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曦并不知道自己闯关的行为已引起了学院各方面的密切关注,他用特级教师证刷开了第六层的大门,出乎他的意料,大门之后居然是个百多平方的庭院,林木青葱,露出草庐一角,在阵法和高科技的双重效果下,云雾萦绕,竟有几分“结庐在人间”的出尘之感。
两名年近古稀的长衫老者坐在庭院的石凳旁,一人手捧书卷喃喃自语,另一人却手持钓竿,对着一汪清泉钓鱼,悠然自得。
陆少曦瞳孔里金芒闪动,透视眼之下,已看清了左边那老者手里拿着的是无字书,而右边那老者钓的却是幻影泉。
偏这两个老者还自娱自乐,津津有味。
换了其他人一定会以为两个老者是疯子,陆少曦却微微一笑,坐在了两个老者对面。
他只是席地而坐,然后静静地看着两个老者。两个老者却对他视而不见,完全沉醉在自我世界中。
陆少曦看了一会,忽然左手弯出,似乎也在捧着一本书,同时身子微微后仰,右手向上虚握,如握钓竿。
通过隐藏在幻境中的摄像头,数十双眼睛都怔住了。
这两个怪老人每天都会坐在这庭院里,做着不同的动作,一做就是一天,许多人都已见惯不怪,也猜不出他们这举动有何玄妙之意,这陆少曦刚来庭院没两分钟,居然就学着两个怪老人做出古怪动作,难道他以为这样就能哄骗过这两个怪老人,替他指点第六层图书馆的位置?
“自作聪明。”吴老师摇头点评道。
“简直可笑,可笑至极。”陈老师也冷笑附和道。
工作人员们也看不懂,也开始猜测陆少曦是不是在讨巧,只有几个副院长脸色微变。
这小子是碰巧,还是真看出其中的玄妙?要知道当年他们在这“文试”中也被卡了好久,连号称天资最聪明的谢院长,也花了十多天才勉强通过了两个怪老人的考验。
这年纪轻轻的特级教师,难道在两分钟不到就看出两个怪老人动作的玄机?
这怎么可能!
在庭院中,当陆少曦做出这两个动作时,左边那怪老人的目光终于落到他的身上。
左边粗眉的怪老人开口了:“你在看什么?”
“书。”
粗眉怪老人更觉有趣了,脸上也现出了笑容:“书在哪里?”
“在前辈的手里。”
“你看得懂?”
“前辈高深莫测,晚辈只看懂了皮毛。”陆少曦捧“书”的左手五指以微不可见的幅度微微颤抖,似捏住了被风吹动的“书页”。
屏幕前的众人听得莫名其妙,这对话怎么完全听不懂?
几个副院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其中一个甚至把手里的紫砂杯捏得粉碎而不自知。
院长办公室中,谢无极院长却松了口气,开始悠悠地泡起了茶。他自然知道其中的玄机,更知道这陆小子也看懂了。
先前那粗眉怪老人手中捧书一直在喃喃自语,但在陆少曦坐下时,粗眉怪老人的手指微动了几下。
这几下小动作毫不起眼,但如果气劲放出,就是一门极为高明的“烟雨指刃剑”的无形气剑武学,气劲绵密如雨,密不可挡,中者会被乱剑分尸,厉害可怕非常。
而陆少曦刚才在回答的时候,左手五指却在细微间便变招了几个奇妙的招数,将“烟雨指刃剑”尽数挡下,而且气劲含不发,隐有妙着。
粗眉怪老人看在眼里,顿时点了点头,眼睛闪过赞许的光芒:“好,你的确看懂了。小子,你不错。”
右边的山羊胡怪老人瞥了陆少曦一眼,忽然接口道:“你在钓什么?”
陆少曦这回却想了好一会,才答道:“心。”
“哦?”
“钓心者,方能放下名利,得一清心。清心者,静定也。”
山羊胡怪老人回头认真地看着陆少曦:“好,像你这般年纪,能看穿这点的实在不容易。”
刚才山关胡怪老人握着钓竿的动作有些怪异,似乎在提竿,又似乎在甩竿,真气似攻似守,却又岿然不动。如果陆少曦还按着先前粗眉怪老人的法子,去猜测他的招数攻防含义,就落入了俗套,山羊胡怪老人根本不会再看他一眼。
陆少曦却起身行礼道:“多谢前辈,晚辈受益良多。”
山羊胡怪老人刚才的动作真正含义是“禅定”,他在收发之间,攻守之际,依然保持着不动如山,整个人就像屹立的岩石,又像铁铸的雕像,光是这份“静”与“定”,就少有人能及得上。
沉默的狗和不起波澜的深潭才是最可怕的。
在这份无牵无挂的“静”中更是蕴含着极深的武学哲理。一动不如一静,先发者受制于人,这些都是秘笈或者书本上根本不会提及的。陆少曦正因为看明白了,才更觉得感激。
山羊胡怪老人摇头道:“你能学会,是你的造化。老黑,我们该挪位置了。”
粗眉老人呵呵一笑,依然手捧书卷,但下一秒已移动到旁边丈许,山羊胡老人也同样如影随形,与他一起平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竟没任何变化。
光是这份默契与身手,就足以让人叹为观止了。
陆少曦再次感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两名老者都是通脉七重实力,任一名未必是他的对手,但两人联手,陆少曦就只能赶紧跑了,除非把凛萝莉叫来,双方以合击阵法对合击阵法,陆少曦还有七成胜算。
随着两个怪老人的移动,他们原本坐着的石凳微微上升,机关响动,不远处的石壁升起,露出一个洞口。
“再次拜谢两位老前辈的指点之恩。”说罢陆少曦深深一拜。
粗眉老人对这有礼貌的年轻人颇有好感,便提醒道:“年轻人,里面不易闯,不敌便退出来,不可枉送了性命。”
“是。”陆少曦再次拜谢,这才转身步入山洞中。
而在中控室中,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陆少曦的背影,有人忍不住问道:“他就这样神神道道地对了几句话,就算是闯过了第六层的关卡?那两位老前辈不会是……”后面那句“老懵懂”他没说出来,但大家都心有同感。
刚才三人的对话更像是打什么哑迷,别说那些年轻的工作人员,连吴老师和陈老师都听得云里雾里,只有谢院长和几个副院长明白其中的深意。
有人摔破了杯子,也有人推门而出,自然也有人悠闲地喝茶。
中控室中,陈老师沉声说道:“应该不算,他只算是通过‘文’那关,里面还有‘武’关。”
“武关?这是什么?”吴老师也没听过,不由问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第六层只有院长和几个副院长进去过,里面连摄像头都没。不过当年谢院长第一次闯关时也失败了,他从里面出来时,身上也血迹斑斑,受了极重的伤。”
连谢院长都失败过?众人顿时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