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才家大门的里里外外已经站满了围观的乡亲们,把大门围的个水泄不通。我根本无法挤进去。大门里的情况我也一点看不见,只是听见院子里面人声嘈杂,但到底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了“当当”的铜锣敲打声。这铜锣敲打声的声音并不高,但却相当厚重有力。它渐渐地由远及近,轻轻松松地压过了嘈杂的人声,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敲打声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威严和震摄,嘈杂的人群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纷纷朝后面看去。
就在铜锣敲打声的间隙中,一阵整齐有力的喊声响起:“官员出巡,闲杂人等请回避。”
最先出现在人群面前的是八个手提灯笼的彪形大汉,分成两列走来。从他们身上穿的服装看,应该全部是官府里的衙役。随后的是十六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的是个个身披亮闪闪的铠甲,全副武装的士兵。高头大马后是一挺八抬大轿,轿子后紧跟着数百名手持刀枪的官兵。
我们这个乡村很偏僻,离县城很远。普通人徒步走到县城都需要两天两夜的时间。平时连衙门里负责钱粮的师爷都很难见上一次,更不用说县太爷了。而如此大的场面可能村里除了刘秀才,其他人根本没见过。
围着大门的人群见此阵状纷纷散开,留出了一条通往大门的通道。这时候早已经有人进去通报刘秀才了。
没过多久,刘秀才就急匆匆地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他伫立在大门外,仔细地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在心里揣摩着这群人到底是何来路,有什么目的。
饶是刘秀才见多识广,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群人的来路。他也不敢贸然地上前迎接,恐怕失了礼数,让乡亲们见笑。
这群声势浩大的不速之客很快来到了刘秀才家的大门前。走在最前面手提灯笼的两列彪形大汉迅速朝两边散开,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高声叫道:“当朝钦命三品大员,内务府陈爱君陈大人到!”
刘秀才一脸的诧异,心想:这内务府乃专门为皇室采购准备各种物品的机构。虽然不曾位列六部之中,但由于随时能亲聆天恩,其权势之重实在六部之上。不知为何深更半夜,大张旗鼓地跑到这荒郊野外来。
但刘秀才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又有功名在身,不敢失了礼数。当即上前撩开前襟,跪到在地,恭恭敬敬地叩头说道:“不知道陈大人大驾光临,刘某有失远迎,真是罪该万死!”说完了依旧跪地俯身,不敢抬起头来。
没等刘秀才说完,早有随从把轿子的帷幕撩起。随即从轿子里走下来了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只见他虽然满脸笑容,并没有穿官服,而是身着一身华丽的锦服,但眉宇之间却透露出一股雍容华贵之气。
他笑呵呵地走到刘秀才面前,微微弯腰,一边伸手扶起了刘秀才,一边说道:“刘老先生不用行此大礼,你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而且你的爱徒现任翰林院编修的罗文远也和我私交甚密,他也常提到你老人家。他说他能金榜题名,殿试高中三甲,你刘秀才功不可没呀!”言罢放声大笑。
刘秀才站了起来,看见内务府的官员在乡亲们面前提起他最得意的门生,他也是满脸喜色。
他刚想请陈大人进去,但脸上又露出了迟疑之色。那陈大人是何等人物,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和刘秀才的表情后,对刘秀才说道:“刘老先生,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贵府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刘秀才不敢隐瞒,将这段时间村里发生的怪事和抓住通天道长准备讯问的事通通告诉了陈大人。刘秀才接着说:“大人光临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但今天家里面人员太杂,大人金贵之躯,我不得不以防万一呀!”
那陈大人听完后却显得特别感兴趣,他对刘秀才说道:“这么有的事情我还从来没遇见过,我到要看一看是何方神圣在这里兴风作浪。”说完大步走进了院子里,他身后的官兵们一部分跟随他走了进去,一部分在大门四周驱赶无关人员,维持秩序。
我跑到刘秀才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襟,示意他带我进去。刘秀才看见是我后,点了点头。
我跟随刘秀才进了院子,院子里并没有通天道长。我朝院子空中的树枝往去,透过茂密的枝叶,我看见翠儿匍匐在空中的枝叶上正对我做鬼脸。
我进了堂屋后,立马被吓了一跳。只见通天道长被五花大绑地捆着跪在堂屋大门的左边,一脸无奈的表情。他身旁围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堂屋上方正中摆放着一张八仙桌,陈大人昂然坐在八仙桌的上方。刘秀才坐在陈大人下方左手的位置,陈大人下方右手的位置上则坐着村里的另一位士绅。十六个身披亮闪闪的铠甲,全副武装士兵分列在堂屋的两旁。堂屋里这时变得鸦雀无声。我悄悄地站在堂屋的一个不引人注目角落里,静静地看着。
待一切就绪后,陈大人对刘秀才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刘秀才清了清嗓子后高身喊道:“将妖道带上前来!”
通天道长身旁的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立刻将他半拖半拉地拖到了八仙桌前。通天道长跪在地下,抬着头死死地盯着刘秀才,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那陈大人倒是满脸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坐在八仙桌右边的那位士绅却始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刘秀才看着通天道长的那副样子,又看了看陈大人的表情后用手在八仙桌上重重一拍,大声说道:“大胆妖道,事已至此,你还不知悔改!”说完使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小伙子按住了通天道长的头,将他抬着的头使劲按了下去。通天道长不敢挣扎,老老实实地低着头,没有再反抗。只是嘴里不知小声地不停嘀咕着什么。
刘秀才这才降低了语调问:“妖道,村里开杂货店的姚老板夫妇是不是你杀害的?”
通天道长摇了摇头。
“那他们的儿子到哪里去了?”
通天道长又摇了摇头。
“那你是不是偷看了罗寡妇洗澡?”
通天道长整张脸涨得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才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陈大人看见这场面后不禁掩嘴偷笑不已。两旁站列的全副武装的士兵门也偷偷发笑。