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巫女考核结束以后,得到巫女副总使位置的巫女是汀汐族的薇愫,这是一个做事稳重,待人平和亲切的巫女,茗夏给她打的分很高,而那位曾经照顾过白祭的琴思,意料之外得到的分数很低很低。
凉瑾的事情上报给了凌澈,当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在碎音核对过凉瑾身上的伤口以后,发现那的确由封祭之术樱花花瓣所造成的。
当茗夏得知结果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神和表情已经彻底变得阴郁无比。那些长老已经堵在了议事厅外,扬言安茗夏又起了杀心,帮助妖魂堡来毁灭神域界和肆意屠杀神域界的人。更拿之前茗夏对他们提出的要求做文章,说茗夏是故意想要杀了一个巫女,然后伪装成是考核事故,然后顺利的到达自己的目的,停止所有神域界长老的职权。
凉瑾每天见了人就哭哭啼啼的告诉他们说茗夏要杀她,整个人精神尤为的恍惚不定,苍白的脸色和双唇还有空洞和瑟瑟发抖的眼神,让沧墨见了无比的心疼和难过。
茗夏成天出不了门,只能待在议事厅内,外头的长老只要见了她就无比的激动。这些天递给凌澈的文件一份又一份,每一份都是神域界的长老们联名上书,要求立即囚禁安茗夏于叠魂塔内,并即刻斩杀。
尽管茗夏已经早已说明她并没有对凉瑾做这一切,可还是没有办法,凌澈不能对一个拿不出证据的嫌疑人做任何的宽大处理,碍于所有压力,最终还是将茗夏先囚禁在了叠魂塔内。
那天沧墨怒气冲冲的去找了茗夏,当他站在监牢外的时候,隔着铁栏杆他看见了茗夏漠冷的脸庞和血红的双眸。
“你为什么要害凉瑾?!”沧墨责备道,“你为什么想要杀她?!难道你真的是神域界派来的奸细吗?!”
茗夏淡漠的扫了他一眼,眼眸死寂。
“你说话啊你!”沧墨激动的一把抓住面前的栏杆,“凉瑾究竟对你做了些什么你要这样伤她?!
“我没有做过。”
茗夏的话如薄雾一样的淡浅,怎么抓都抓不住一样,沧墨不服,继续不满道:“我不信!”
“很多人都不信。”茗夏没有改变她的说话态度,外头走廊上的墙壁火光微弱的照耀在她的脸上,只将她的眼瞳神色照耀得愈发阴暗,“你没有必要专门再在这里重申。”
“我讨厌你!你伤害了凉瑾,也是因为你,整个神域界都不得安宁!”沧墨咬着唇喊道,“我以前觉得你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可惜现在看来,我想错了!”
“你当然想错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茗夏侧眸瞪着沧墨,冷冰冰的,“你可以滚了。”
沧墨气不打一处来,猛砸了一下铁栏杆。这时一个漠然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在做什么,沧墨?”
沧墨一回神,只看见凌澈正站在自己身后,正淡淡的看着自己,不由回头一咬唇,什么话都不再说了。
“出去。”凌澈冷声道,“不要再这里发疯。”
“凌澈哥!”沧墨不满的回头冲凌澈大喊道,眼底有怒意和不解的疑惑之意,“我不明白!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个她,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
“我让你出去!”凌澈的声音忽然沉冷了下去,变得严肃了起来。
有神魄者上前请沧墨出去,沧墨不甘心的剜了茗夏一眼,便转身忿忿离去。
凌澈走到栏杆前,青蓝色的眼瞳里泛着浅银色的光芒,“茗夏,你……”
“二皇子殿下若是没事就出去吧。”茗夏的嗓音依旧冷,她的面庞阴翳在黑牢的暗色之下,显出苍白而有些疲倦之意,“我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茗夏,我知道那不是你做的。”凌澈的眼神笃定而坚决,“我会让凉瑾吐出真话的。在这之前只能委屈你先在这里……”
“我说过了,”茗夏冷声道,她侧眸看着少年,眸光凛凛,“我想一个人待着,我累了。”
“茗夏!”
“我叫你走啊!”茗夏按捺不在,朝着凌澈怒喊道,她刚一喊完,一股剧烈疼痛便从心肺处裂开,如海潮一般猛的袭来,她的眼瞳瞬间定在眼眶中央,旋即咬住嘴唇,紧皱住了眉头。
凌澈似乎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眼神微微一慌,“你怎么了?!”
茗夏侧过眼眸,可是剧痛的感觉愈来愈强烈,茗夏缓缓站起身,想缓和一下这种像是从心肺裂开的疼痛,可是刚站起来的时候,脚下一软,整个人便重重倒在了地上,彻底昏了过去。
两天以后,茗夏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潮湿阴寒的黑牢之中了,而是在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里,窗户是敞开的,有清风合着阳光落进她血红色如宝石的瞳仁里,她可以看见玻璃窗外的蓝天白云,那是叠魂塔内永远都看不见的景色。
她转过头去,却竟然看见凌澈正趴在自己的床边一直熟睡着,他的头发在阳光下散着巧克力温润的光泽,一如很多年以前,他趴在圣皇高中的课桌上睡熟的样子。
茗夏转过头看着天花板上米黄色蔷薇花暗纹的壁纸,神色淡漠而冷静。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知道,自己的人类体质跟魔使的灵力始终都有冲突,这点冲突造成的病痛时不时的发作,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茗夏微微动了动,竭力坐起身来,她的动静让凌澈醒了过来,凌澈揉了揉眼睛,精神有些不好。
“茗夏,你醒了?”他有些疲倦,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对茗夏道。
茗夏睨了凌澈一眼,心不在焉道:“为什么二皇子殿下在这里?”
凌澈干干一笑,“那天你昏倒在叠魂塔监牢里,我只好带你回来了。”
“你可以就把我留在那里。”
凌澈恢复了精神,病没有搭话,只是缓慢起身,淡声道:“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些长老们递交过来的消息没有看,就先出去了。”
“我在问你话!”茗夏显然很不耐烦凌澈这样的答非所问的态度,她头还有些痛,只好将就往后一靠,眸光淡冷,“二皇子殿下,我是个嫌疑犯人,住在这种地方有些不合适吧?”
“没有不合适,”凌澈拉开房间里的衣柜,从里面拿出一条黑色领带和西装外套,边打领带边回眸笑道,“我是神域界的二皇子殿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茗夏你说你根本没有伤害凉瑾,更没有想过要杀她。我信你,那么现在说谎的就只是凉瑾一人。你的魔使灵力和体质冲突,在叠魂塔那里不能好好休养。这是我房间,那些长老不敢随意进来的,你可以在这里先好好休息。哦对了,一会碎音和连痕会过来看你,我就先走了。”
茗夏侧着脸,漠然的看着窗外温煦的阳光,“你这样做,无疑是在引火烧身。”
“我不怕,你怕吗?”凌澈淡淡一笑,问道。
茗夏知道,任何证据都指向是自己想要害死凉瑾,而凉瑾这个当事人又死死咬住是自己想要杀死她,她身上的那些伤痕也是自己所造成的,樱花的伤痕,全天下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会封祭之术……
不!
不是只有自己了现在!
还有一个人……
茗夏转过眼神,深深的看着凌澈,淡声问道:“二皇子殿下既然不怕,那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二皇子殿下没有怀疑过是谁吗?”
凌澈微怔,“怀疑?”
“是,”茗夏的唇边有若隐若无的笑意乍现,“二皇子殿下若是怀疑过,就应该知道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人会造成凉瑾身上的伤痕。”
“不会。”凌澈坚决道,他眼底有着不可磨灭的坚决和肯定,“不会是白祭。”
“你不相信是我,也不相信是她。二皇子殿下,你的信任简直也太容易得到了吧?整个神域界除了我就是她……”
“不是白祭!不会是她!”凌澈突然激动起来,不禁出言打断茗夏的话,茗夏看见凌澈的眼瞳在发抖,连刚才温和的笑容也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怒意。
“不会是白祭!”凌澈开口,眉眼皆是漠冷的寒气,“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的坚决和瞬间的态度转变让茗夏久久都没有说话,她看着凌澈离去的背影,孤清而冷硬。
茗夏知道凌澈一定有想过这件事,只是他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接受。更何况,凉瑾是拉着她安茗夏说自己要杀了她的,拉得可不是白祭。没有任何证据指明是白祭,更何况夜凌澈原本就偏心于白祭,他是不会相信这个容颜已毁,委屈受尽的女子会一手策划出这样的阴谋。
茗夏掀开被子,走下床,站在了落地窗前看着外头阳光灿烂的景色。说起来,现世现在应该还是在下雪的冬天,初雪落落的景象,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是什么样子。
也是在那样的日子里,夜凌澈拒绝了她,说的是心里只有白祭一人,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了。而如今他却说喜欢自己,说对白祭的感情不算爱……
这是真的吗?
她到底该不该相信,凌澈的话?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六年对于她来说真的太久了。连想要去相信人的心情都已经没有了。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要让自己从这个困境中摆脱出来,不然不仅会耽误自己的计划,还会连累那些相信自己的人。
茗夏的眼眸神色愈来愈坚定,胸口还有微微的痛楚,她皱了皱眉,转身拿打火机和香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