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咚”地一声,击在河里,也绽放在冷月屏的心里。
冷月屏俯身拾起河面上飘浮的一朵夜香木兰,轻轻一嗅,浅笑盈盈:“姐姐,我现在,终于原谅你了!”
林减言的身子往下沉去,她睁着眼,望着冷月屏的身影淡淡远去,却在即将无痕的瞬间,将洞开结界的那朵木兰花抛了回来,打在河面之上,荡出一圈圈的涟漪,像极了林减言唇边绽开的一朵苦涩。
从此,结界之外,再无夜香木兰;红尘之中,再无灼灼桃花。
岁月漫漫,没有人来,也无人离开,这样,是不是也好。
阴谋,前世今生,她都逃不开别人的阴谋!如果,早知这是一场阴谋,重新来过,又能改变什么呢?其实她并非愚不可及之人,真动起心思来,不见得会逊弱于人。只是,对待亲朋好友,她从来不布局,不布局,就只能沦为别人阴谋棋局中的一颗棋子罢。
人活一世,总该为自己谋划,三分虚七分实,三分真七分假,才是处世的圆滑之道。或许是她太计较了,太计较情义的分量,可她偏偏这么固执,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此横冲直撞,必得头破血流!
她的一生皆情义而活,若是结界之外逃不开算计,还不如被囚在木兰镜中,永生永世,虽然寂寞,却也落得清净。
这世间的是非因果说不清谁对谁错,不过皆是阴差阳错,若是可以爱谁又真的愿意恨呢?
情丝斩,斩落一切纠葛,忘却前尘旧影。一别两宽,或许真的便能各自欢喜。
历历往事,浮光掠影般自林减言的眼前飞快地流逝,刺透肌理的“情丝”一根根应声崩断,她,已经开始在忘记了吗?所有的刻骨铭心就这般忘了吗?
好疼,真的好疼!
阿浅,如果我不能再拥有你,可不可以让我自私地记住,牢牢地记住,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
林减言运气调息,生出一圈圈的碧带,似吐丝一般密密地将自己绕了起来,阻隔掉记忆的从身体里的剥离,硬生生地承受着结印的拉扯,哪怕一丝一缕皆痛至骨髓,也绝不愿再损断一毫。
为情所困,总好过无情所依。
法术绵长的胶着之后,碧光渐渐淡了,木兰结界之中又复归为往日的平静,流水温柔起来,绕着林减言的身侧静静流淌,她紧紧地握住胸前唯一残存下来的一缕白,紧紧地握住穿透她心脏那缕的微光,精疲力尽。
她真的累了,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觉。梦里,有桃花酒香,有琵琶空响,有三月最和煦的春风,有花灯会下冉冉升空的天灯,没有辜负,永不错过。
潺潺水声在脚尖流淌,风拂过的草坪拨动起脚底青苔,郁郁的树木是幽幽的绿藻,阳光如星辰般在头顶斑驳,幻化成晃动着的粼粼波光。
她在林中奔跑,在水中生长,是醒着,也是久久地睡着。
一切皆有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