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二龙山上,火映通天。
百里雄奇山寨,金鼓号角不断,举寨齐欢。
聚义厅中,一张巨大的黄花梨木大桌正摆厅中央,古朴厚重,其上亦刻满不少岁月的斑驳。大桌旁,一直立着十把交椅,五年后终于又坐满了人。
大桌之上,有玉盘珍馐,金盏佳酿,当中一盘烤乳猪更是外焦里嫩,其上蜜汁晶莹。这一桌皆是出自老四李执苍之手,可是济州府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美味佳肴,他人可惜无福消受。
桌旁之人,更是觥筹交错,相谈甚欢,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当马戎逍可以下床行走之后,便被兄弟们架上了二龙山。众人之中,那伤重的段犷兴和霍思辰也是不顾伤痛,只为山寨一聚。雁鸣新乱之后,二龙山在济州府一时名声大噪,绿林皆知济州府有个二龙山,二龙山上有十个当家,个个年轻才俊,绿林英豪。尤其是为首的马戎逍和程青龙,天一殿之战广为流传。
然而这一切,都与众人无关。只要兄弟们能欢聚一堂,无忧无虑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便够了。
“什么!孙季晟先生是马伯派来的高手?!”所有人都盯着马戎逍,满面的不可思议。
“糟了,我还和那孙先生动过手,他不会记仇吧。”李执苍瞪着大眼,一脸慌张的样子。便是这般模样,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古清风坐在兄长古清明的身旁,探着头看着一切,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古清明在陈江南的调理下,伤势已是好了七八,摸着幼弟的脑袋道:“我平日给你讲的二龙山,这便是我们二龙山的十位当家。”
古清风如何不知这十位当家的名号,早就兴奋地站在凳子上,如数家珍般说道:
“清风自小就知道二龙山十大当家……
大当家,断垣乘风马戎逍
二当家,赤刃魔神程青龙
三当家,半晓乾坤古清明
四当家,寒叶柳刀李执苍
五当家,双生鬼戟吴画及
六当家,阵前狻猊段犷兴
七当家,千里明晦宗墨湮
八当家,诡语黑剑刘宫凌
九当家,冰帝霜花霍思辰
十当家,灵芝妙手陈江南。”
正在桌上将烤乳猪解体的李执苍哈哈大笑,抹着一手油花道:“古小弟,什么寒叶柳刀,老李我的脸都羞红了。”
马戎逍坐在当中的一把虎皮交椅上,打趣道:“大老李手中的,分明是杀猪刀。”
马戎逍的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李执苍也不争辩,说话间已经将桌上的烤乳猪分解开来,骨肉分离,一片片肉如花在盘中排开,有如艺术品一般。众兄弟见状,早已经执著在手,饿狼般向着乳猪扑来。而抢食者,程青龙更是一马当先。
“没这杀猪刀,你们也吃不上这烤乳猪。”李执苍只是憨憨笑着,看着兄弟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能为兄弟们做饭便心满意足了。想想年幼时候,不管自己做的多么难吃,兄弟们都这般争抢,那时候给了自己极大的信心。
李执苍正在回忆间,这一轮争抢过后,刚才垂涎欲滴的肉片早已被一扫而空,就是那骨头也不见了踪影。
“喂,你们吃的也太快了!都没都给我留!”李执苍瞪大双眼。
马戎逍忙是吐掉口中的骨头,指向旁边的程青龙:“程大头吃的最多!”
程青龙一听,忙将手中骨头丢了出去,对着马戎逍道:“你也彼此彼此!”
程青龙丢出的猪骨头在桌上划过一到弧线,正好落在了宗墨湮的头顶上。一向有洁癖的宗墨湮怎能忍得,拍案而起怒道:“刚才是谁扔的猪骨头?!”
这一拍却撞到正在喝酒的段犷兴,手中酒杯掉落,而酒泼了吴画及一身。
“二牛!你是故意的!”吴画及和段犷兴顶在一起。
“不就洒了你点酒,嚷嚷什么!”段犷兴不甘示弱。
当然还有不闲事大的,霍思晨一旁叫喊道:“及及,我从未见你受这么大侮辱!”
一时之间,桌边混乱起来,更是碗著同酒杯齐飞。
古清风目瞪口呆地看着各位当家们,原来何等威风的众人,如今竟然和孩童一般打闹了起来。
“这就是兄弟的感情。”古清明温柔地对清风道:“清风你可要记得,何为兄弟情,便是在他们面前,你能活出最真实的自己。”
古清风还不太懂兄长的话,不过这种感觉,让自己欣然向往。
“啊——”一只瓷盘飞来,正中古清明的额头,直把古清明砸倒在地。
“来!拼酒!”不知谁喊出了这个提议。
“谁怕谁!”
酒可是这二龙山诸位当家最爱之物,酒可以豪情,亦可以解忧,千言万语皆在酒中,汇聚着此生托付的兄弟之情。大桌之上,一时间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酒过三旬,微醺的马戎逍看着桌前的诸位兄弟,脸上划过一丝淡淡的笑容,而这笑容是由心而生。马戎逍很感激他们,哪怕自己境界损毁,哪怕自己一无所有,但有他们,此生足矣。
“来!敬大哥!”
众人的酒碗撞击在一起,洒出星点酒花。
“敬二龙山!”
马戎逍大声说道,看着眼前的每个人,那携手已过的困难时光闪烁在脑海,每个人都为了彼此坚守着那一个“义”字,让人眼眶湿润。
众人欢笑着,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虽是异姓,却似亲人。
“我觉得我应该换一个绰号。”马戎逍慵懒地坐在椅上,举杯而言。
“换做什么?!”众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皆看向马戎逍。
“那断垣和青鸾,还有雁鸣山,早已经成了回忆。过去的,只能住在心底,却永远回不来了。”
马戎逍自饮一杯,微笑着,双眸之中如月光般清澈,充满着向往之色。有留恋,有伤痛,有惋惜,许多东西都变作了过去。而马戎逍已经决定,开始新的生活,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
“踏风歌行。”
马戎逍看向众人,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最真挚的笑容,而时光便定格在这里,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