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亚拍拍儿子的肩膀:“宴会这里差不多了,也不需要你了。如果不放心的话,就去找她吧!”
唐君赫闻言,只是苦笑。
其实他今天为莫馨予安排了一个特殊的节目——当着许多人和两家长辈的面,向她表明衷心。
他想,上一次给她的不愉快,至少在这一次生日上稍稍给她一些弥补,也总好过当她回想起曾经为自己过的生日,只有那次不舒服的记忆。
只是,她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蚨。
唐君赫原本想要拒绝唐风亚的提议,只是又在宴会上呆了一会儿,却坐如针毡,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再后来,他干脆也不坚持了,将宴会的事情交给父亲,自己开车直奔莫家的别墅。
他的车速开的很快,加上自己又喝了点闷酒,脚下没有底,油门被他踩得死死的,不过幸好,最后还是让他顺顺当当的开到了莫馨予的家烀。
当然,莫馨予也并没有全然说谎。
她的秘书今天不知吃了什么东西突发急性肠胃炎,由于她是来这里打工在本市并没有什么亲戚,所以是由莫馨予送秘书去的医院。
虽然这样想很不厚道,但秘书的这场病的确给了莫馨予一个很好的理由推掉那场生日晚宴。
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秘书实在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她自己自己没那么大的谱,竟然让老板在病床前陪夜。
莫馨予坐车从医院回到别墅,那个时间唐家的宴会恰好刚刚开始,她本就没打算去,就连礼物都是秘书提前帮她挑选好订购的。
莫馨予坐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悠缓的钢琴声,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就连手中的文件都是许久没有翻看过了。
至于她在想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有想,脑子一片空白。
莫馨予发愣,直到楼下开始闪烁着灯光。忽明忽暗的光线吸引了她的注意,第一反应是抬起头看向摆在床头柜上,某一年她过生日莫芯送给她的卡通闹钟——
九点过五分。
这个时候应该是宴会**的时候,莫濯南夫妇应该不会这么早回来吧?
莫馨予合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文件,下楼去开门,因为觉得门外的是人父母回来了,所以看也没看就打开了房门。
唐君赫站在门外,身上的西装外套此刻搭在手臂上,没想到馨予这么快会来开门,听到动静抬起头,眼底划过一抹见到她后的惊喜。
莫馨予也微微愣了一下,视线扫过唐君赫的身后,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意识到来的人就只有唐君赫而已。
她抿唇,因为光着脚,所以和他在身高上有很大的差别。
莫馨予仰着头,长发被发卡别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从未用过任何化妆品的皮肤光滑细腻侗婴儿的肌肤,睫毛长而卷翘,一双琉璃珠似的眼睛望着他:“现在你不是应该在开生日Party吗?”
“会场没有什么事,所以是我爸在帮我照看。”唐君赫的目光落在莫馨予的身后:“我能进去坐一会儿吗?”
莫馨予犹豫了一下,但把寿星拒之门外也不是她会做出来的事,于是点点头,让出地方让他通过。
莫馨予先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唐君赫面前,自己则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因为客厅的地板有些凉,索性莫馨予干脆将腿也放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白皙的小脚在褪下与沙发之间若隐若现。
很久没见过她这么居家的打扮,唐君赫的目光一直徘徊在她的身上。
虽然同居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但是现在的她和那时的她在外表上基本上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么像……未发育成熟的小孩子。
想到这里,唐君赫的眼底划过一抹让莫馨予看到都十分惊讶的柔意。
“还没亲口对你说生日快乐。”莫馨予由衷的说:“生日快乐,唐君赫。”
唐君赫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一句祝福,他敛眸半晌,片刻后又抬起眼脸看着她:“今天原本有一个特别的安排的,但是你没有到场,所以我临时取消掉了。”
听到唐君赫的话,莫馨予不由得想起上次他过生日的那件事,眼神微微一变,情绪收敛的很快,但还是让唐君赫察觉到了。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馨予。”唐君赫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对她说:“馨予,我想在大家面前和你说对不起。以前我太不懂事,错过了太多,也让你失望过那么多次,全都是我不对,是我不负责任。”
“我想将这次生日当做一个新的契机,想要和你重新开始,我并不是要求你忘掉过去我对你的不好和亏欠,我只是想要成为更好的唐君赫陪你度过以后的日子。”
说着,唐君赫走过来,在莫馨予惊诧的目光下蹲在她面前:“你说过,你做过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爱上我。而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有信任过你。你那么好,那么善良,好到让我自惭形秽
tang,我却一再践踏你对我的感情,不懂得惜福。也许现在才是老天对我的报应,让我那么想要靠近你,却每每都把你推得更远……”
莫馨予沉默而又安静,一对黑瞳就那么目不转睛的对视着男人。
“我爱上你了馨予。在我做错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在你根本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之后,我却爱上你了。”唐君赫苦笑:“这一次,我不会再自欺欺人。这一次,我想让你知道,想坚定地、认真的告诉你——我爱你,馨予。”
两厢沉默,就连空气都压抑得近乎窒息。
莫馨予已经自己是在做梦,只是梦境怎么会那么真实?就连他现在双手握住自己的触感都那么实实在在的。
既然都已经辜负了,又何必再来谈爱?
更何况,现在说我爱你,未免已经晚太多。
客厅晕黄的灯光照S在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的侧脸上,刻画出那副独一无二的英俊面庞来。如果这幅画面让别人看到,恐怕早就尖叫着回应他了。
可是,莫馨予却怕了。
上一次的亏她吃的足够多,再犯同样的错误——比如爱上同一个男人,那就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莫馨予非常、非常冷静的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双脚从沙发踩到地上,她一言不发从唐君赫的身旁走过,男人却一动不动,只是灯光下的背影显得更加落寞了许多。
“我有样东西要给你。”她略微停了停,随即又朝着二楼自己的卧室走去。
唐君赫听到她的声音,双眼蓦地发亮,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她的卧室和她的人带给别人的感觉一样,干净而又简单,并没有过多花哨的装饰或者女孩子喜欢的布偶之类的东西摆在房间里。
床单是淡蓝色的,窗帘也是干净的米黄色,空气若有似无的飘散着淡淡的花香,那味道是从窗台一角的植物上散发出来的。
第一次踏入她的房间,唐君赫也难得有些局促起来,莫家他来的次数太多了,但和她独处一室还是会觉得忐忑。
莫馨予并不看他,走到衣橱前,打开中层的抽屉,从最里面的角落抽出一个长条形装的盒子。
然后,走到他面前,交给了他。
唐君赫接过,先疑惑的看了一眼莫馨予,而她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平静,即使是听到他突如其来的表白也仍是很冷静。
唐君赫轻轻地将盒子拿在手里,然后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枚看起来很新却早已经过时的钢笔。
就连外包装的绒盒都被磨得光秃秃,可见这东西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就算是价值——
恐怕和稍早前夏苡薇送给他的那一支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吧。
唐君赫一头雾水,却不敢贸然发问,只得等她开口。
莫馨予的目光也落在他手中的钢笔上,须臾,才出声:“这是当年,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闻言,唐君赫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莫馨予却没有看他,仍是用很轻的声音说:“坊间不都是流行这个吗?你将来是要从商的,是要接管大公司的,所以手中一定要有一只专属于自己的钢笔。那时候我懂得不多,你过生日又不知道到底该送什么礼物才好,问了很多长辈后才知道要送什么好。”
唐君赫攥着钢笔的那只手开始用力,掌心被盒子硌得发疼都浑然不觉。
“可是,你的家境那么好,就连朋友都是超级有钱人家的公子、千金,我不想让你在他们面前尴尬,让他们嘲笑你的女朋友竟然那么寒酸——即便,这是我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打工攒钱,才能勉强买的起的一支钢笔。但还是不想让你觉得丢脸。”
后来,又发生了那些事,所以这支钢笔就一直没有机会送给他。
再然后,刘枚去世了,她从老房里搬出来,也鬼使神差的没有把它丢掉,就一直保存到了今天。
“馨予”他心痛的叫着她的名字,手里更是不敢松手,生怕这个错过了很多年的礼物,今天又会失去。
莫馨予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这时候,就连她的眼睛都有一些泛红了。
“那个时候我怎么会那么幼稚,一句话,就掏心掏肺的爱上了你。以为会永远在一起,以后可以长长久久下去。甚至,那个时候,无数个夜晚,我都在跟老天说话——感谢他把你派到我的身边来,让我终于体会到幸福的滋味。”
因为太小心翼翼的对待这份感情,因为太怕失去,才会觉得怎么对他好,都还不够。
那个时候,她以为,这个男人真的会和她相依为命一辈子
“知道吗?你一直在为你生日晚宴上放的那段视频对我道歉,可真正让我心灰意冷的并不是那些,而是你的欺骗和背叛。”莫馨予吸了吸鼻子,嘴角吃力的扯出一抹笑容。直到今天,那种当众被播放那种视频的耻辱感还在,可却不及被他背叛的痛的十分之一。
这个被她珍重、被她视为唯一的男人,用那种冷漠几乎残忍的真相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她一直以为,不管她的家境多差、出身多糟糕,但她的感情却自始至终都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纵然身世卑微,比不上那些千金公子,但对他的爱却是真的。
可,他却一直将她最珍贵的爱当做游戏来看待,甚至,完全不在乎,甚至,有些轻蔑。
唐君赫安静的听着,心房却随着她的话猛然收紧,疼痛一阵大过一阵,有些喘不过气来。
“博然告诉你孩子的事情了,对吗?”
唐君赫的突然改变,一定不可能没有原因。
如今她早就不是那年愚蠢无知的方馨予了,其实很多事情只要她稍稍琢磨一下就能得到答案,只是当年她选择的是信任,而他的决定是怀疑。
唐君赫脸上没有惊讶,只是流露出更多苦涩,这无疑告诉莫馨予答案。
她并不意外,所以只是笑了一笑:“也好,如果你这个做爹地的人都不知道宝宝曾经存在过,恐怕她会难过的哭泣吧”
“馨予!”她的大度、她的笑容、她的话语,都让他难受,都让他再一次彻底的体会到自己曾经错得多严重。他哀求:“你恨我吧,是我活该!不管你想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有怨言!但是,不要这样好不好,不要将这些事都当做是你的错!!”
她猛地抬起头:“怎么不是我的错?!是我自甘下贱爬上你的床!是我银荡堕落主动要求做你的情妇!是我为了钱才和你做那两个月的交易!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存在,他就不会存在了却连出生看一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他也不会被我抛弃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坟墓里”
接下来的话,淹没在结实而温暖的胸膛之中。
这个孩子是她永远的伤疤,不管过多少年都不会消失!
压抑的哭声伴随着灼烫的眼泪,从他的怀里传了出来。唐君赫从未这么心痛过,难受得几乎要死去,虽然用力的抱着她的身体,却好像还是抓不住她就连她的痛苦,都不能和她分担
她全身冰冷,大约是打掉孩子留下的后遗症,他还记得那次她生理周期来时,床单上触目惊醒的血红。
孩子没了,她也落下了病根,最不该受苦的两个人却承受着不该他们承受的后果,而他呢
他自私,辜负了她,他肮脏,甚至污染了这么干净的她。
如果没有他的参与,她的人生或许会好过许多。
哭声没有停歇,却一声一声的砸进他的心坎上,是他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们,我没有履行我的话让你幸福。孩子我也有份,更何况是我先抛弃你们,无家可归的你当然不舍得再让宝宝跟着你吃苦馨予,造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那个该死的游戏,我该死的不肯相信你,还有那个交易,一切的一切,我才是那个最该受到惩罚的罪人”
他的声音在颤抖,带着乞求,细微之处也能听到那微微的哽咽,周身弥漫着那么清晰的痛苦和悔恨,他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松手,哪怕一辈子都这样拥着她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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