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夜晚的天气,虽不像春初那般寒冷,但是一阵清风吹来也是夹杂着丝丝寒意。
说是要连夜来守门领证,但是黎梓皓哪里真的舍得让本就疲倦的唐筱晴就这样陪他熬着。唐筱晴和黎梓皓躺在放平的座椅上,身上盖着黎梓皓准备再车上的薄被。
被子下,两个人手拉着手,车内的暖气在二人间流转开来,荡出缱绻柔情。
起初,唐筱晴还会时不时的唤着黎梓皓,说着一些生活中的零碎小事。但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逝去,呼吸渐变沉稳。就连在睡梦中,唐筱晴轻翘的唇角都舍不得放下,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此时此刻内心的欣喜。
她,要和黎梓皓复婚了。这件她在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期盼着,却又不敢奢望的事情,马上就要成真了。
而黎梓皓呢,却是睡不着,也不敢睡着。生怕一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又像往日的无数次那样,身边空无一人,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痴梦而已。
短暂的闭目养神,却不想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黎梓皓按捺着心中的疑惑,等待着唐筱晴下一步的动作。却不想一团毛绒突然枕上他的手臂,身边狭窄的空位处传来一丝丝暖意。
他伸手一捞,就将唐筱晴抱了个满怀。耳边是唐筱晴依旧平稳的呼吸,这一切的动作都不过是唐筱晴下意识的举动而已。
他睁开眼睛,黝黑如墨一般的瞳眸,此时在这隐约露出鱼肚白的黎明时分,迸射出比星光更为璀璨的光芒。
“妮妮…我的妮妮…”薄唇反反复复的摩挲间,吐露的只有这温情爱怜的两个字。
鱼肚白自天空两段分割开来,光晕如七彩的纱衣弥散在最东边的一侧天际。耳边隐约传来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道路两侧的车鸣声,唐筱晴才悠悠转醒。
一起身,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似的,每动一下,都酸疼的厉害。气闷的转头瞪向一脸无辜的黎梓皓,气鼓着腮帮子,更衬得一张脸粉嫩可爱。
黎梓皓哪里会不知道唐筱晴在气闷什么,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也不敢保证,保证了,估计到时候也会控制不住的失信于她。
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恰好这时候出现一名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拿着钥匙,打开铁门。“妮妮,开门了。”沉稳的声线隐约轻颤,脸上一闪而过的欣喜在转头看向唐筱晴的时候骤变凝重。
看着黎梓皓凝重的脸色,唐筱晴只觉得心尖一揪。她捧起黎梓皓的脸,与他额头相抵,轻轻磨蹭,“傻栗子,你希望的也正是我一心希望的。从决定和你复婚的那一刻起,我就不能反悔,我也做不到反悔。”
打开车门,唐筱晴和黎梓皓一同下车。站立在马路旁,看着眼前不算巍峨,也不够华丽的建筑,却觉得这是无以伦比的神圣地方。
和第一次结婚时候的心态截然不同,那时候两个人除去欣喜就是理应如此。然而现在,却多了一丝想哭的冲动,多了一分想要用生命去珍惜的承诺。
唐筱晴与黎梓皓携手同行,每一步都是坚定非常。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申请复婚登记声明书》,两个人都是认真填写,字迹工整,每一笔都不算用力,但是每一个字都是用心写完。写在纸上的同时,也是深深的烙刻在心上。
一同写完,一同停笔,视线落在签字处时,两个人相视一笑。真心,真诚,真挚,看的一旁的工作人员疑惑不解。他们每一天都要接待很多对复婚的夫妻,有的是为孩子复婚的,有的是为财产复婚的,但是大多数夫妻的脸上都多多少少有着一些不甘心,不情愿。
而眼前的这对夫妻呢,从走进来这里之后从,除去他们的例行问话,之间连一句对话都没有。但是偶尔的几次视线相交中,又是甜腻腻的柔情爱意,看的她们又是羡慕,又是起鸡皮疙瘩的。
“咳,我能问你们一下,你们当初是为什么要离婚的吗?”一个年级轻轻的小姑年最先按耐不住,出声问了出来。见黎梓皓看过来的眼眸,再没有刚刚的温柔缱绻,而是似冰湖一般的凉寒无波,心中异动。
明明是害怕的要命,但是脸上却是泛起了可疑的绯红。“我…我不是要窥探你们的隐私,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们一点都不像是离过婚的。”
唐筱晴揪上黎梓皓的袖口,嘴唇微嘟,笑意中有些嗔怪。看来楚瑶当初说的话一点都没有错,黎梓皓看似冷冰冰的外表,却依旧挡不住飞蛾扑火,竞折腰的各方美女。
“咳!”无奈黎梓皓一言不发,唐筱晴又是个心善的人,实在是不忍心看小姑娘一副‘你们欺负我,我要哭了的’的表情,轻咳一声,打破僵局。
樱唇轻启间,语气缥缈的,好似脑海中正闪现的景象,不是一段真实发生的经历,而是一个已经忘至天边的故事。“如果真的要为我们离婚找一个理由的话,那么最好的理由就是,我们都太爱对方了。”
显然没有意识到唐筱晴如此回答的黎梓皓,身体控住不住的一僵。短短数十个小时,唐筱晴带给他的惊喜感动,太多太多。
是啊,如果真的要为他们的离婚找一个理由的话,不是不爱,只是太爱。爱到不忍对方因为自己受到一点点的伤害,爱到傻傻的以为,没有自己,对方可以过得更好。
许是唐筱晴给出的结果太过匪夷所思,在场的三名工作人员面面相觑,都不禁愣住。疑惑中,再次看向执手相对的唐筱晴与黎梓皓,竟然生出一种,果真如此的感觉。
年纪最长的一名工作人员,身形微胖,站起身拿起唐筱晴与黎梓皓签好的《申请复婚登记声明书》,“你们可要想好了,等我核实完了再次回来的时候,你们复婚的事情可就成定局了。不过现在离婚结婚这么方便,想必你们也是不在乎的,也就是白白忙活了我们这些工作人员。”
“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从来都不只是被一张纸,亦或是证书来束缚捆绑在一起的。我黎梓皓这辈子,除去唐筱晴,绝对不会娶其他女人为妻!”
语气郑重严肃,声线波动间清冷异常,但是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且掷地有声,让听者不敢产生一丝一毫的质疑。工作人员臃肿的身子不禁微颤,在黎梓皓强大的气压下,逃也似的转身离开。
唐筱晴看着黎梓皓,在这个欢喜的日子里,明明是不应该哭的,但是她却是控住不住的氤氲了眼眶。他的栗子很少说情话,但是只要一说,就是字字都往她的心坎里最柔软的地方戳。
等候时,唐筱晴与黎梓皓依旧是没有言语,不是没有话说,而是有太多的话要说,反而不知道要说哪句话才好,但是两个人紧握的双手却是一直都没有松开。
热度传递间,是两颗颤抖的心在缓缓靠近。
接过复婚登记证的一刹那,唐筱晴眼中滚动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破眶而出,砸落在证书上,开出一朵朵喜悦的泪花。唐筱晴踮脚挂上黎梓皓的脖颈,放肆的用泪水浸润他胸前的衣襟。
哭的像是一个孩子,漂流许久,终于找到那处可以无限包容她的港湾。
如果唐筱晴此时抬头的话,哪怕只有一秒,那么她便可以看到黎梓皓眼角飞快滑落的那颗钻石泪,晶莹剔透,包含着一颗男儿心多年的寂寞与苦痛。
消失在衣领处,最终化为无声。
车上,唐筱晴双手托着两本证书,杏眸笑眯成月牙的形状。内心同样激动欣喜的两个人正打算去找一处地方,吃一顿甜蜜蜜的甜点。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吃东西,激动紧张的时候不觉得饿,现在浑身紧绷的神经下一下都放松下来,肚子顿时就开始抗议不满起来。
却不想地点还没找到,黎梓皓的手机铃声就响了。接通的那一刻,一声狮吼猛的传出,黎梓皓一双剑眉拧成了结。“爸…”语气无奈,却隐约含有歉意。
听着自家父亲不满的痛骂起来,黎梓皓却是不道德的弯起了唇角。“好,我现在立刻回去。”挂断电话与唐筱晴对视一眼,唇角浅笑,“回家吧,爸爸已经让张婶做好早饭等着咱们了。”
唐筱晴笑眯眯的看着手心里的证书,对黎梓皓的一切决定毫无异议。而她不知道的是,黎父早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从许老的住处偷偷回来家。
本想着看看这两个总让他操心的小东西有没有乖乖的春宵一刻,好给他赶紧造一个小乖孙玩。哪里想到,他听着毫无动静,喜滋滋的以为两个人必定是累倦了,所以睡熟了的时候,两个人早已经离开了家。
他也没有再睡,就一个人在大厅沙发上傻兮兮的等啊,等的,想着小外孙的模样,咧开的嘴如一个那什么来着…对!就和晴晴最爱吃的那个傻栗子一模一样。
哪里想到啊!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在家,到底是根本就没有在家睡,还是根本就没睡,他也不知道。如此一来,他的小孙子,啥时候才能来啊!
看着空空的屋子,他顿时就怒了一把老骨头,伸手抢过张婶手里的电话,一声吼道:“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立刻马上,给我回家——!”
听着黎梓皓转述着黎父的话,唐筱晴眨眨眼睛,伸手就打上黎梓皓的胸膛,“你就实话告诉爸不就好啦,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还故意气他。”
“那你要我怎么说啊?说咱们昨晚确确实实的是睡了,而且还睡的…”唇瓣被唐筱晴急忙忙的伸手捂上,耳边传来唐筱晴娇嗔的一声,“不要脸你!”
黎梓皓笑的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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