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武者,你的专注在哪里……”
这话,似乎在何处听过。
那是黑色火焰灼烧的声音,那是血和肉焦糊的味道,当一切在眼前模糊时,吴画及在火中闭上了双眼………
不知怎么的,时光似乎回到了小的时候,这就是死亡的征兆吧。
“吴画及,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年幼的吴画及身边,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天真问道。
“想做一个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小吴画及握紧拳头,满面憧憬。
“就你瘦瘦小小的,活像个鸡仔,还想做将军?”
一个轻蔑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吴画及美好的憧憬。吴画及抬头瞧去,原本微笑的脸庞立刻僵硬,悄悄将一本《术虎将军志》塞入桌下。
一群孩子围在了吴画及的桌前,是为不速之客。为首的一个胖大孩子王,名叫庞虎,是县城中珠宝巨商之子,家中多有后台,平日里飞扬跋扈,周围多聚集了些谄媚的孩童,就是私塾里的先生,也是惧怕几分。
而不卑不亢的吴画及,自然成了庞虎众人欺凌的对象。
“我看看,你在桌下藏了什么!”庞虎得意地看着自己欺凌的小子,以此来得到深深的满足之感。
庞虎身边的孩子一哄而上,掀翻了吴画及的书桌,笔墨纸砚散落了一地。而那本《术虎将军志》,已然落在了庞虎的手中。
庞虎粗暴地翻阅着手中的书本,对着吴画及嘲笑不止。
“将军?鸡仔你爹只是个小吏,你这辈子也不可能成为将军!”庞虎的话一出,引得周围的孩子哄笑一团。
而年幼时的吴画及,身体瘦弱,在这群孩子面前,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庞虎!你把书还给吴画及!”羊角辫小丫头见吴画及不说话,自己着急起来。
“小洁,不要理他们!”吴画及拉住了羊角辫小丫头,冷然说道。
“还挺狂!”庞虎见吴画及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心中愤怒。用力将手中的《术虎将军志》撕作了碎片……
又一次,吴画及拖着书囊,鼻青脸肿地回到家中,将自己关在房中。怀中抱着一对木质小戟,做着自己将军的梦想。
夜已深沉,吴画及抱着小戟进入梦乡。吴夫人坐在床边,替自己的孩子掖好被脚,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画及这孩子性子倔,平日里受欺负的总是他,这可怎么办。”吴夫人对着屋中的男子忿然说道,说着眼眶已经湿润起来。
屋中的这个男人,吴画及的父亲,只是县城中的一个小吏。每日奔波于家庭和县衙之间,每日极是操劳,如今亦是愁容满面。
那庞虎的身世背景,可不是区区小吏可以得罪的。而自己的孩子,又不能不去读书。
“不如这样吧,把画及送到雁鸣山下老家村里的私塾,如今这是个权宜之计。”
“画及这孩子天生体虚不能习武,偏偏想做个将军…”吴夫人看着自家孩子,,轻轻一声叹息。
就这样,吴画及来到了雁鸣山脚下的私塾中,来到了将要改变他一生的地方。
……………………
“新来的,要不要加入我们二龙山!”孩童一身青色道袍,满面贵气。
进入私塾的第一天,年幼的马戎逍便向吴画及提出了邀请。
“二龙山……是什么?”吴画及不解。
“是地方社团,土匪绺子!”在马戎逍的身旁,一身黑衣年幼的程青龙满面严肃,认真地解释道。
“我要当将军,不要当土匪!”吴画及气呼呼地说道。
“谁说土匪做不了将军。”马戎逍拍着吴画及的肩膀道:“那你就当一个又是土匪,又是将军的人。”
“怎么可能!”吴画及倔强反驳道:“将军是正,土匪是邪,将军便是剿灭土匪的!”
“兄弟你错了!”却见一个孩子,吃力地摇晃着一把和自己身形极不协调的羽扇,正是年幼时的古清明。
“何为正何为邪?正正邪邪,正邪难辨。”古清明从年幼之时,就开始了摇头晃脑的说教。
“得了,老三你别说那些听不懂的话了。”马戎逍坐在桌上回手给了古清明一戒尺,转身问吴画及道:“说说,你为什么想做将军?”
“你觉得我能做吗?”真正到了吴画及说的时候,自己却突然迟疑了起来。多少次被嘲笑,自己竟是有些不敢直面自己的理想。
“为什么不能做?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做成!”马戎逍信誓旦旦。
“我自幼体弱多病,做不了的。”吴画及知道自己在做梦,只是不愿意醒来。
“加入二龙山,每天我们帮你锻炼!不试一试,又怎能知道?”马戎逍抓住吴画及的肩膀,认真的说道。
看着马戎逍坚定的眼神,吴画及的心中燃起了一丝激动的火焰。
“嗯!“吴画及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就是老五!自家兄弟!“马戎逍哈哈大笑,拍着吴画及的肩膀,站在书桌上,对着其他兄弟叫道:
“老二,你去准备训练!“
“老三去写二龙山山志!“
“老四去准备好吃的!“
李执苍捧着各样零食,嘴中塞得满当,含糊笑道:“你来了,我终于不是最小的了!”
四个人就在私塾里热闹了起来,仿佛过节一般光景。
“孙季晟先生来了!“然而这一声叫喊,让一切归为沉寂。
自那以后,每日下了私塾,众人便在程青龙家的镖局里,进行最基础的训练。古清明总会带来些奇怪功法,马戎逍也会从雁鸣山上顺下些修仙灵药给吴画及服用。
那一段时间,虽然辛苦,却是吴画及最欢乐的时光。虽然劳累,却有一帮兄弟陪伴着。就是这般艰苦的修炼,让吴画及身体结实了许多。
随着吴画及变强,二龙山的队伍也渐渐扩大。
吴画及已经发现,自己离不开这个雁鸣山脚下的小私塾,还有这些帮助自己梦想的兄弟们。
十四岁那年,吴画及拜入济州军,学习军中之事。
十六岁那年,吴画及济州府参加武试。马戎逍挥金如土,带众兄弟前往济州城助阵,将那雁鸣山到济州城官道两边,插满“吴”字大旗。
武试之中,吴画及与庞虎相战,只一回合,将庞虎打落马下。
吴画及,那年济州府武试第一……
……………………
“你的专注在哪里?”
这是马戎逍最爱说的一句话。既然答应了大哥,为何就这样轻易的死去。
马戎逍仿佛就站在吴画及的面前,微笑而立。就像是年幼十分的每一次苦练,每当筋疲力尽的时候,马戎逍都会站在身边,或鼓励,或鞭策。
“我们不变强,又怎么能让二龙山扬名立万?”
马戎逍站在兄弟们的最前方,以身作则诠释了自己的梦想。
而今日,吴画及也要任性一次,为了兄弟,打破境界之上最后的一层阻碍。
黑火之中,在哉重和赫连云兮惊愕的目光中,吴画及周身浴火缓缓站起。
那身上,肌肤上的每一寸火焰,竟是自己收入了身体之中,露出了吴画及残破不堪的衣甲,和千疮百孔的躯体。
下一刻,黑色火焰从吴画及身体中喷涌而出,带着磅礴之势,在周围卷起层层气浪。
气浪掀起尘土,卷起散落的陶片射向四面八方,甚至那碎作几截的石棺,也竟然被推的缓缓向前。
气浪中,赫连云兮被吹的睁不开眼,而她深知,这磅礴的力量正是告知着:
吴画及,越境了。
哉重在气浪中依旧身形未动,而一对千牛刀已是悄然出鞘。每每越境的一瞬间,是灵气力量最为浑厚之时,此时出手可不是好的选择。
气浪渐渐平息,而吴画及周身的火焰也渐渐归为平寂。火焰在吴画及周身燃烧,却不是灼烧,而是化作了一身黑色的铠甲,覆盖周身。铠甲之间,黑色火焰明灭可见。
黑色火焰中,吴画及双眼闪烁红光,若两道燃烧的赤焰,若隐若现。
一对鬼戟伸出,那银色和黑色的灵气混在一起,黑的发亮。如今的鬼戟,仿佛和吴画及融为一体。
此时的吴画及和哉重相比,也是像极了一个鬼将。
“将魂?”哉重盯着吴画及,声音中多了几分兴奋。
“来战!”吴画及出戟而言。
下一刻,两人交战而来。
一瞬间,两人交错而开,彼此后背相向。
这一次交手之快,赫连云兮完全未看清。
“我输了……”
千牛刀上,出现道道裂痕,下一刻化作碎片,散落在地。哉重将刀柄放于地上,悄然而坐。
黑色火焰在吴画及周身熄灭,一切都变作本身的样貌。而一对鬼戟,重新收回腰际。
“多谢指教!”吴画及转身,对着哉重抱拳。此番之礼,正是武者和武道间的惺惺相惜。
“你们可以通过了。”哉重坐在地上,更像是一场解脱。
而那一面阻拦的结界,顷刻间化作虚无。
“吴将军!我们赢了!”
赫连云兮激动地来到吴画及身前,却看到吴画及苦涩的微笑。
“赫连小姐,请将我带到大哥那里……”
说罢,吴画及颓然倒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