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崇祯又压下了这个念头,强打着精神,看向众人的同时,以打发的口吻说道:“好了,今天就说到这吧,各位爱卿,你们先下去吧,朕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好好想一下。”
说话之时,崇祯深邃的眸子里闪过点点精芒,转瞬即逝。
“是,皇上,臣等告退~”
周道登等人躬身回话的同时,深施一礼,缓缓退了出去,神态与行动显得异常的恭敬,就好像面对亲政多年的一代明君,让人捉摸不透的老帝王,拘束之中,倍加的谦卑,一点都不像面对新皇时应有的表现。
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十九岁的新皇!
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消失于大门口,崇祯的脸上浮现出深思之色,脑海里再次出现了那个念头,想要动动天下藩王,大明历代皇帝留下的丰厚“宝藏”。
“不可以...”
崇祯呢喃了一句,重重地甩了甩脑袋,极为坚决地否定了这种想法,并且在心里暗暗警告和提醒自己。
现在还不是时候,前有裁撤唐王与福王,后有削减皇室宗亲一半待遇,两件事情叠加在一起,虽然有着放宽对藩王等限制的政策,但也是建立在他们放弃自己的爵位基础之上。
后者早就成为了惊弓之鸟,皇室宗亲之中,人心惶惶。
因此,凡此种种,就算那些事情都是师出有名,但是依旧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诸多皇室宗亲早就对自己有着非常深的成见,根基维稳之时,还未完全掌握大明军权之前,现在还不能进一步地触犯皇室宗亲的利益。
否则的话,难保他们不会暗地里勾结在一起,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
尽管有着十足的自信,即便是进行彻底性的削藩,收回所有皇室宗亲的特权,崇祯觉得,就算那些藩王与皇室宗亲勾结在一起,也闹不起什么幺蛾子,只凭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特务机构,就能将其全部拿下,摆平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然而,如果真这样做的话,毫无疑问,天下将会出现一波大的动荡,由此将会衍生诸多的问题,不利于后面的计划,班军的事情也很有可能会因此被拖延,而被耽搁下来,这一切都是崇祯不想看到的,最起码是在短期之内。
稳,凡是以稳为先,在掌握军权之前。
一念及此,崇祯的神色愈发凝重起来,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转移心思,在班军到来前的两三个月,自己该做些什么?
毕竟,在还未完全掌握军权之前,尤其是还未对京师有着绝对的控制力,崇祯不打算破坏朝廷的格局,确切的来讲,是行政体制。
外有内阁进行票拟,内有司礼监代天子行使朱批之权,两者协同处理奏折,又有锦衣卫监督着两者,而其又只听命于天子。
所以,最起码是现在,对于崇祯而言,这个穿越而来的历史学家,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事必躬亲,只需把控大局,牢牢握着属于自己的皇权即可。
班军之后,顺利地对京营进行一系列的整治与替换,才是自己真正的大展拳脚的时候,对大明王朝来一次彻底性的外科手术,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以现代的君主立宪制,进行适当的改良,而非原版的君主立宪制。
虽然是君主立宪制,却又有着一党专政的性质,皇帝依旧有着绝对的权力,只是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限制。
尤其是皇位的下一代继任者,更是改革的重点所在,而非再是单一的嫡长子、无嫡则立长的继承制
想到这些,崇祯的神色变得冷峻起来,心里愈发地坚定这种想法。
这一刻,崇祯的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对于大明进行一场系统性的改造,清除所有的弊端与隐忧,好比要进行一场斗殴,而打架的对象,就是那些阻碍“改造”之人。
在打架之前,要想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必须要进行完全的准备。
尤其是处于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明知不敌,还要大打出手,那就要必须做出相应的防护工作,譬如保证脑袋不被打坏。
对于准备大展拳脚的崇祯而言,大明的脑袋就是京师,这个权利集中之地,相应的防护措施,就是在稳定的环境之下,渐渐控制住整个京师,拥有着无二的话语权与抉择权。
唯有保证大脑的安全,不受到威胁,才能指挥四肢进行相应的动作,或是去打架,或是去战斗。
若是不能有效地保护好脑袋,这个中枢机构,很有可能就会被对手一招KO的结果,彻底失去再战的机会。
渐渐地,崇祯的思路越来越清晰,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如今的大明王朝,财政危机已经得到了缓和,经过各种手段,国库里已经是充盈无比,短期之内,尤其是在两年之内,不用再再为银子的事情发愁。
当然,这是建立在没有任何的大的突发状况基础之上,在两年之内。
这个时候,崇祯再次想起了那张白纸,来到这个世界之处,关于此时的大明,罗列的种种问题。
崇祯径直站了起来,来到一个暗格之处,取出了那张纸,双眼微眯,形成狭长的一道缝隙,愈发地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幽幽的眸子愈发的深邃,静静地看着罗列而出的大明九大严重弊病。
财政扭亏为盈,第一条不算是太大、太紧急的问题;经过对魏党的一波清洗,威慑之下,党争暂时压了下去,自然而然地,第二条也不是目前紧要之物;小冰河时期的到来,乃是天灾,无法解决,只能被动地等待,做出相应的预防,第三条也不紧急;土地兼并严重,已经在北直隶、陕西和河南变相的进行,现在还不能向全天下推广......
崇祯的嘴里念念有词,一一看过自己当初罗列的九大问题,也就是大明诸多弊病的最主要的九条,诸多问题的根源所在。
思索之中,等到看完最后一条,崇祯轻抚着下巴,婆娑了一会儿,片刻之后,眼前一亮,露出恍然一般的轻松之色,喃喃道:“完全掌控京师之后,从遇到的阻力和反对的声音这两方面的角度,还是拿军队与吏治下手,最为稳妥,两者遇到的阻力要小得多。”
“而且,唯有军队更具战斗力,吏治更加地清明,余下的问题才能更好地解决,即便是强行推广土地政策,有了这两者的保障,就算那些士绅的抵触情绪再如何的强烈,也可以一力压之,不用再有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