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萧起的儿子排行第七?”
“是,不过听说前些年就夭折了。那段时间我爹还放了他很久的假。”
一个半人半魔的东西,难道是萧起那早夭的儿子?也没听说人死了还能成魔的,要不然墓地里就天天群魔乱舞了。
“如果他,没有死呢?”谢知远道,“将死未死,也可入魔道。如果当时萧起为了儿子铤而走险,和慕清风做了什么交易,也是有可能的。”
萧澜想起了往事,不停地摇着头,这些天一个人故作坚强忍着的委屈都流露了出来:“我父亲就是死在这些人手里。当时萧起也在,我没有怀疑过。这些年他一直兢兢业业,辅佐完我爹再辅佐我。如果,如果他一直对我们有异心,那他的戏也做得太好了!”
王承欢道:“我第一次来兰陵的时候,正碰上你父亲中毒,会不会也是和他有关?”
“当时也怀疑过只有亲近之人才能下毒,但是一直找不到目标。”
“现在看来,就是他了。”王承欢无视谢知远的目光,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萧澜的肩膀,“那你现在想怎么办?直接去清理门户还是……”
只听见门口传来萧起的声音:“谁想清理门户?萧起在此!”
大门被破开,萧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兰陵萧氏的弟子,围住了所有出口。
“你们果然来了。拿下!”
萧起大手一挥,屋内的萧氏弟子左手持鞘,右手持剑横在鞘上,剑锋之上灵力缓缓流动,通过这些弟子身体流到脚下的地板上。
他们这才发现,这里的地板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动过手脚,刻上了不知名的花纹。花纹正被萧氏弟子的灵力淌过,不用灯光就能在夜色中看到这副绚烂的图案。流光溢彩中又夹杂着些妖冶诡异的味道。
萧澜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我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个?”
谢知远道:“应当是一种阵法,或者是符。”
天下阵法咒术皆源于符道,所谓的阵也只不过是大一点的符咒而已。谢家之前用过的八卦阵,就是用人来代替于符咒中的朱砂。
一种熟悉的感觉掠过王承欢的心头,她迟疑道:“玲珑阵?”
玲珑阵,其精髓顾名思义在于“玲珑”。在那些空间相对狭小的地方特别适用,能瞬间启动将敌人困于阵法之中。受困于玲珑阵中的人感觉无比压抑,甚至会感觉身处的空间也越来越“玲珑”,直到被压抑到无法呼吸,那就齐活了。
可是这玲珑法阵早已失传,当今人只会些粗浅的符咒阵法,一边骂符道旁门左道的时候,也“不小心忘记”了他们用的阵法也源于符道一事。至于玲珑阵这种精妙些的阵法,天分低的学不了,天分高点的修士也不愿再修符道被人鄙视。
没想到今天却能见识到这不上不下处于尴尬地位的玲珑法阵。就连谢知远这个阅遍古籍博古通今的人也一时没有认出来。
谢知远疑惑地问王承欢:“你认得?”
王承欢也有些迷惑,眉头微蹙,歪着脑袋想了想:“应该不认得,但是又感觉很熟悉,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萧澜在边上,有些不耐烦:“到底认得还是不认得,倒是给个准话!”
话一出口,就被谢知远瞪了一眼。
萧澜不留痕迹地往王承欢的身后挪了一步,然后瞪了回去。
气得谢知远将王承欢轻轻一把拉回了自己身边。萧澜刚升起的气焰一下子又荡然无存,也不再瞪着谢知远,回头找到了自己的佩剑龙吟,抱在手里,头一偏,对着萧起瞪了过去。
被“无辜连累”的萧起看着他们三人之间的互动,带着隐隐的嘲讽说道:“三位真是好雅兴,这种时候也有空争风吃醋。”
萧澜原本对王承欢有过的那些少年人旖旎的念头,经过这段时间的变故,原本已压抑下去大半。何况他也自问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自从王承欢嫁给谢知远后,也只是朋友间的交往和关心。今日被萧起又一次挑破了心事,顿时又毛躁了起来,胸口有一股无法言说的不痛快就要破蛹而出。
照理说萧澜这种公子哥儿不会对一个相见不多的姑娘如此长情,但恰恰他的父母当年虽是媒妁之言,却也是两情相悦。萧越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宗门管理之中,剩下的再也分不了给其他人。身边索性也没有那些莺莺燕燕,只对着萧夫人一个人,和她所生的独子。所以萧澜从来就对那些三妻四妾的所谓名门公子嗤之以鼻。他也想有一个可以和他琴瑟和鸣的人相伴一生。
在最美好的少年时光,遇见了让自己心动的姑娘。在最身心虚弱的时候,又是这个姑娘送来了鼓励和关心。在刚掌权萧氏被底下人欺他年少的时候,也是这个姑娘身后的家族给他撑了腰。对这个姑娘他不仅喜爱,还有感激。他更是想过,如果谢知远对王承欢三心二意,他便将她接过来。至于接过来后怎么样,他没想过,也不敢想。
这段时间萧澜不敢也不便主动去姑苏找王承欢,但是每当听到她出现或者有难时,总是第一时间响应。春日宴如此,去慕氏讨伐如此,王承欢被蒙面人掳走他亦是第一时间派出人手出去寻找。
这些他都没有向王承欢邀功,只想在背后默默地为她做一些事,在渝州的时候,甚至没只是上去打了招呼就没有后文了。只能看着她和谢氏兄弟同行,看着她夫君在她身侧寸步不离地保驾护航,看着他们共同御敌合作无间,看着她破天网惊艳世人。
他也想到她身边去,帮她抵挡那些对她伸出爪子的魔物。但看到她一脸信任、气定神闲地站在谢知远长剑的保护范围中,萧澜止住了脚步,也止住了自己的绮念。
萧澜双手藏在怀中,拳头收紧,怀中的龙吟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怒意,一丝灵力在剑身上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