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洪的话音还未落,潜艇忽然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吸力一般,飞快地向斜下方掉落,一时间,众人只感觉飞速下坠,仿佛从悬崖直坠深渊。
“报告,舰体不受控制,动力正常,操作系统正常,电力正常……”控制室里一连串汇报声传出来,那中尉急的声音都变调了。
“海水断崖?”一个字眼儿立刻浮上所有人的心头,但随即又都摇头否定!
在茫茫大洋上,海水断崖是潜艇最危险的敌人。
海水跃层也称“跃变层”或“飞跃层”。跃层是海水参数随深度变化而显著变化的水层。指海水温度、盐度、密度、声速等状态在垂直方向上出现突变或不连续剧变的水层。
跃层对水下通信和潜艇的隐蔽具有积极的作用。如果海水跃层强度较小、上界深度较深、厚度较大、较持久稳定,会形成不规则的声反射,大幅降低作反潜声呐的作战效能,给反潜行动造成困难。
在战斗中海水跃层比较适合潜艇隐蔽行动,潜艇在作战中会尽量寻找海水跃层,来隐蔽待击。水面舰在有水下敌情状态下,如探测到水下有海水跃层,通常会迅速脱离,以防止自身反潜能力下降,敌方潜艇利用跃层隐蔽出击。
但如果海水跃层是上层密度大,下层密度小的状态,形成负密度梯度跃变层,海水浮力由上至下急剧减小,被称为“海底断崖”。
潜艇在水下航行中,如突遭海中断崖,会立即失去浮力,急剧掉向海底,大多数常规潜艇的有效潜深为300米,潜艇不受控制的掉到安全潜深以下时,会被巨大的海水压力破坏,造成失事。
一旦遇到海底断崖,艇毁人亡几乎是必然结局。在全世界几个大洋深处,不知道埋葬着多少因为遭遇海底断崖,而折戟沉沙的潜艇和累累累白骨。
二十年前,共和国一艘常规动力潜艇,曾经在和平洋上遭遇过“海底断崖”,全舰官兵反应神速,通力协作,在三分钟之内拜托了断崖,成为震惊一时的奇迹,并被**直接授予集体一等功。其舰长在荣立一等功之后,更是迎来了快速升迁。
但“海底断崖”一般发生在远离大陆的大洋深处,而目前潜艇所处的位置,却是在京都湾内,这里虽然号称水深港阔,但最大水深也不过40米左右,在京都港码头附近,最大水深只有不到20米,根本就不具备产生海底断崖的可能。
而现在的潜艇给人的感受,也并不是自由落体地下坠,反而是被黑洞巨大的吸力牵引一般,向斜下方坠落!
陈建洪一个箭步窜出兵舱,跌跌撞撞地跑向控制室。几个队员看着舷窗外飞速上升海水,面色都有些难看。
以他们目前的身体强度,别说是几十米深的海水,即使超过千米的深海区,也能够支撑得住,但关键问题在于,京都不但是最大的港口之一,也是杰彭帝国的首都!每天不知道有多少船只进出,一旦潜艇损坏,想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一艘共和国的特战潜艇出现在这里,就算用屁股想想也会知道,有特战人员潜入了!
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况,即使人员全部安全登陆,也意味着这次事先做了无数大动作掩护的、总部不知道下了多大决心、说服了多少人才得以最终实施的任务,从一开始就面临着失败的命运!
雷动紧张地放出神识,查探着一切可能。尽管速度和笼罩范围比在陆地上小了几倍不止,但在雷动拼命催动下,一个熟悉的影子在数百米外猛然闪现出来。
一张狼一样、直径超过十几米的血盆大口,大大地张开,一道蛟龙一般的水柱,旋转着向着这张血盆大口飞速冲过去,水龙卷中,无数的鱼虾蟹,无数的海草,无数不知名的海洋生物,甚至还有几条白色的鲨鱼,如同落入网中的小鸟,扑棱棱平民挣扎,却怎么也无法摆脱那股巨大的吸力和高速旋转的水龙。
而在无量海洋生物后面,098T袖珍潜艇的六叶螺旋桨嗡嗡地急速旋转着,拼命左冲右撞,力图摆脱这股要命的吸力!
饕餮!
雷动神识凝成一股线,狠狠地撞了过去,口中轻叱一声:“妈的吃货!”
雷动的神识刚刚接触到那张巨大的大嘴上,饕餮已经警觉,一道强悍的神识随之扫过来。
“咦?”只是一转瞬间,饕餮的声音就在雷动识海中响起,“又是你们这帮小道士?”
下一刻,饕餮的大嘴倏然合上,狠狠骂道:“竟敢打搅饕餮大爷吃饭,你们简直罪无可恕!”随即似乎又想起什么,撂下一句“回头大爷找你们算账!”只剩下一张大嘴的身体,四根小短腿飞快地划了几下,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就在饕餮的大嘴闭上的时候,直径十几米的水龙卷“砰”地一声四散,数以千万计的海中生物,猛然间失去了束缚,随着四散的水波,昏头涨脑地飞散开来,过了好半晌,才好像回过魂来一般,急匆匆逃走了。
也就在这一刹那,袖珍潜艇也忽然恢复了自由,停止了下沉,在陈建洪和那名中尉的操控下,开始缓缓上浮。
“呼——”雷动长长出了一口气,“妈的差点害死老子!”
却不知道,在操控室里的陈建洪,偷偷向兵舱里看了一眼,眼神中尽是浓浓的震惊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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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年6月5日,深夜11时。
杰彭帝国首都,京都千成国际机场仍然灯火通明。
这是京都最大的机场,也是世界上排名前三的机场之一。每天都有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的人,通过这里走向世界各地。
这是一个繁华而光怪陆离的区域。
附近鳞次栉比的商厦和娱乐场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流,充分证明着这一带是何等繁华。
而那些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的,打扮的奇形怪状的年轻女子,手里偷偷展示的“援助交际”的牌子,又充分说明这里是何等堕落而又混乱。
一号航站楼前,停着一辆五菱商务汽车,一个中年男人,穿着黑色西装,正在从车上往下搬运一只大号行李箱,一名杰彭传统打扮的妇人,手牵着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紧跟在男人身后。
妇人脸上带着传统杰彭女性特有的温顺的笑,但仔细看的话,她的笑容有些勉强。而手里牵着的男孩,却蹦蹦跳跳没有片刻安生。
男人沉默地办理了登机手续,领取了两张登机牌,带着妇人和男孩走到安检口,把手里拉着的旅行箱交到妇人手中。
“对不起,不能陪你们去旅行,真是抱歉。”男人对着妇人深深鞠了一躬。
妇人同样鞠躬,仍然带着那温顺而勉强的笑容:“中山君,真的不可以吗……”
男人沉默片刻,黯然摇头道:“惠子你知道,会长他大后天……你们……我已经联系好了,到了汉京,我的朋友会在机场接你们,记住,我的朋友姓尹。”
惠子点点头,仍然是一副温顺的样子。男人蹲下来,双手轻轻捧住那个小男孩的笑脸,“仁孝,记住,一定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小男孩挺起胸膛,大声叫着:“我记住了爸爸,我会听话,我还会保护妈妈!”
小男孩稚嫩的声音,让男人差一点流下泪来,他猛地一把把孩子抱在怀里,好半天才放开他,站起身来,对妇人道:“好了,进去吧。”
妇人点点头,走向安检通道,过了安检,沿着长长的通道向候机厅走去,小男孩不断回身,向着男人挥手:“爸爸再见——”
“仁孝再见……”男人机械地挥动着手臂,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的妻子和儿子。
正在远去的妻子,自从十五年前那次大地震中被自己救出来之后,就一直那么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即使知道自己是臭名昭著的黑帮分子之后,也从没改变过对自己的态度和爱意。而自己,从对她小心翼翼地防备,到付出真心地爱恋,这期间的心路历程又是多么复杂?还有那可爱的儿子,自从来到世间,曾经带给自己多少快乐,多少喜悦?
可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这也许是一家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男人用力甩甩头,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只是,在他终于转过时,两行热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掉下来。
但是,就在他走出候机大厅的时候,脸上的泪珠已干,目光也重新严肃起来,黑亮的皮鞋踏在被天花板的灯光照得光可鉴人的坚硬地面上,发出极有节奏感的啪啪声,显得他的步伐是那样坚定。
远远地,他已经看见,自己那辆七人座的五菱商务车前,一个年轻让人,正靠在车头抽烟。
男人大踏步走过去,眼睛放着光。因为他知道,自己将迎来四十五年的生命中,最灿烂辉煌的一次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