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隐若有所思道“洛氏的漏网之鱼如今已经微不足道,只有他们寥寥数人再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桢恒认真的看着白隐“世子,这些人势力虽然渺小,可若是一直放任下去,也是会后患无穷对我们不利的啊。”
白隐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以小积多也是很可怕的,我们白家向来做事情都是滴水不漏,这些人我也自然不会留他们的性命。”
桢恒叹了一口气道“世子可是不忍心继续利用洛禾公主?”
白隐眸色深沉“洛禾她现在放下了一切,我的确不想把她再牵扯到朝堂权术中来,更何况她现在对我亲近的人许多,也对我放下了戒心,我实在是不忍心伤害她。”
桢恒提醒道“世子,我们要以大局为重啊,白家辛苦筹谋了这么多年,怎能因为一个洛禾公主而毁于一旦呢?”
白隐冷冷的看着桢恒“我感情的事不需要旁人插手和多话,你先下去吧。”
桢恒只好退出门外。
夜还很长,白隐又拿起了一本书来读,过了片刻,他又听到了琴声。
是洛禾在弹奏古琴,这首曲子白隐曾经听过,叫做潇湘水云。
这首曲子伤感至极,声声凄厉。
他没有想到洛禾的心里居然如此悲痛,她内心如此痛苦和煎熬,但他却无能为力。
深夜,琴声戛然而止,白隐推开门走了几步,看到洛禾的殿内已经一片黑暗。
他踌躇的望了一眼月色,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洛禾她终于放弃了一切,那么那些一直在背后追随她的余党是不是也放弃了复仇呢?
可他是白隐,是白家的世子,他不能冒一丝风险,只要对白家不利,对天下不利,他就不能放过。
洛禾,我真的不想继续伤害你,可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白隐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早朝,洛禾慵懒的走到了大殿。
皇上整日酗酒,已经极难清醒了,洛禾知道白家给皇上的饮食里下着慢性毒药,香炉里焚着的香料也加着迷药,她发觉她的父皇已经油尽灯枯了。
她的父亲一倒台,白家必然会取而代之,所以她必须趁着现在的权利,赶紧为自己的人铺好生路。
她的人白家总有一天会查到的,所以她得赶紧想办法保住他们。
白御天冷然道“洛禾公主竟然还敢来上朝!”
洛禾笑道“白太师息怒,我是父皇亲自册封的护国公主,自然可以上朝。”
洛禾说完扫向了人群,发现刘御史并没有来。
洛禾问道“刘御史怎么没来?”
其中一个大臣回答道“刘御史请了病假,所以没有来上朝。”
洛禾点点头“他不是一向身体康健么,怎么会生病,不过是因为昨日女儿没有嫁出去,觉得丢了脸面所以不好意思来上朝了吧。”
白御天冷声道“公主对昨日之事居然毫无愧疚之情,倘若不是公主故意破坏婚事,刘御史的女儿又怎么会没有嫁出去呢?”
洛禾叹了一口气道“白太师怎能把昨日的责任都怪罪于我,昨日所有大臣们都在白府,白世子为何不愿意迎娶刘姊洁,大家都是听的清清楚楚,是白世子心悦我已久所以不愿意迎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所以我也很无辜啊,白太师护子心切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但您身为白太师不能如此诬陷我啊。”
白御天怒声道“妖女!”
洛禾拿出了圣旨,李公公赶忙接过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洛禾公主是我盺朝的护国公主,也是朕唯一的血脉,这几日朕想要多休息,所以暂时不去上朝,由护国公主代替朕处理政事,护国公主的命令就是朕的命令,希望臣子都能遵从。”
李公公宣读完圣旨就请着洛禾坐上了天子宝座。
贺巡抚大声斥责道“岂有此理,你一个女子怎能坐上九五之尊之位。”
洛禾轻轻抚摸着龙椅,抚摸着金碧辉煌的雕刻,栩栩如生的棱角。
她细心的摩挲着,这就是人人都向往的天下宝座。
这是欲望和权利的象征,也是黑暗和恐惧的束缚。
洛禾坐上了这个位置,心中却并无一丝开心,从前她也一直向往这个宝座,向往天下之主的荣誉,如今她释怀了,倒觉得这宝座的滋味有些生硬不舒服,还不如自己寝殿的躺椅。
那些所谓的权势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身居高位之人,心中的胸怀应当更加广阔,责任自然更加重大。
洛禾突然想到了她的祖父,她的父亲。
他们虽然都是万里挑一的帝王,他们虽然都是尊贵无比的身份,他们虽然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可他们依旧被朝臣背叛,他们依旧生活的痛苦无趣。
高处不胜寒!
白御天不满的看着洛禾“洛禾公主这是公然造反了吗?”
洛禾回过神来答道“白太师言重了,正如你们所言,我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弱女子罢了,这天下我又怎能得到呢?”
“其实不仅是我,应该是所有人都得不到,毕竟白太师不是为父皇研制长生不老药了么?既然父皇可以长生,那天下自然永生永世都是父皇一个人的,与我们又有何关呢?”
白御天阴沉着一张脸没有再多说话。
洛禾继续说道“我记得前几日白太师立下了军令状,说三天后若是研制不出长生不老之药就甘心认罪,如今三天早过,不知白太师的长生不老药进展如何了?”
白御天冷冷的看着洛禾,一旁的贺巡抚赶紧说道“洛禾公主,研制长生不老药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白太师已经很努力的去做了,只是三天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啊,还请洛禾公主多多体谅。”
洛禾点点头“我自然是体谅白太师的一片忠心,所以对军令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此做罢了,只是白太师未免也太心急了,这天下已经全在你手里,难道你都等不及了吗?”
白御天问道“洛禾公主此话何意啊?”
洛禾笑道“父皇整日嗜睡,极难清醒,怕是总有一天会再也醒不过来了,到时候这天下就是白太师的了,我在为白太师高兴呢,一代权臣再好,也不如亲自做帝王更舒怡啊。”
白御天冷哼了一声“公主莫不是怕了?”
洛禾摇摇头“怕什么?怕死吗?我们人总有一天会死的,我只是不甘心死在白太师的前头罢了,如今大局已定,我也无力继续再做什么,只是想要白太师的几个承诺罢了。”
白御天眯着眼睛看洛禾“洛禾公主想要什么?”
洛禾认真的说道“白太师虽然阴狠残忍,可到底是一代权臣,有自己的信用和魄力,未来你又是天下之主,一言九鼎,说出的话我相信白太师必然不会否认,会一直遵守承诺,今日朝堂大臣都在,我想跟白太师做些权势交换。”
白御天瞪了洛禾一眼“公主想要交换什么?”
洛禾指着自己坐着的龙椅“我可以让白太师名正言顺的坐在这天下之主的位置上,不知白太师觉得如何?”
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一般朝臣登基都会被天下人指责谋权篡位,若是能够名正言顺,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白御天问道“你想换什么?”
洛禾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们白家正在查我,查我背后的人,我希望白太师可以放过他们,不要继续查下去了,我若是放弃争夺天下,他们必然也会放弃,他们如今只是平民,只想安逸的过完一生,所以拜托白太师可以得饶人处且饶人。”
白御天冷哼道“不可能,乱臣贼子老夫怎能轻易放过?”
洛禾嘲讽的看着白御天道“看来是谈判失败了,那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白太师执意要查那就随便查,能查出来是白太师的本事,能不能保住他们是我洛禾的本事,既然拱手相让天下白太师不愿意接受,那我只能硬争到底了。”
白御天冷笑道“洛禾公主,你居然不为自己求情。”
洛禾也笑道“我为何要为自己求情?不是有白隐么?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白御天怒声道“荒唐,你敢拿白隐来威胁我!”
洛禾严肃的看着白御天“为何不敢?白世子一直都想要娶我,若是我当不成这洛禾公主,那我也可能是一个世子妃吧,不,若是白太师日后登基,那我必然是未来的太子妃吧。”
白御天阴沉着脸“你做梦!”
“所以我的交易希望白太师可以考虑清楚,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请白太师仔细思量,到底孰轻孰重。”
白御天看着洛禾问道“你就不怕老夫假意答应后最后反悔吗?”
洛禾笑道“我既然敢交易就料定了白太师不会反悔,虽然白太师的人品不怎么样,但白太师能坐到现在的位置上自然也是有过人之处,如今所有大臣都在,我相信白太师会言而有信的。”
白御天点点头“洛禾公主,老夫回去会考虑的,但是老夫警告你,离白隐远一点,白隐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你把他毁了的。”
洛禾有些无奈“并非我故意缠着白太师的儿子,而是您的儿子一直缠着我啊,昨日所有人都看到了,白世子拉着我的手就走,当时我也想反抗来着。”
白御天怒甩衣袖,白了脸色。
洛禾继续补充道“若是白太师考虑清楚,记得带方泱玉来见我。”
方泱玉是白府的传家之宝。
白御天问道“你要方泱玉做什么?”
洛禾慵懒的看着白御天“这是白太师不能反悔的信物啊,我这人一向只相信物件,只有物件不会说谎。”
“我听说方泱玉是曾经的仙人留给白太师的宝物,听闻此物不能遇水,一旦遇水白家子孙后代都会英年早逝,所以我想为白太师代为保管此物。”
白御天冷声道“你想用此物来控制我?”
“控制说的太严重了吧,再说那不过都是些传闻,谁知道方泱玉是不是普通的一块玉呢?不过是传言神话了而已,我只是想要看到白太师的诚心而已。”
洛禾才不相信方泱玉真的会有那些所谓的诅咒,她不过是故意戏耍白御天。
她喜欢看白御天气急败坏的表情。
白御天一个老顽固,她早就听说白御天把方泱玉看的比生命都重要。
此人也是痴迷于神仙和长生,不过也是与父皇一样的下一任昏君罢了。
白御天怒声道“方泱玉是我白家的传家之宝,我是死都不会给你的,公主就死了这份心吧。”
洛禾随意的说道“不给算了,退朝”
等洛禾大摇大摆的离开,白御天才察觉到自己被洛禾戏耍了一番,洛禾其实并不想真的要方泱玉,她只是故意威胁白家罢了。
白御天眯着眼睛思索,这个洛禾公主可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居然屡次拿他来当消遣的工具。
洛禾悠然的走着,她才不会傻到相信白御天会放过自己的那些人,白御天忌惮洛氏的一切,只要有残余势力,白家都不会放过,所以所谓的交易不过是洛禾故意试探白御天的罢了。
果然白御天露出了马脚,他这几日的确在查自己幕后的人。
白隐如今在宫里,但桢恒可以来去自如,表面上白隐与白御天暂时闹僵了,但毕竟白隐是白御天唯一的血脉,所以自己必然得多加提防白隐,千万要保护好自己的人。
若想救那些人,必须利用白隐,只有拿白隐来威胁,才能保住他们。
如今白家还未找到他们,现在就必须赶紧通知他们快速转移,若是被白家先一步发现,他们离开不了,洛禾唯一的筹码就只有白隐了。
所以她不能让白隐出宫,这几天她必然得看着白隐。
白隐看到洛禾回寝殿了,轻声说道“公主,我们出宫吧”
洛禾问道“出宫去做什么?”
白隐解释道“昨日不是答应了那些小孩子我们要送给他们麦芽糖的吗?”
洛禾这才想起了那回事,她随意摆摆手“别去了,我们就在宫里玩吧。”
白隐疑惑的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洛禾回答道“我只是最近不想出宫了,你就在宫里陪着我好不好?”
白隐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好吧”
“那公主今日打算做什么?”
洛禾想了想道“我想喝莲子粥,你去做。”
白隐笑着拉起了洛禾手“那公主陪我一同去膳房吧。”
洛禾跟着白隐去了膳房,洛禾喝上了心满意足的莲子粥后,打算与白隐一同下围棋。
白隐轻声道“我居然从来都不知道公主会对围棋感兴趣。”
洛禾想了想道“谁说围棋只是你们男子的专属,我以前看到祖父下过一次便在脑海中记住了。”
洛禾拿的是白子,白隐柔声道“公主先请”
洛禾随意走了一指,白隐也紧随其后,洛禾又步步紧逼,白隐却开始节节后退。
洛禾笑道“围棋而已,干嘛要故意让我啊。”
白隐认真的说道“我一直都没有让过公主,是公主棋艺高超,连我都自惭形秽了。”
洛禾又移了一步黑子,却终究还是白隐赢了。
洛禾想了想道“这人生又何尝不是在下着围棋,我们一路争夺,其实不过是黑色与白色的争斗,胜利与失败的对决罢了,即使你有心一直让我,可最终输得还是我。”
白隐认真的看着洛禾“公主下棋的时候心太杂乱,所以最后才会输,若是公主专心一点,细致一点,可能输得就是我了。”
听了白隐的话,洛禾突然一把推翻了围棋,棋子散落了一地,洛禾红着眼睛说道“我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我的命运只能自己做主,棋只有跳出棋盘,成为下棋者,才能操控全局,否则只能沦为棋子,悲惨一生。”
看着洛禾奔溃的神情,白隐轻声安慰道“公主,没有人把你当成棋子,你的命运一直都在你自己的手里。”
安冉走了进来说道“公主,大事不好了。”
洛禾问道“怎么了?”
安冉回答道“刘姊洁姑娘昨日进宫了。”
洛禾挑着眉头“谁让她进宫的,她进宫做了什么?”
安冉小声回答道“刘姊洁姑娘昨日在皇上寝殿过夜了,今日已经被皇上册封为贵妃娘娘了。”
“什么!”洛禾大惊的站了起来“怎么会?”
白隐也难以置信的起了身“安冉,你没有听错吧。”
安冉点点头“奴婢听的清清楚楚,的确是真的。”
洛禾今日早上去请安时,皇上还在睡着,当时床上躺着一位女子,洛禾只以为是后宫的哪位婢女,也就没有多问,匆匆拿了圣旨就离去了,可她没有想到里面睡着的竟然是刘姊洁!
洛禾说道“怎么?刘姊洁这样做是想报复我还是想报复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