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山湾的早晨有一丝微微寒意,不过这可挡不住马慧的兴致,一大早就从家里出来,脸上带着期许的神『色』,一路脚步轻快地来到村支部。
听昨下午镇上的邮递员来了一趟村里,马慧才会急切地来到村支部,想要找找有没有家里寄过来的信。
铁山湾的信件由外面杨桥镇的邮局统一寄收,邮递员一周进山一趟,所有要寄要收的信件都会放在村支部,所以村民们经常来村支部瞧瞧有没有寄给自己的信。
马慧是外县人,由人做媒认识了李少民,之后便嫁进了铁山湾,平时很少回娘家。娘家人思念女儿,常常写信问候。
通常信件都放在村『妇』女主任的办公室,不过今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却见不到田乐芝。不止是田乐芝,就连村长黄云龙也一并没有见到。经历了昨晚一场惊心动魄的家庭大战,现在两人还在家里大吵大闹,锅碗瓢盆砸得稀里哗啦。
在窗台上翻了一通,找到了家里寄过来的信,马慧开心地拿着信转身离开。
这时,一个皮肤黝黑的村民拉住了马慧,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他也站在窗台边,看着这一堆的信件无从下手。
“少民媳『妇』,我不认识字,你能不能帮我瞅瞅有没有我的信?”
“长贵叔,谁给你写的信啊?”
马慧叫这村民长贵叔,他的年纪今年四十有五,身强力壮,孔武有力,一看就是常年在田头劳作的庄稼人。
王长贵虽然不识字,但是来头可不,他是这铁山湾最有名的种粮大户,家里承包了二十多亩田地,每一年产出的粮食都是村里最多的。
正是因为如此,王家的家境也算是铁山湾里数一数二。村里一共几栋砖房,其中就有王家一栋。
王家一共三个子女,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叫王金来,二儿子叫王银来,最的女儿王香秀最有出息,今年二十二岁,在城里念大专,当年考上大专可没少给王长贵长脸。
“还不是我家那个女儿,她马上就要毕业,不知道接下来作何安排,要跟家里商量。”
王长贵起女儿的时候语气里带着由衷的自豪感,王家祖祖辈辈都是泥腿子,好不容易出了个会读书的女儿,自然让王长贵得意。
马慧嘴角一丝轻蔑神『色』一闪而过,心里暗道,一个大专生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家少安还是大学生呢,全国第一的农业大学,可比你家那女儿强多了。
“唉,现在这些后辈,想法真是让人捉『摸』不透。”马慧和王长贵攀谈起来,“就我们家少安,明明学校分配工作,放着好好的工厂不去,稳定的收入不要,非得跑回铁山湾种地,也不知道咋想的。”
王长贵听了连连点头,无奈叹气道:“唉,我这女儿也是一个样,之前给我来了好几封信,是也想回铁山湾种地,我正为这事儿发愁呢!你好不容易送出来个读书人,咋兜了一圈又跑回来了。”
马慧带着一份优越感道:“就是啊,我家少安怎么也是全国有名的大学毕业,光是这文凭放到整个县城、整个市里,那也是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了。”
这话一出,王长贵顿时变得很尴尬,他一直以女儿为荣,觉得女儿是家里好不容易出的一个大学生,虽然那个年代的大专生已经很了不得,但要比起李少安来还是差了很远。
被马慧当着面夸李少安,王长贵多少有些不服气,但是又不能跟这个『妇』人计较什么。
“少民媳『妇』,听你家少安今年承包了十几亩地,敢情这娃娃真是要大干一场?”
“可不是嘛!”马慧拉高了声音,“我家少安可有本事,十几亩地对他来不过是菜一碟,他不种则以,种就要种到全村最好。”
“少安娃真这么?”王长贵脸『色』有些难看。
要论种田,他王长贵这几年来都是村里的第一,正是如此才知道种田这事不容易,要不是家里两个儿子都是一等一的好劳力,一个人能顶三个人用,凭他一个人想要承包二十多亩地,还能打理得井井有条是绝对不可能的。
马慧嘴角向上一翘,故意道:“当然了,这可都是我家少安亲口的,他在大学里学了本事,眼界高了,我们哪里比得上。”
把田种到全铁山湾最好,他王长贵身为村里种粮大户尚且不敢把话讲满,李少安一个年轻后生竟敢夸下海口。王长贵越聊越气,没想到李家这幺儿是个眼高手低的狂妄之辈,连地都没下过竟然出这等狂言。
王长贵脸上的表情变化马慧都瞧在眼里,王长贵越是生气,马慧就越是得意,她一心想给李少安难堪,而王长贵无疑是最佳人选,只要她在中间这么一拱火,何愁两个人不成为死对头。
“年轻气盛是好事,但是话得太满容易打脸。”王长贵语重心长道。
“我家少安那是有真本事,这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一代强。”马慧得意道:“长贵叔,您年纪大了,以后这铁山湾第一种粮大户的位置也该让给我家少安了。”
王长贵气得胡子都歪了,脸上阴晴不定,极度难看,明显是在压着火气,沉声道:“有什么真本事?就是在学校里学的那些东西?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了溜溜!”
看到王长贵动气,马慧反而笑了起来,“长贵叔,你不会是生气了吧?您也真是的,我家少安是辈,你咋还和辈动气呢。”
王长贵冷冷道:“别以为学零东西就不知高地厚,种田这事有技术是一回事,更重要的还是得靠人来种。我就不信你家少安一个人能抵得过我家三个老爷们。”
马慧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前两我家少安刚把地犁完,不出多久应该就要『插』秧了。”
“什么?这么早!”王长贵大吃一惊,按照他的经验,从来没有这么早就犁地『插』秧的。这么早把秧『插』下去,春寒未走,风冷水冷,秧苗能不能活还是个问题。
“少民媳『妇』,你没骗我?”王长贵大觉不解,这李少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骗你干什么,地就在那边长贵叔可以自己去看。”马慧道:“我也觉得奇怪,以往看别人种地都是三月中旬『插』秧,可我家少安这是要赶在二月底就要把秧给『插』下去。”
王长贵冷笑一声,“这么早就『插』秧,李少安啊李少安,我倒要看看你是真有本事还是瞎搞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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