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踉踉跄跄的跑到桃花树下,双手颤抖抱起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钟离,呜咽唤道:“师父……”
那一袭白衣被鲜红染红,嘴角溢出丝血,钟离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视线模糊,只依稀辨认是小家伙回来了。
“走…”
小家伙,寻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过好后半辈子。
少年感觉双手濡湿,低头一看,满手鲜血,泪水浸湿了眼眶,“师父,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边颤抖着手为钟离传输仙力。
却不见钟离丝毫好转。
钟离闭了闭眼,染红的手指勾住少年的衣袖,轻轻晃了晃,“走”
她本是在闭关修炼,不曾想四大世家之人偷偷溜进主峰,害她心神不定,导致走火入魔,伤得极重,不仅五脏六腑损害,仙力也早已枯竭。
轻轻吐出这个字后,那只手终是无力掉落,而那双淡然清冷的眼眸也闭上了。
“师父!”少年歇斯底里,泪流满面,紧紧抱着她,哭喊道,“师父,不会的,不会的”
师父这么厉害,不会死的。
可怀里的人毫无生息,让他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
“啊!”少年仰头凄凉哭喊,身上白衣也被染红,刺伤了他的眼。
桃花树下,一只洁白的发冠似乎被人遗忘,沾染了泥土。
那是少年的成人礼,由钟离为他束上的发冠。
主峰峰主逝世,仙宗门掌门大怒,但在得知是四大世家联手杀害钟离后,突然再没了要为钟离报仇的消息。
听知这个消息后,跪在坟前的少年眼里闪过一丝讥讽,看着墓碑上的字,手颤抖着抚上,脑海里是那张清冷的脸庞,不知不觉,泪水滑落。
“师父,这就是你敬重的师兄,一个懦夫。”
多可笑啊。
百年仙宗门竟是会怕了才几十年的四大世家。
他们不为师父报仇,我亲手报。
“离儿”少年靠在墓碑
上,脸贴着冰冷的碑,低声好似自言自语,“我好想你。”
“从小你教导我,不可滥杀无辜,他们不无辜。”
“等我把他们都杀了,再来和离儿团聚。”
“离儿会不会怪我,若不是我意气用事,也就不会出现这个局面了。”
“我想,离儿不会怪我的,我小时候闯祸,离儿也从未怪过我,旁人说你无情心冷,可我知道,离儿是面冷心热。”
“离儿待我极好,哪怕我故意闯祸,你担心的也只有我会不会受伤,”说到这里,少年面带苦涩,低笑几声,“可是我会怪我自己。”
“我恨自己,年少轻狂,意气用事,从不去考虑后果。”
“离儿,等我。”
说完这句话后,留下的是少年手中持剑,决绝透着冰冷的背影。
画面一转,血流成河,几十人厮杀在一块,地上断手断脚到处都是。
在中央的是一袭红衣的少年,脸上溅了几滴鲜血,双眸猩红,带着浓烈的杀意,气势冰冷,犹如从地狱归来的煞神。
手中银白色的剑被鲜血染红,一滴一滴血从剑尖滴落在地。
数十人包围着他,各个手中持剑,警惕又畏惧的看着这个杀红了眼的少年。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多数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竟是会怕一个小少年。
“上,杀了他。”
少年冷冷勾起嘴角,“自诩正义人士的世家也会做偷鸡摸狗之事,真是开了眼界。”
他们趁着离儿闭关打坐,偷偷溜进主峰,害的离儿走火入魔,甚至将她杀害。
这笔账,即便将他们杀个千万次,也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恨。
那场厮杀持续了许久,许久。
“掌门……师弟他…”
看着这场血流成河的残余废墟,仙宗门的弟子面露不忍之色。
“掌门,没有找到师弟的尸体。”
仙宗门掌门头发花白,一袭紫白衣裳,神色淡淡,“回宗门。”
“是,掌门。”
在山顶那片无人问津的地方,立着一座墓碑,上面刻着:沈卿之妻,钟离之墓。
而在坟墓墓碑旁,一座由石头刻得雕像立在那里,好似是守护墓碑之人,而那张脸,郝然是当年那个澄澈,满腔爱意,愿意飞蛾扑火的少年。
自那日后,无人知晓,扬名天下仙宗门的主峰峰主之关门弟子去了何处。
他们只知,四大世家一日之间,皆被灭门,据传是那主峰峰主的关门弟子所为,以一己之力,灭了哪怕是一国之君也忌惮的世家。
哪怕是过了十几年,依旧津津乐道。
从此,再无人自诩世家。
水镜中画面最后定格在坟墓前,凄凉,孤寂,悲伤,这是任何一个人看到的感觉。
钟离跌坐在椅子上,眼圈泛红,垂下头那一刻,一滴晶莹落下。
那是她的小家伙啊。
最后还是随她去了。
她知道小家伙为何能一人灭了四大世家,那是因为他吃了增力丸,能使人的仙力短暂提升,其副作用却是一条命。
“公主,公主这是怎么了?”
许久未听见声响的女弟子怕自家公主会一时想不开,遂悄悄推开殿门想看一看,没想到看见自家公主独自垂泪的模样。
顿时慌乱又心疼,忙跑了过去,“公主这是怎么了呀?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帝过来。”
钟离抓着椅子的骨节泛白,低声道:“不必。”
声音还带着鼻音,有些沙哑,听着就让人心疼。
女弟子急得慌,“可是公主不开心啊。”
若是公主冷着脸,兴许她还会不敢多问,可现在公主明显就是很伤心难过,她怎么能不管不问呢。
钟离使了一个清洁术,随后抬起头,嗓音微柔,“你先出去,我没事。”
女弟子看了看她,有些不放心,“弟子还是在这陪公主吧。”
万一一时想不开呢,虽说他们神仙不会死,但那是在没有危险因素的前提下,如果被人杀死,那也是会死的。
换句说法,其实那只是长生不老而已。
钟离看了眼水镜,眼眸微暗,闪过一丝悲伤,语气不容置疑,“不必,出去吧。”
“那……好吧。”女弟子听出她的坚定,只能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