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振深吸了一口气，“朕……我知道你觉得我的做法不像身为一个父亲会去做的，可我除了是慕白的父亲，还是一国之君，我需要考虑后果。”
“我很感激你能够这么维护慕白，可他不可能再随你回北冥当最低等的侍卫。”
“朕也不会允许，朕的皇子去当敌人的下人。”
钟离随手扫落桌案上的奏折，一屁股坐下，漫不经心道：“然？”
轩辕振往后挪了挪，生怕她下一秒掐上来，身为一国之君也就这点胆量了。
“慕白是我的儿子，这一生都不会变，在认慕白之前，我要做好准备，那些老古董必定会怀疑他的身世，我需要拿出能够说服他们的证据。”
“铭儿昨日归来就与朕说，在北冥结识了两位好友，我还是第一次他这么喜欢一个人，可见哪怕是日后慕白回到轩辕，相信他们也会是兄友弟恭。”
“只是让我唯一担心的是，怕铭儿一时间接受不了。”
钟离轻呵一声，你怕轩辕铭接受不了，为何就没有想过小家伙这十几年受过的苦呢，说到底终究不是在父亲膝下长大的，比不过共处十几年的轩辕铭。
许是钟离眼里毫不掩饰的讥讽太过明显，轩辕振目光有些不自然的躲闪，“慕白一定要回轩辕。”
那是他轩辕皇室的皇子，一定不能遗落在外。
何况还是回北冥当下人。
“慕白这十几年孤身一人，我想补偿他，在他心里，想必也是渴望亲人的，希望钟小姐明白，不要多加阻拦，尊重慕白的选择。”
或许在轩辕振心里，自认为受过苦难的寒慕白会答应回到轩辕，毕竟那是别人一生都求不来的荣华富贵。
可他不知，在痴情男儿眼中，除了心爱之人，其他皆是浮云。
钟离眼眸动了动，慢条斯理的起身，表面看着似乎云淡风轻，唯有自己知道，内心竟是有些苦涩。
如轩辕振所想，钟离怎会想不到。
也正是因此，她才会为小家伙铺路，最后全身而退。
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小家伙的情。
“小白如今不在轩辕，待他归来，我会带他进宫与你细谈。”
钟离指骨泛白，低声道：“我不会干涉他的决定。”
“多谢钟小姐。”
钟离甩了甩衣袖，跃下台阶，步伐未停，径直离去。
在御书房门即将打开之际，身后传来轩辕振的声音，“钟小姐，慕白的前十几年只是在渡劫，他不是任何人的侍卫，望钟小姐明白。”
若是传出轩辕皇子在北冥当下人十几年，这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对慕白的名声也不好。
“谢谢钟小姐对慕白的照顾。”
钟离步伐顿了顿，捏着门框的手收紧，冷脸打开厚重的大门。
力气之大，大门‘砰’的撞上了镶满金子的墙壁，而门槛上留下了五个凹陷进去的手指印。
她走后，殿中低气压似乎也消散了，轩辕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呼了一口气。
“这钟离是什么来路啊，怎么看都不像是臣子之女。”
那眼神吓死个人，让他觉得，自己再说一句让钟离不虞的话，就会被她掐死。
想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一个毛丫头吓到了。
思及此，轩辕振无奈摇头，笑了笑。
“示弱有什么，能保住命就行了。”
旋即又叹了口气，“不知道慕白能不能接受我。”
“七七，怎么了？是不是我父皇对你动手动脚了？”轩辕铭小跑着紧追钟离，见她脸色微沉，皱了皱眉，“你等着，我去帮你报仇。”
钟离步伐飞快，裙摆划出一抹弧度，冷声道：“回来。”
轩辕铭眉头紧锁，凑前道：“怎么了？是不是我父皇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钟离心情极度不爽，懒得理会他，走至凉亭坐下，望着池中跳跃的鲤鱼，有些出神。
小家伙唇红齿白的脸颊浮现在池水上方。
‘小姐，我好喜欢你啊。’
‘小姐，等我回来。’
“七七，”轩辕铭小心翼翼凑前，挠了挠脸，“我父皇那人就那样，但他心不坏的，如果他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当他发病了。”
钟离回过神，看了他一眼，“你很蠢。”
“我在安慰你哎，”轩辕铭嘟了嘟嘴，“七七骂我干什么。”
钟离不想与傻子多说，起身道：“走。”
“去哪？”轩辕铭茫然抬头。
钟离踹了他一脚，“见你母妃。”
“嗷”轩辕铭跳脚，“七七你下这么重的手，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钟离凤眸微眯，“走不走？”
“走，走走走。”轩辕铭瞬间怂了，放下脚。
微风佛过，带起钟离的一头青丝，几缕发丝缠住了桃木簪，随风飘扬。
“小二。”
小二急忙跑前，“哎，来嘞，客官有何吩咐啊？”
一袭玄衣少年往桌上放了一锭碎银，面色冷峻，“可知至寒之地？”
小二盯着碎银的眼睛发亮，嘿嘿笑道：“客官问对人了，这方圆百里知道至寒之地的屈指可数，而小的，刚好就知道。”
少年眼里划过一抹不耐，“说。”
“是是是，”小二忙赔笑脸，“这至寒之地往这条路直走，少侠就能看见了。”
说完，见着少年唇红齿白，除了脸色冷峻之外，看着纯良无害，小二忍不住提醒了几句。
“少侠，那至寒之地据说几百年来都没有一个人去过，凡是去过至寒之地的人最终都变成了一具白骨。”
“那山上的风刺骨，就连山脚下都没有人住，少侠可要多备点衣裳，不然还没进去就冻坏了。”
少年颔首，神色淡淡，“多谢提醒。”
随后跃上马背离去了，独留一地灰尘。
小二收拾着碗筷，摇头叹息，“多好的一小少年，怎么就想不开去至寒之地呢。”
“小二，上茶。”
“哎，来了。”
京城，街道嘈杂繁华，深秋是一个极好的季节，它不似夏日那般燥热烦闷，也不似冬雪那般冷的刺骨。
它的风，日光，一切都恰到好处。
尤其是秋风，温柔的佛过每个人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