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桌子东西,俆妙君心跳如擂鼓。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帮她泄愤?亦或是准备了更大的阴谋?
她直觉不是后者,她一个练气一层的弟子,哪里值得对方大费周章?想陷害她挟私报复都不成。即便看上了她的乾坤袋,若真要抢,她根本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她赶紧将乾坤袋摘了下来,藏在屋中一角。
她心下稍安,随即又皱起眉头,可,她同样不足以让人这么帮她呀?
俆妙君随意拿起一瓶丹药,忽然心中一动,她隐隐捕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是……?
她又细细感受一番,可刚才的感觉就像镜花水月,一旦认真想触碰便无所获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议论声,声音很大,似乎故意要让她听见。
“那个小丫头老实交了丹药给万里?嘁,真是没用。”
“她那练气一层的修为,又无身家背景,哪能跟张师姐您比,敢和万师兄对上?”
张姓女子似乎被取悦了,道:“万里背靠万管事,在外门新进弟子中向来说一不二,若不是表姐资质出众,我也惹不起他。”
“可华师姐一入内门便被林真人收为亲传,必然能修成金丹,身份地位哪是万管事可比?”
“承你吉言了。”张姓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原来,万里的后台是万管事?俆妙君暗道,青云宗的管事尽皆是筑基以上,且冲击金丹希望渺茫者担任,万管事乃戒律堂管事之一,地位又较其余管事稍高一层,难怪万里不怕有人揭发。只不知华师姐又是哪位?
不过听这两人对话,张姓女子和万里分属外门弟子中的两大势力,关系似有不睦。自己如今表面依附了万里,张姓女子必是来敲打她的。
俆妙君想到万里说会护她,原来是这个意思。
“说起来,若要有真本事,也用不着什么后台倚仗。”张姓女子意犹未尽:“当年表姐在外门时,因生得美貌无双,多少人想打她的主意?可生生被她教训得不敢妄动,再后来,她的实力远远甩开那些人,不过二十余年便筑基有成入了内门。”
“那是,华师姐毕竟是二品灵根,听说她刚入宗门不久,便有好几位真人注意到了。”
“可惜我们入门得晚,不曾领略华师姐风姿……”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吹捧,伴随着一道急促地脚步声由远及近,外头有人大喊:“不好了,万师兄那队人出事了!!”
“什么?!”
万师兄?万里?
俆妙君支起耳朵。
“真的,万师兄与其余几位师兄师姐修炼时一齐走火入魔,灵气暴动,幸得百草阁及时救援才没酿成大祸,但十年内不可妄动真气。”
“十年?!”众人又是一惊,十年对修者不过弹指间,他们一旦引气入体便可增寿一百,但十年中,又有多少曾被万里欺压之人迎头赶上?甚至超越?这对于万里而言,这便是最大的羞辱。
“还有更惨的呢!他们队中有位何香泉,她右臂经脉俱废,骨骼尽碎,若没有生肌复骨丹,她可就成了残废。可此丹稀有,价格昂贵,她怎能换到?只有看洛南何家愿不愿意保下她了!”
“怎么会?!”
众人惊疑不定地往俆妙君居所望去,难道是她……?
张姓女子神色数度变幻,惊怒道:“此事定是被人暗害!难道,戒律堂无人来查?”
“怎么查?查出万师兄欺压同门怎么办?万管事这位子还想不想做了?你当他真不知道?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此事宗门上下虽心知肚明,但定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那万管事就这么认下了?”
“或许会暗中探查?但对方神秘莫测,万管事不过筑基期未必敢与人对上。而且说起来,万师兄等人只需修养十年,即便何香泉也仍有一线生机,哪里值得大动干戈?
“也是。”
听到此处,俆妙君轻道一声“原来如此”,随即拍掌大笑,笑声越来越响,直吓得院中几人作鸟兽散。
至此,外门中再无人敢欺她。
修界不知岁月,四十年寒暑更迭。
青云宗百花秘境某处崖洞中,一位外貌十六七岁的少女凝神静气,她周身灵气沸腾不止,连附近山石都“咔咔”作响。
此人正是俆妙君,若有人见了,定能看出她正在冲击筑基。
秘境内危机四伏,本不是筑基的好时候,但俆妙君忽感时机已至,来不及准备,便择了处崖洞设好禁止,又服下辟谷丹,力求一次成功!她此时额头微微见汗,正努力将体内灵气逼入丹田,那些灵气不服压制,四处乱冲,让她经脉内腑胀痛不已。俆妙君神识探去,运转心法将灵气分化为一缕缕细丝,再将它们引至一处,渐渐汇成一汪灵液,那便是灵海了。
意识所感,灵海中巨浪滔天,忽然,一道惊雷炸响,俆妙君只觉白光闪过,恍惚中出现一些凌乱的画面,有奇装异服,有异世大陆,有宫廷王朝,像一块块流光碎片掠过眼前,她再想要捕捉,却如海市蜃楼,一夕崩塌。
不知过了多久,灵海终于风平浪静。
她觉得浑身上下涌动着磅礴灵力,似乎挥手便能劈山裂海,俆妙君缓缓睁开眼,空气中尽是蓝色小光点,它们如浮尘般缭绕、旋转,最后亲切地靠近她,一下子钻入她体内。
怎么回事?她分明已经停止运转心法,为何外面的灵气还会受她吸引?古往今来,哪怕是上一品灵根都不足以让修士行走坐卧间便能自主吸纳灵气,除非……是只存在于传说中,比上一品灵根更胜一阶的极品天灵根!
但怎么可能呢?
俆妙君又尝试调动体内灵气,确实感觉顺服许多,再不似以往那般难以控制,而她不过将心法运转了一个小周天,便能清晰感觉到气海稍有壮大,修行速度比以往快了四五倍不止。她脑中生出个想法,但又很快释然,不论何等资质,只要她安心修行便可。
这时,她听见外头传来响动。
俆妙君收了架势,走出崖洞一看:“原来是张师姐。”
“俆师妹……”回话之人瞳孔一缩:“你筑基了?!”
来人正是当年在院中奚落她的张红梅,自万里等人出事后,她每每见了俆妙君都似老鼠见了猫。此时她惊骇不已,要知当世修界,三十年内筑基便已称得上天赋卓绝,而俆妙君不过上四品灵根,竟然比她的中三品还早一步筑基?!转念一想,定是借助她背后高人之手,于是更不敢大意,道:“恭喜俆师妹……师姐。”
等俆妙君入了内门,可不就是师姐吗?
俆妙君也不纠正,偏头一笑:“谢谢,你为何来此?”
“再过七日,这半年试炼便要结束了,师妹是想再到处看看,能否摘些灵草。”
青云宗,弟子可用灵草兑换宗内贡献点,俆妙君了然地点点头,又想她冲击筑基之时才刚入秘境,这一转眼竟已过了半年。
待七日结束,俆妙君从秘境中传送出来,就注意到不远处有位月白纱衣的女子静静等着,她生得秀色玉颜,洁如瑶池雪莲,不染纤尘地站在那里,便有如站在仙雾之中,让人不敢逼视。
张红梅高兴地跑过去:“表姐,您怎么来了?”
她眼含期待,对方却神情淡然:“四十年开山将近,师尊命我来外门寻几个弟子,随我一同下山,为宗门寻些好苗子。”
青云宗每四十年开山收徒,除了各地选送来的弟子,还会去往凡间大陆寻找有灵根者,以免错失人才。
“林真人果然看重表姐。”张红梅恭维道。
纱衣女子依旧面色冷漠,不再理她,而是转向俆妙君,一愣:“你可筑基了?为何还在外门?”
“不过刚刚筑基,还未来得及去宗门报备。”俆妙君猜出了此女身份,多半就是众人口中称颂的华师姐华白莲了,这许多年,对方一直身在内门,她竟是第一次见到她。
忽然,有人插口道:“唉……俆师妹因有高人相助得以筑基,即便如此,也耗费了四十年,跟华师姐自然不能比,多半与亲传无缘了。”
说话之人便是何香泉,何家到底没放弃她,为她找来灵丹妙药治好手臂,可她终究实力大损,修为倒退,心中自然深恨俆妙君,但又忌惮对方身后势力,不敢轻举妄动。
俆妙君筑基一事重重刺激了何香泉,她见华师姐在此,知道对方曾因当年在外门的某些经历最恨有靠山之人,一时嫉恨口不择言,等说完才面色惨白,后悔不已。
华师姐果然冷冷地扫了俆妙君一眼,道:“那便由你随我走一趟吧。”
她与俆妙君同为筑基,尽管后者还未入内门,但她此举已显轻慢了。
“师姐,我不想去。”俆妙君笑嘻嘻道:“我如今筑基刚成,还未稳固,正是应凝练灵海之时,不便下山。”
旁人倒抽一口冷气。
华师姐想必也没料到俆妙君会拒绝,一时间哑口,白如皓雪的脸行浮上一抹嫣红,也不知是羞是恼,是气是急:“你敢违逆林真人之令?”
气氛凝固。
“俆妙君乃我入室弟子,你与她同是筑基,凭何命令于她?林芳不过让你来外门选那练气期弟子随你下山,你却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到要问问林芳,她是怎么教的徒儿!”
一个衣着落魄,脸色蜡黄之人骤然闯入众人视线,弟子们俱都一震,匆忙施礼道:“许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