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地破碎的那一刻，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何为道?”
这不是熟悉的天道六号声音，但自这个声音起，仿佛所有一切都陷入了灰色背景后面，触目所及之处，竟然全是无尽的灰色，身边的战神殿、令东来，都已消失无踪，就好像他自己忽然跌入了一条无尽的浑浊长河之中，四周全是同样的水流景色，看不到任何其他物体。
“难道一定要回答，才能离开这种诡异情况吗?”孟星河闭目沉思，却发现自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从一开始，就是被迫进入超凡世界的，在他短暂的二十多年岁月中，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左枪右刀屠尽天下丧尸的英雄，也没想过还有那么一天，居然会面对天道规则的拷问。
所以，当冥冥中，有那么一个声音这样问着他的时候，他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没错，他在地球上确实喜欢看各种YY小说，藉此浪费掉点无聊的时间，可那些小说里说的天花乱坠的超能力也好，魔法也好，所谓借助物理学四大力就能临驾与整个宇宙所有强者之上的也好，毕竟都是假说，它们肯定不是道。
否则的话，岂不是大道三千，都被YY小说道尽了吗?
可如果那些不是道，那么天道系统里为什么这么多能力，都是以它们为蓝本的?
或者说，那些地球书籍的超凡力量，是不是都是像黄易或者魔戒小说里受到轮回世界潜意识影响才写出来的?
那么岂不是说，在多维宇宙的无数世界里，确实是有这些人用这些能力达到了天道，破碎虚空之后去面对“宇、宙、洪、荒”这四个超凡境界了。
所以，孟星河坠入了迷茫的境界，他不知道曾经看过的那些东西里，哪些是经受过轮回世界考验的真正力量，而哪些又是纯粹地球人臆想出来的。
“天道，果真是宇宙开天辟地之前就有的吗?”
“祂真的是什么造化玉碟般的存在吗?”
“所谓大道三千合道修真又是真的吗?”
“那么信则在，不信则无，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天道也能由内心所否定的吗?”
“如果每做一个选择，就会产生一个平行世界，那么岂不是说，任何一个凡人的每一个选择，都会诞生出一个新的天道宇宙?可这又怎么可能?天道怎么被所有普通人随便创造?”
“掌握量子力学的最终秘密，掌握所谓真空零点能的反应，掌握正负粒子湮灭后产生的能量，就能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那么让你掌握这些力量的力量，又是从何而来的呢?念力吗?心灵力量吗?那么心灵力量的本质又是什么?量子波动吗?”
“用量子波动的力量去掌握量子波动，其中不产生任何损耗?空想中的量子永动机吗?”
一时间，无数思绪淹没了孟星河的识海，他虽不是什么学者，但身在信息大爆炸时代，那些脑洞大开的小说里各种幻想世界设定，基本都能自圆其说，又都远超正统科学家的思想范围，何况他根本无法知晓那些异想天开的力量，那些是在轮回世界中真正存在过的，所以只能一个一个都思考过来，所有看过的，听过的，传说中的，臆想中的东西，都在他的识海中不断出现、交流、沟通和分析。
好在身边气压破碎的那一刻，他已经陷入了奇妙的时间点，仿佛永远不会醒来，又仿佛下一秒，就会继续新的开始。
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想象道的本质，去构建出能够自洽的道之本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迷乱的识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坚定的声音，这个声音不断变响，以至于没多久，识海中其他的念头都如泡沫般消失，只剩下这个声音在不断回荡：“我的道，就是守护，守护我认为值得守护的任何存在。”
孟星河并不知道，他所说的道，正符合大道三千的意义所在。
大道三千，本意就是说道的表达方式成千上万，任何人都可以问道与心，心不安的，便求个心安之道;相救黎民与天下的，便求个天下共富之道。
求魔的成道，成的就是魔道，求仙的人成道，成的就是仙道，求永恒的人成道，成的便是跳脱时间场合，永远无悲无喜的存活，而求死的人之道，那便是灭人灭己，连无相转生都办不到的毁灭之道!
但不知从何起，道之一途，忽然虚无缥缈了起来，仿佛只要不断变强，强到最后，就能找到那失去的“道”，然后便永远幸福快乐了一般。
可如果任何存在不问心的话，又怎知什么是所求的幸福与快乐?
犹如去求无源之水，你都不知源头在哪里，那么又如何去找?
所以孟星河能够在无限又短暂的一瞬间内找到内心的本质之道，靠的并非博学，因为他并不是饱读诗书的人，学历也不高，看的也只是一些地摊文学而已，他能做到这一步，靠的仅仅只是纯粹，正所谓赤子言道，一句即可。
就是说纯粹简单的人说的道，往往一句话就能概括了，而那些虽然博学却心不纯正的人所说的道，却经常是花团锦簇，一本文章。
此刻随着他识海中只剩这个声音之后，整个天地间仿佛忽然鲜活了起来，一瞬间他看到了无穷气象，好似身坠宇宙，又仿佛在一个泡沫中看着外面光怪陆离的世界。
而在这个似是而非的泡沫外面，令东来的身影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旁边，他的长袍大袖变得非常诡异，仿佛不存在，又仿佛被拉长在每个角落，充塞于整个宇宙。
“不错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道，我本来还以为，你会用更多时间，甚至永远迷失在里面成为干尸呢。”他的眼中露出犹如赤子般的好奇、残忍和不加掩饰的赞赏，他的嘴唇虽然不动，但孟星河却仿佛听到他内心的声音：“其实以你目前的修为，才刚刚进入先天真炁的地级境界，离拷问内心，触摸规则的破碎踏虚还有很远的距离，但你要记住今日的一切，坚定今日所想，日后便能一帆风顺不惧任何魔障。”
孟星河心中一动：“原来这次问道，并不是针对我，而是因为令东来第二次进入了破碎踏虚的境界才会形成的。”
只是这位令宗师显然早就过了这一关，因此将这种难能可贵的机会提前给了孟星河，至于真正的本心用意是好是坏，根本无法评价。
因为正如他所说，孟星河并未达到这种突破踏虚的境界，提前给他测试，说不定根本就是一时兴起，就算后者无法问道，在时间长河中彻底迷失，最后沦为干尸，令东来也无所谓，只是当他看到孟星河如此快就回答了出来，心中赞赏之下，便顺便给出点自己建议而已。
其实无论在任何时候，令东来都无所谓身边站着的人是谁。是朋友也好，是敌人也好，他都毫无兴趣。
哪怕就像孟星河这样同为土著的“BUG”般人物，在令东来看来也是一样，最多出于好奇多问几句，却从未另眼相看，否则进入湖心雁翔殿的时候，也不会自行进入传送漩涡，任由孟星河在外面打生打死了。
而至于带后者一起去看看破碎后的那一刻，也不是特定要带谁，哪怕第二个进入的不是孟星河，而是王常胜，或者厉工等人，令东来一样会带他们去的。
当然，在问道的那一刻，他也会一样让这些人经历这些过程，好奇地看看他们会不会就此化为干尸。
因为在令东来的心中，这个世界早就绝望了，根本不存在其他的可能，就算有，也是别人有，而不是自己有，所以他在解决了内心唯一牵挂后，抱着的态度，就是漠视任何人，全凭兴趣来做事了。
孟星河很快便真正明白令东来这么做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