你,我还有什么?”
苏惊羽怔了怔,随后笑道:“胡说,哪里只有我了,还由月落乌啼,小青小白小黑……”
贺兰尧闻言,又是静默了好片刻,才低声道:“小羽毛,我只有你了。”
苏惊羽见此,只能叹息一声,环着他腰的手轻抬,安抚般的拍着他的背部,“不要因为母亲的事难过,明惠师太说得有理,我们处在红尘中,母亲站在红尘外,我们只要知道她安好便可以了。”
“不放。”贺兰尧回答得斩钉截铁。
“阿尧……”苏惊羽道,“你放松点儿……”
而她无声的安慰,让贺兰尧的动作一顿,随即,他拥紧了她,力道之狠勒得苏惊羽都快有些喘不过气。
此刻的他,太缺失安全感了。
但她并没有因此躲开,反而伸手拥住了他。
贺兰尧少见的如此粗暴,毫不温柔。
贺兰尧的手扯开了她的衣领,凶狠的吻游移过她的脸颊,蔓延到她的脖颈上……
苏惊羽的背部抵着马车的车壁,承受着贺兰尧压下来的重量,唇瓣被厮磨啃咬地生疼。
他忽然毫无预警地朝着她压了下来,双手扣上了她瘦削的肩头,一个凶猛的吻落了下来。
贺兰尧闻言,转过头望着她。
望着他片刻后,她伸出了手,指尖摩痧着他的脸庞,“不开心的事儿,就不要再去回想,可好?无论如何,还有我陪着你呢。”
“我就不信那家伙会跟一路。”苏惊羽说着,转回头,靠向了贺兰尧。
“明白了,王妃。”公子钰道。
“小青,你可要留神点,看那家伙是否有追上来。”苏惊羽将头探出马车车窗,朝着公子钰道,“若是看见他,便设法将他引开。”
到了山下,众人便又继续赶路,苏惊羽同贺兰尧回到了马车上,月落乌啼继续充当车夫,公子钰则是策马跟在马车后。
但不得不承认,君清夜是个挺能活跃气氛的人,原本她与贺兰尧刚出云间寺那会儿很郁闷,此刻倒是不觉得那么郁闷了,只想着快点儿将君清夜甩开。
一想起这厮同时倾慕她与贺兰尧,她就只有一个念头:离此人越远越好,谈什么感动。
可惜了此人那不正常的恋爱观,若此人不是他与贺兰尧的追求者,而只是友人的话,那他们没准真的会感动。
何止皮厚,简直是个受虐狂人。
苏惊羽:“……”
“自责感动个屁!”乌啼啐了一口,“这姓君的简直皮厚!”
苏惊羽等人听得齐齐眼角抽筋。
“看你们心情不好,给你们打一掌出出气。”君清夜高声道,“你们开心就好,不用自责感动!”
“君清夜,你为何不躲?”不远处,传来苏惊羽的问话。
这不,现在就四脚朝天,摔得险些臀部开花。
他故意不躲,就是为了接他那一掌,但同时他也做好的抵抗的准备,确保自己不会被伤的太重。
他虽没躲开,却运起了身上的内力抵抗,化去了一部分的掌力,否则贺兰尧那一掌可以打掉他半条命。
话还未说完,迎面一阵掌风袭来,君清夜倒是没躲,由着那掌风将自己拍得飞出好几丈之外,而后跌落在地,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君清夜闻言,丝毫没有半点儿危机意识,只道:“滚?这个动作难度太大了……”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滚远点。”贺兰尧听着身后的话,头也不回,语气颇为寒凉,“再啰嗦一句,我拔了你的舌头。”
“赶路,赶什么路?小羽,你们要去哪儿玩?带上我可好?跋山涉水,天涯海角,我都可以跟你们走……小羽,你别不说话呀,要去哪儿,你就告诉我吧,小羽……”
“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不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若要打,做子女的总不该还手……好了,我们还有要事,不和你多说,就此别过吧。”苏惊羽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而后握着贺兰尧的手转身离开,“月落乌啼,把小青叫上,咱们该赶路了。”
君清夜一怔。
“把云间寺拆了?”贺兰尧听闻此话,顿时冷笑一声,再次出口的话带着丝丝寒意,“你可以试试将云间寺拆了,你把它拆成多少块,我就把你拆成多少块。”
“怎么与我无关?”君清夜冷哼一声,“我一路跟随你们,原本不想露脸的,但这会儿我却不能忍了,你们刚才进了云间寺,想必是里面的人动手的?你不说,我今夜就让人来把这寺给拆了,替你们出气。”
“拉倒吧你!”苏惊羽白了他一眼,“此事与你无关,不要多管闲事。”
“怎么又是我?因为我无处不在,有你们的地方就有我。”君清夜挑了挑眉,目光落在贺兰尧的脸颊上,顿时眉头一拧,目光中浮现丝丝冷意,“这他大爷的,谁把咱们小十打成这样?这世上竟还有你们打不过的人?告诉我那孙子是谁,我给他来个大卸八块……”
苏惊羽额头跳了跳,眼见君清夜要凑上来,磨了磨牙,“怎么又是你!”
“天呐,小十!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就在众人惆帐之际,空气中忽然响起一道高昂的男子声音,下一刻,众人便见眼前红影一闪,一红衣男子奔上前来,可不正是君清夜。
可偏偏他们明知是谁动的手,却也不能去找那人算账。
素来被他们捧着的殿下,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月落乌啼见此都颇为心疼。
他脸上的肌肤原本就苍白细嫩,多了这几道红痕,便十分显眼。
苏惊羽接过了药瓶,打了开,里头装着雪白的膏药,泛着浅浅香气,她用指尖挖了一点儿出来,涂抹在贺兰尧的左脸颊上。
“这个。”他拿起了一个白色小瓶递给苏惊羽,“惊羽姐姐给殿下抹上这个便好。”
“自然是有。”月落应了一声,随后将背在肩上的包袱拿了下来,放置在地上,打开包袱,竟是各种各种的药瓶药罐。
“原来如此。”苏惊羽说到这儿,顿了顿,道:“出门在外,可有带消肿化瘀的药膏?”
“小青比我们早来了整整一个时辰,他干等着觉得无趣,便在寺边闲逛,他说这云间寺附近有许多野生草药,他随处看看,看到中意的就摘下来。”
“好了不必多说,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了。”苏惊羽实在不想提这个不愉快的话题,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公子钰,“小青是在做什么?他是何时来的?”
“殿下,你这是……”
“殿下,惊羽姐姐。”眼见二人走近了,月落乌啼便起了身,可当二人的目光落在贺兰尧脸颊上时,齐齐一惊——
与贺兰尧走出了云间寺,远远地便看见月落乌啼坐在寺外的一棵古树下等候,而就在他们身后不远,一袭青衣的公子钰低着头来回踱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贺兰尧由始至终一言不发,苏惊羽心想,他大概是怕他说话会得不到明空的回应吧?
说完,便扯着贺兰尧离开了。
听着她明显冷淡的语气,苏惊羽无可奈何,只又道了一句:“母亲保重。”
“若是无事,不要再来此。”明空终于开口,语气毫无波澜,“你们是红尘中人,我是红尘外的人,本就不应该有太多的交集,你们走好你们的路便是,我在这儿很好,不牢你们挂念。”
“母亲,我们要告辞了。”苏惊羽朝她道,“母亲多多保重,我们过些时日再来探望。”
二人走上了前,明空抬眸望了一眼二人,随即又低下了头继续着手上的事,也不开口说话。
苏惊羽同贺兰尧离开了明惠的禅房,出了门后,抬眸便见不远处的菜地边上,明空正拿着水瓢给菜浇着水。
明惠微一点头,“二位施主,慢走。”
“走吧阿尧。”苏惊羽握上贺兰尧的手,随后转头朝着明惠道,“师太,告辞了。”
换做别人,他又怎么会让那一巴掌落下来?只有他的母亲,他才会站着挨打,听着训斥也不吭声。
除了他母亲,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如此隐忍憋屈。
那一巴掌,不仅打疼贺兰尧的脸,也打疼她的心。
苏惊羽听着他的话,也拥住了他,伸手轻抚着他的后背,“回头我给你擦药。”
贺兰尧闻言,忽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肢,扎进她怀里,低声道:“疼。”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柔声道:“疼不疼?”
“阿尧,明惠师太所言有理,咱们还是去和母亲道个别。”苏惊羽走到了贺兰尧身前,望着他左边脸颊上的红痕,好一阵的心疼。
他们只知,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奉还。
且……她并不觉得她与贺兰尧做错了什么,他们是在红尘中打滚的人,只知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他们自有他们的一套生存法则与信条,学不来一心向善。
现在若是去和明空认错服软,她多半也懒得听。
苏惊羽闻言,只觉得有理。
“两位施主倒也不必懊恼自责。”明惠淡淡道,“世间的人,有千百种性格,可每个人的性格都是难以改变的,二位施主是红尘中人,自然不能与我们清修之人相提并论,明空是个有些偏执的人,她所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今日十殿下惹恼了她,无论二位说什么想必她都听不进去,二位不如就与她道个别,过些日子再来拜访吧。”
阿尧的母亲,也是个有城府的呢,一点儿也不好糊弄。
苏惊羽叹息一声。
明空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们,如今他们伤了人,只怕她这心里对贺兰尧的成见更深了几分。
贺兰尧若是真的遵守那两条训诫,就绝不会对明惠出手。
她对明空说贺兰尧谨记着那两条训诫,若是不相信可以让人去查,她以为明空查不到,却没想到,明空根本不用查,只需要设一个简单的局试探就好。试探贺兰尧的耐心与良善。
且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平日里从不允许有人触犯他,睚眦必报,他更不允许他所在意的人受苦,他能忍到了明惠倒香灰时动手,已经很是难得。
以阿尧的性格,这实在是太难了。
从始至终只能动口,不能动手?
苏惊羽顿时无言。
“贫尼平日里嗓音比较粗,明空便托我帮着她演一场戏,想要试探十殿下的心性如何,明空让我对她稍作刁难,二位施主,其实倒香灰已经是最后一道考验。”明惠说到这儿,似是叹息一声,“之前我为难明空之时,看得出二位已经十分不满,但女施主你依旧有耐心对我说教,只是指责我,不曾动手,明空说,若十殿下由始至终都能不动手,只动口,那么她会很欣慰的。也会因此相信,十殿下始终谨记遵守着她的训诫。”
“这本是应该的,师太不必言谢。”苏惊羽扯了扯唇角,“有件事儿我想问问师太,母亲找您与她串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呢?”
“已经好了许多,多谢女施主。”明惠开口,声线依旧有些虚弱,“有劳女施主替贫尼疗伤。”
大概一刻钟过去之后,苏惊羽才收回了手,问着身前的人,“明惠师太,此刻感觉如何?”
贺兰尧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凤眸轻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本贺兰尧是想来帮着疗伤的,但她知他体质不好,便不忍心让他来,只让他在一旁坐着等候。
阿尧那一掌打出去,这尼姑受的是内伤,用内力疗伤自然是最好的方法。
榻上,苏惊羽盘腿而坐,双手抵在身前人的背部,将内力透过掌心传递到对方的身上。
午间的阳光透过半敞着的纱窗,打在寂静的禅房之内。
……
救了人再离开也好,至少能让明空的心里舒坦些,能消一消她的火气也是好的。
苏惊羽闻言,眉眼间划过一丝无奈之色,“好。”
苏惊羽此话一出,明空顿住了脚步,沉默了片刻,而后道:“也罢,他犯的错,自然该由他来赎罪,那就等替师姐疗完伤之后,你们再离开。”
“母亲且慢!”苏惊羽眼见明空二人要离开,忙道,“既然是我们伤的人,断然没有就这么离开的道理,母亲若是还信得过我们,就将这位师太交给我们,我们为她疗伤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